间。
窗外夜色如水,淡漠的人心微凉。
席墨诚呆坐着,脸色幽深晦暗,他的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想起陈年往事,记忆随着他的回想,时光好像回到很早以前。
他和景臻很早便相识,两家是很好的邻居,所以他一直是邻家大哥哥,尤其爱护这个妹妹。外人都说他们两人是青梅竹马,长大以后一定会结婚的。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席墨诚满心欢喜,一直守护着她!后来他去部队参军,努力学习技能,就是想着退役之后,能够让她过上安稳的日子。只是等他退伍回来后,才恍然发觉,她的身边多了另一道身影。
后来他知道,那个男人叫卓航,看着他们亲热的摸样,他的心里疯狂一样的嫉妒。再后来,他无意中知道卓航要娶乔家的独生女,心里的失落好像重新找到一丝慰藉。直到,那个人来找他,并且暗示他要如何去得到景臻!终于,忍受不住心里的渴望,他还是用着最卑鄙的手段,得到了她!虽然得不到她的心,但是将她的人留在身边也是好的,后来他们有了女儿,生活倒也平静。如果不是卓航的再度出现,那么他相信,这一辈子,他们三口都能在一起!
再次见到那个男人,景臻心底埋藏的情感日渐爆发出来。眼看着她心思飘远,席墨诚为了这个家的完整,又一次用了卑鄙的手段。他伪造出景臻出轨的证据,原以为凭着这些可以让她回心转意,可他没有想到,这样的证据让她愧疚难当,毅然的选择离婚!就这样,他得到了女儿的抚养权,却也硬生生的拆散了一个家!
想起景臻的死,席墨诚脸色揪紧,心脏的位置又隐隐作痛。眼前浮现的都是,她披散着长发,跑到他家蹭饭时,脸颊上闪烁的狡黠笑意。心,一阵阵的抽痛!
痛苦的回忆停在这里,望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席墨诚红着眼眶,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收紧,他满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没有卓航,那么今天的所有悲哀都不会发生!那么景臻也不会死!
早上起床后,父女二人都是一夜未眠。
穿着黑色的衣服,席暮带着父亲去到陵园,因为今天是景臻下葬的日子。
清川陵园,依山傍水,陵园内种植着大片的松柏,长年郁郁葱葱。
一座汉白玉的墓碑前,站着两道身影。席暮望过去,看到那两道伟岸的身影,她深深叹了口气,扶着父亲一步步走了过去。
听见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乔希尧缓缓转过头,看着他们父女走过来,他皱皱眉,下意识的看看身边的父亲。
席墨诚站在墓碑前,双眼定定的瞪着墓碑上的照片发呆,他神情渐渐阴霾,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收紧,用力到指尖泛白。
“妈妈!”席暮走到墓碑前,将手里的白菊花放在墓碑上,眼中的泪水流出来,“我和爸爸来看你!”望着母亲的墓碑,她哆嗦着双唇,满腹心事。
小手紧贴在腹部,席暮直直的望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颤着嘴唇,无声的说了什么。
“暮暮。”蹲在她的身边,乔希尧凝着她苍白的脸色,重重的叹了口气,“别哭了!”掏出手帕,他温柔的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并没有察觉她的动作异样。
转头望着他关切的目光,席暮心中一动,扑进他的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嘤嘤的哭出来。
渐渐地,席暮止住哭泣,她看看身边的男人,欲言又止。转头见父亲,见他满脸悲恸,她心有不忍,生怕父亲伤心过度,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她忙的走到父亲身边,搀扶着他。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中,坐着一人。透过开敞的车窗,只见乔菁坐在车后排,她脸色沉寂,幽深的目光,在望向那座汉白玉的墓碑时,沉敛的眼底微微闪动了下。
收回远望的视线,乔菁吩咐司机开车,黑色的奔驰轿车,缓缓启动。
席暮走到父亲身边,正要搀扶着他离开,眼角忽然闪过一道黑影,她挑眉望去,看到的是乔菁一闪而过的脸。
乌黑的眼眸中幽幽闪过什么,席暮眼看着那辆轿车开远,并没有多说什么。
天空突然飘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墓碑的正对面,席墨诚一直呆呆的站立着,他双眼呆滞的望着墓志铭,眼中的神色不断变化着。看着卓然蹲在墓碑前,他额上的青筋绷起,只是被他刻意忍住,但是那双眼底散发出来的寒意,却认人不寒而栗。
“臻儿……”卓航挺直的背脊倏然弯下,他蹲在墓碑前,抬手轻抚着那张小小的照片,嘴角带着笑意。
听见他的声音,席墨诚情绪突变,立刻恶狠狠地走上去,将他揪起来,厉声道:“是你害死她的,都是你害死她的!你才该死!”
席暮被父亲这样的摸样吓坏了,急忙跑过去,拉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见他这样激动,乔希尧也忙的护住父亲,生怕他们起冲突。但是卓航对于他的恶语相向,完全没有任何反驳,默然无声。
转身,他继续蹲在墓碑前,卓航脸色依旧,仍然直直的盯着照片发呆。
席暮担心父亲情绪激动,急忙拉着他,不由分说的将他带出陵园。
陵园清幽的墓地中,人影稀疏,浓浓的悲伤之气,环绕不散。
看着他们黯然消失的背影,乔希尧剑眉深蹙,不多时候,他也将父亲送回家,安顿好。
白色的迈巴赫,行驶在车道上,乔希尧双手紧握方向盘,他掏出手机,想要给席暮打个电话,但是想着她临走时悲伤地眼睛,他的心狠狠揪紧,从心底涌起一股深深地自责来!如果,他没有给父亲打电话,让他们回来,那么也许……
烦躁的将电话丢开,乔希尧面容深沉,黑曜石般的眼眸带着冷冽,他踩下油门,直接朝着乔氏而去。
回到家里,席暮将父亲扶到沙发上坐下,看着他低沉的脸色,她心里只是觉得难过,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抬头看看她,席墨诚终于打破沉默,微微笑了笑,“暮暮,你去上班吧!让爸爸自己呆着就好!”
