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突然开口问:“仙盟真的是想杀谁就杀谁吗?”
天枢道:“嗯。”
言卿:“仙盟杀人前,不会先去确定是魔种吗?就是用仙器去探寻出‘魇’的存在。”
天枢愣住,随后哑然失笑,轻轻道:“小公子,你还是太天真了,窥魇之事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修真界能探出魇的仙器有很多,黄级的有碧云镜、陈魂谱等上百种,玄级的有瑶光琴、黑异书等数十种。地级九种仙器,分别位于九大宗门禁地内。而世间只有一种天极的窥魇仙器,在仙盟手里,叫‘千灯盏’。”
“魇是魔神分裂的诅咒,本身强弱就有不同,且随着寄生之人修为越高,魇的能力也会慢慢增强。就比如碧云镜这种黄级法器,它最多只能探出凡人识海内的魇。你猜猜仙盟手里千灯盏,能够测出什么修为识海的魇。”
言卿愣住,小心翼翼给出一个:“化、化神期?”
天枢被他噎住,擦擦汗:“你也是真的敢说啊。千灯盏,它需要化神期修士耗费精血启动,但它只能窥出大乘期修士识海内的魇。”
当今世界的修为体系。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大乘、洞虚、化神。
天枢道:“而且魇生来狡诈古怪,躲在识海中,变化万千。没有谁能绝对保证,一个人不是魔种。”
言卿又抓了抓自己手里红线。
天枢道:“罢了,跟你讲这些你也不清楚,等你到了南泽州,就会知道了。”
凡人体内苏醒的魇,最大的变化也不过是力气变大,暴躁易怒,吃人饮血。
而修士身体内苏醒的魇,那或许是天灾。
动辄毁一城,屠一国。
稍有苏醒的预兆,就必须伏诛。
世道表面太平,但私底下却是风起云涌。
天枢又瞥了被扔在了地上、换了个姿势铺着翅膀睡的不得志,心道:估计就这么个凡鸟,体内有魇也弄不出什么风浪,谢应才懒得搭理的吧。
言卿扯红线扯着扯着,差点给他扯断。他察觉到天枢的目光,扯了下嘴角。
越发好奇不得志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了……
不得志识海里没魇,但它肚子里有魇。还是害得紫霄一个洞虚修士陨落的凤凰魔种的魇?
不得志直接吞了,还与之共存?还丝毫不受影响?
……牛批。
其实仔细回想,之前幽牢里,他能以练气期的修为能对付凤凰魔种,最重要的或许是紫霄已经拿命和它斗争了一回。凤凰魔种濒死,所剩修为不多。
言卿的魂丝能够无视任何强大的魇,直入识海、将其束缚、将其摧毁。但是他自己却不能无视魔种本身的修为……毕竟如果修为差距过大,遇到类似谢识衣这种,谁给你机会伸丝入识海啊!
他现在的实力就是,说强也强、说弱也弱。
给他机会,把魂丝伸进人的识海,那化神期他都可以弄死。
而且元婴期以上的修士,估计就已经不可能让一个炼气期近身了。
万幸,这魂丝好歹是个神器,能跟“神”扯上关系还是有它的尊严的,遇到危险算个比较好用的保命玩意,不至于在修真界举步维艰。何况他还有一堆奇奇怪怪的符咒阵法。
言卿郁闷:“还是得修行啊。”
其实言卿对于原主的杂乱灵根并没有什么忧虑。
等真正到洞虚期,临化神的最后一步,就会发现肉/体凡胎灵根资质都是虚无。
“前、前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怀虚终于鼓起勇气走过来。
天枢是出了名的平易近人,对上满殿的人、敬畏的好奇的目光,摸着白色胡须笑了下。
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我们忘情宗的太上长老紫霄仙尊一年前,曾去留仙洲捉拿一凤凰魔种,归来途中为魔种所害,灵气动荡提前渡劫。当时路过此处,便在你们回春派的山谷上方破开虚空闭关,谁料渡劫失败。最后关头仙尊躲入你派的幽牢之中,将凤凰魔种关押,静候死期。然后,遇到了燕卿小友。”
天枢微笑道:“其实洞虚修士渡劫失败,身死道消是必然的结果,但是燕卿小友还是上下奔忙,甚至为仙尊寻来了罗霖花。罗霖花是地级至宝,百年一株,能在这种地方能找出来,还无私赠与陌生人,可见小友的至善之心。”
“紫霄仙尊感其至善,便将我宗先祖传于他的令牌送给了燕卿小友。拥有此令牌的人,能够命令忘情宗做任意一件事。然后……”
