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转头跟着一帮人进了屋,看到已经躺在炕上眯着的老伴:“秉义还说起夜呢,这样的还能起来?”
一边跟郑娟收拾碗快的周蓉笑道:“爸也是高兴的。”
“你爸早就想跟他们见见面,一直没提过。人家冬梅爸妈那么大的官,能到咱们家里坐一坐,那他能不高兴吗。你们看着吧,明天家里就该来人了,到时候啊,这老东西嘴都得笑咧了。”
到底是枕边人了解,王言摇头一笑:“那多正常啊,大姨,你也别光说我大姨夫,我就不信你不笑。”
李素华噗嗤一笑:“哎呀,能不笑吗。是人呐,他都爱听好话。没看吃饭的时候,外面人就来回晃悠吗,明天且热闹着呢。你也别忙活了,让娟儿他们收拾吧。你也没少喝,赶紧的带着静儿回家吧,明天一早你还得上班呢,可不能耽误了人家看病。”
“收拾完再走也一样,不差那一会儿。”
……
回到了省委大院的家中,郝今龙与金月姬两人坐在沙发上休息,对着交代完保姆阿姨明天熬药后,打招呼离开的黄秘书点头,金月姬笑呵呵的看着旁边靠着沙发闭目养神的郝今龙:“老郝,你看咱们亲家这一家怎么样啊?”
“我看挺好,都是实在的。”
“嗯,我看也挺好,一家子都挺朴实。”
“老金呐,他们家的条件不错的,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家里有能人嘛,王言的医术不是假的,以咱们的国人的习性来讲,富裕一些也情有可原。”金月姬笑呵呵的点头,犹豫了一下,她继续说:“老郝啊,其实王言给冬梅看过病。”
“看什么病啊?”
“不孕不育。”
郝今龙睁开眼睛,坐正了身体:“怎么回事儿?治好了?”
“当年冬梅下乡的时候……”金月姬缓缓开口,娓娓道来:“之前冬梅跟我说,要是治不好,秉义说了,跟咱们亲家说是他的毛病。这是王言出手,之前年后冬梅回来上大学的时候给治了三个月,到医院检查说是没问题了。你这两天对秉义的态度可有点儿不好,我一直绷着没说,他们俩也是努力呢。冬梅岁数不小了,越往后越危险,你得体谅体谅啊,秉义也不容易。”
她是看着老伴儿对老周家的评价良好,借这机会将女儿的事和盘托出,进而让老伴儿对女婿好一点儿。她从来知道,郝冬梅一直都挺为难。但他们也为难,就怕沾上。这一次见了老周家,发现并非如想象那般,而且人家有王言,小麻烦怎么也不会找到他们。而王言在饭桌上的沉默,也表明了他的态度,那就还好。尽管确实门楣差着,要不她早都见亲家去了,何必到今日呢。
只是到这个地步了,现在接触了一番发现还行,那也就接受了,不接受还能怎么着呢。
郝今龙长出一口气,撑着膝盖站起了身,说了一句‘知道了’,背着手离开。
金月姬叹了口气,拿着一本书翻着看了起来……
第二天,李素华没说错,吃过了早饭,老周家就热闹起来。都是邻里的人们过来打听情况,顺便拉拉关系。他们当然知道,以前想找王言都不好使,别说现在的高官了。只是他们还是忍不住的前往交际,毕竟万一就帮了呢。
周志刚咧着大嘴,笑到了耳朵,发自内心的高兴。这把就是虚荣了,儿子娶了大官的姑娘,人家还来到了他们这破光字片的家里,可光字片都找不出第二家,骄傲着呢。巴结奉承他都认,没有逼数趁机过来提办事儿的,就俩字,滚蛋。就是听着不要钱的夸赞,晚上高兴的又把自己喝多了,被李素华好顿骂。
亲爹这么高兴,周秉义就更高兴了,毕竟是因他而骄傲么。而且这次见过亲家之后,他在老丈人家里住的,感觉气氛都好了不少,更融洽许多。他万分的感谢郝冬梅的善解人意,回报的方式当然就是勐踩油门使劲干,为了下一代更加的不懈努力。
至于旁的人就没啥了,还是那样,该干啥干啥。就是周秉昆看着高兴的自己灌自己的亲爹,有些不得劲。毕竟都是孩子,他也想让爹妈为他骄傲。
周三,周志刚是笑着离开的家乡,踏上南下的列车,为祖国建设继续贡献自己的力量。这一趟回家圆满,虽有些离别的感伤,但在他过去的人生中,这是常态,团聚才是偶然,当然要笑着。
也是这一天,蔡晓光带着一些京城的特产来到老周家拜访。他是个会做人的,来感谢周秉昆对他的帮助,维持住这样的一段关系。