听见父亲的话后,席暮愣了愣,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原本想要呆在家里陪着他,但是父女两人都是一脸悲伤,谁也不能安慰谁,呆在一起,反倒是更加牵引着彼此的心伤。
“好吧!”席暮心里沉闷,也确实不想呆在家里,“那您好好休息,我晚上回来做饭!”安顿好父亲之后,席暮便收拾东西,赶去舞蹈学校上课。
等到女儿关门离开,席墨诚嘴角的笑意,蓦地阴沉下来。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立刻打开房门,脸色阴霾的走出去。
来到舞蹈学校,筱晴知道她家里发生的变故,将她叫过去,好言安慰她许久。最近所有的事情,都积压在心底,席暮有种承受不了的负担,对着她讲讲心事,心里也豁然开朗很多。
因为身体的原因,席暮不好意思明说,但是却委婉的表示,自己暂时不能教舞,想要做些其他的工作。筱晴很体贴的答应,对她分外照顾,真的把她当做女儿一样疼爱。
天色昏暗的时候,席暮从舞蹈学校出来。她漫步往家里走着,看着路上行人匆匆走过,她神色几变。伸手敷上小腹,她嘴角的笑意轻勾,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带给她无限的安慰,也带给她希望。她相信,只要他们坚持,再大的困难都能过去!
回到家的时候,打开房门,满室清冷,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
“爸爸?”见房间黑沉沉的,席暮狐疑的叫了一声,伸手开灯,却见屋子里空无一人,不见父亲的身影。
将手里的蔬菜放进厨房,席暮急忙四处寻找,都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心里猛然冒出不好的念头,她忙的掏出手机,正要给父亲打电话,却听见门锁开动,紧接着看到父亲推门进来。
紧提着的心放下,席暮缓了口气,急忙走过去,含笑问道:“爸爸,你去了哪里……”
只是她的话还不及说完,便被眼前的情形吓住。席暮瞪大了眼睛,望向父亲,只见他脸上有伤,而他胸前的衣服上,满是血迹。
“爸爸?”席暮懵了,上前抓着他的胳膊,急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全是血?”
席墨诚慢慢抬起头,脸色煞白,他颤抖的望着女儿,支吾道:“我去找他了!”
脸色咻的一变,席暮马上猜测到什么,声音中带着震颤,“你做了什么?”
惊恐的抬起头,席墨诚呆滞的望着她,眼中死灰一片,“我……”只是他的话还不及说完,房门便被敲响。
砰砰砰——
家里的房门被敲的震天响,席暮颤微微的将房门打开,眼见着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进来。
狭小的屋子,一下子冲进来许多名穿着制服的警察。为首的那个人,打量下他们二人,从怀中掏出一张逮扑令。
“席墨诚,涉嫌谋杀中国籍男子卓航,依法将其抓捕。”
看着那张逮扑令,席暮不敢置信的后退着,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警察迅速压着人离开,等到席暮回过神后,已见他们走远。顾不上哭泣,席暮立刻紧随着他们追出去,心急如焚的赶去公安局。
等她赶到公安局的时候,席墨诚已经被带入审讯室,拒绝一切探视。席暮全身冰冷,整个人有种绝望的寒意,她拼命解释着什么,但是警察完全不搭理,表情没有丝毫动容。
转身间,席暮只看到从远处的走廊上,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走廊的尽头,乔希尧风风火火的跑过来,看到她时,明显怔住。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下,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先赶去警察办公室。
看着他转身走开的身影,席暮从头到脚都蔓延出寒意,她背靠着墙壁,才能支撑住虚软的身体。
半个小时之后,乔希尧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资深的律师。
看见他走出来,席暮急忙跑过去,看到却是他泛红的眼眶,以及一脸的冷冽。
“希尧!”凝着他薄凉的眼神,席暮心里一阵颤抖,忽然涌起惧怕,“你相信我,我爸爸不会杀人,不会杀人的!”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紧紧攫住他,乔希尧抬手从律师手里抽出一张照片,递到她的眼前,冷声道:“看看这个!”
映入眼底的照片,让席暮的心狠狠一阵收紧。照片中,卓航满身是血的倒在地板上,而他的脖颈中赫然刺入一把瑞士军刀。那把瑞士军刀,她是熟悉的,正是上次去瑞士的时候,他们带回来送给父亲的礼物!照片中刺目的猩红,让她心底一阵翻涌,险些抑制不住的呕吐出来。
堪堪忍住胃部的不适,席暮含泪望着他,一直摇着头,“不会的,这一定是误会,爸爸不会杀人,他绝对不会杀人!”
“爸爸是冤枉的!”席暮往前一步,伸手拉着他的手背,她紧张的语无伦次,眼泪一滴滴溅落下来,“希尧,你相信我,好不好?”
手背上落下她温热的泪水,乔希尧额头青筋绷起,他深深地望着她,薄唇紧抿。看着她哭的泪人一样的脸,他的心慢慢涌起一丝软化。
“乔少,需要我们出面保释吗?”身边的律师,见着他们两人如此,识相的问了问。
听见律师的话,席暮暗淡的眼底燃起一抹希冀,她满怀希望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见他紧绷的俊脸噙着犹豫,她正要继续游说,却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凛然的冷斥。
“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