说完,他目光复杂又欣慰地看向燕卿:“我没想到燕卿小友,竟然对我忘情宗的渡微仙尊爱慕不已,情根深种,提出的要求是与渡微结为道侣。”
满座所有人:“……”
这人为什么可以那么不要脸。
言卿:“……”
这该死的原委为什么可以那么长。
天枢现在说出这事的心情完全不同之前了。谢识衣那句“我未来的道侣”简直让他如获新生,甚至飘飘欲仙。
天枢现在丝毫不觉得自己是被推锅过来的,相反,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忘情宗的千古恩人。
为谢应牵上了这场姻缘,宗主不奖励他一个峰头都说不过去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回去看忘情宗那些人知道这件事后的脸色了。
天枢摸着胡须,不让自己魂飘飘然,笑道:“万幸的是,渡微对小友也不讨厌,这真是天定情缘,一桩美谈啊。”
满殿的人这次再看向言卿的目光,真的是五味杂陈,什么都有。
言卿:“……”
言卿已经知道这些人心里怎么骂自己不要脸的了。唉,别骂了别骂了,他当初回忆起剧情的时候,已经骂过自己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怯怯响起:“前辈,紫霄仙尊,可是身佩紫色长剑,眼下有一道疤痕?”
天枢放眼望去,只见是个身形单薄,穿着白衣,脂粉气有些重,跟个女娃似的小少年。
天枢和善笑笑:“没错。”
出声的人是白潇潇。
突然收到一道难以置信的目光,言卿望过去,见是白潇潇。其实他以前在障城就没见过白潇潇,这位白家的小少爷身体虚弱常年卧病不出。
言卿朝白潇潇一笑,眼眸深处只有冷冷淡淡的打量。言卿对这闹剧一样的婚姻其实也没怎么上心,他只是非常好奇白潇潇。好奇这位曾经的白家小少爷,是怎么到回春派的?
可这在白潇潇眼里,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炫耀和嘲讽。
白潇潇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死死看着他,清澈的瞳孔全是震惊和难以置信,甚至是大脑空白,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令牌!
令牌!
令牌!
——今天的一切都是那块令牌?
可那块令牌——明明是他的。
紫霄是他救的。
所以谢应的道侣……也该是他。
不是燕卿,现在被众星捧月的人,不该是燕卿!
白潇潇只感觉自己整个人摇摇欲坠,甚至委屈到眼眶都浮现一丝泪水来。
“潇潇,你怎么了。”
自闹剧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言脸色苍白的燕见水看到未婚夫这样的神情吓了一跳,伸出手握住白潇潇的手。
白潇潇觉得一股气憋在胸口。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回春派的宗主开口。
宗主知晓原委,气也不气了,喜笑颜开:“哎哟,原来燕卿你历经千方百计偷取罗霖花是为了救人啊,早说清楚嘛,我们也不至于对你发如此大火了。毕竟我们回春派,取意妙手回春,没有什么比人命重要的啊。哈哈哈哈。别说是罗霖花,你把整个药铺搬过去我们也没关系的啦。”
言卿也“哈哈”两声,被他这不要脸的态度给折服了。
罗霖花。
白潇潇愣住了。
罗霖花,原来是因为罗霖花么……
他其实只见过紫霄两面,殷无妄因为太过厌恶燕卿,随手将罗霖花给他,他不知道罗霖花为何物,只知道是治疗伤势的草药,也随意拿去给了紫霄,从头到尾没费什么力气。
原来,一切都是燕卿偷出来的罗霖花……
——可是那又如何!
救紫霄的人明明是他!
令牌也是他的!
言卿再次收到白潇潇的视线,扯了扯嘴角,偏头对众人从从容容笑道:“其实这事有误会。”
言卿道:“我之前偷取罗霖花,不是为了紫霄仙尊,是为了殷无妄。”
宗主:“……”
怀虚:“……”
众人:“……”
天枢:“啥?”
言卿笑意吟吟看向白潇潇,说道:“真正救紫霄仙尊的,是我们回春派这位小师弟。来小师弟,说出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