而本来蔡晓光是在周秉义他们离开的时候,在车站碰到的。由此可见,原本周秉义他们根本就没在家里呆多少天。那么这里就要说周蓉了,她只是回来跟瘫痪在炕的李素华面前,留了几滴眼泪,转脸就开开心心的带着冯玥出去享受亲子时光……
周日,周秉义他们以及陈静,当然还有本不该离开的冯玥,也坐上火车离开去京城。冯玥还是不想走的,哭的那叫个撕心裂肺。周蓉受不了,一度想要再将女儿留下,却被冯化成硬顶着揪心给带上了火车。
冯玥的离开,使得家中也不太平,玩了好几年的小伙伴离开,周建华,周建邦,再算上个王建业,兄弟仨聚堆儿闹腾。
小孩子是不懂离别的,小孩子的世界也装不下许多。他们的伤心只持续了两天,而后就该吃吃、该喝喝,虽偶尔提起,但提起的频率注定越来越少。直到最后长大,再相见时,已是相顾无言。
他们或许记得童年时的欢声笑语,但再见面,他们都会发现,对方再不是那个鼻涕妞,不是那个爱哭鬼,不是那个跟屁虫,不是那个他/她。或许也是那个时候,他们第一次对时间有了感知,第一次明白什么叫‘长大了’。
也是这样,原本的周楠现在的周建华,同冯玥的那些烂糟事儿算是没了。毕竟没有从小的朝夕相处,中间空了那么长时间。他们会有别的朋友,会有别的不同遭遇,再见真的相顾无言。
当然也不是只有小孩子们伤心,习惯了离别的李素华同样不开心。原本挤满了人的家中,一下变的空荡,下一次再挤满又不知是何时。尽管习惯了,她也需要缓缓。
他们都走了,王言又带着孩子住到了老周家,每天吃着热乎饭,啥也不用操心,挺好。主要也是孩子的问题,现在才四岁,还不爱跟他一起跟医院呆着,在老周家这毕竟还有个更小的周建邦一起玩,还有光字片其他的小孩,有伴。晚上他也懒的接,索性就直接住过来省事儿了。
这天,吃完了手擀面配茄子肉酱卤的晚饭,王言日常的叼着烟一手提着两个水桶,跟身边提着垃圾桶的周秉昆晃悠出了门。
“哥,你之前不是说大团圆之后,就到我发财的时候了吗?”
“我后来不是还说有风险吗,怎么,琢磨好几个月想明白了?不害怕了?”
“害怕,能不害怕吗。”周秉昆笑道:“但是哥我知道你不能骗我,更不能害我,我信你。这么多年,你说啥是啥,从来没差过。而且这次我爸那样你也看着了,我也想做出点儿事让他乐呵乐呵。”
“那够呛了,你这毕竟是擦边的,说真格的就是违法,你爸那脾气,能乐呵才怪了。你爸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思想。”
“你不是说了吗,国家肯定变,你又让我干,那就说明以后前途光明啊。就是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保住我酱油厂的编制,我不要钱。就是万一没整好,也好有个退路啊。本来这个事儿找曲老太太,她一句话就能给办了。但是那老太太的脾气,认死理,我要不说个四五六出来,她不会帮我的。那我要说实话吧,整不好她还得给我送进去。”
“嗯,不错,脑子活泛会研究,想的挺全面。”王言点了点头:“至于保住编制,停薪留职。我是能办,只是她到底是酱油厂的老书记。你不也说了,她没事儿就去转悠。你这个救腿恩人,她还能不关注?你照样跑不了。”
“那咋整啊?”
“那还能咋整,我先给你办了呗。她以后要是问你,你就说是我让你干的,然后把我跟你说的那些再给她说一遍。人家是高级干部,马守常还是省委的,有什么苗头肯定是人家先知道啊。她认死理没错,但是一定的时候,用一定的方法,她肯定也明白,要不她怎么当官?要论变通,人家比你强。你要是说不通,就让她来找我,到时候我跟她聊一聊就好了。”
“行,哥,那我什么时候开始干啊?”
“一会儿我给你讲讲到底怎么干,等明天我给你把停薪留职的事办了,再给你弄个介绍信,后天你直接就去吧。”
“那我妈那怎么办呐?”
“这些年你湖弄的还少了?”王言一巴掌呼了过去:“当然是出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