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他默然,负手立于城楼边仰望天际,天色灰暗,一只苍鹰从空中掠过,发出一声嘹亮却苍凉的长鸣,犹如他此刻心境。
片刻,他声音低沉暗哑,“好,我愿意休战。”
如来时一般,所有的老鼠与虫子都如潮水般退去,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地上堆满了鼠虫的尸体,还是被咬伤呻吟的士兵,几乎就要以为刚才是一场幻觉。
四喜昂首挺胸走到宁天歌身边,仿佛凯旋而归的将军。
宁天歌赏给它一个赞扬的笑容,对一直盯着四喜的简晏问道:“那么现在,你是不是该放了我,并打开城门让安王入城,与你签订休战协议?”
他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眸光黑黯,落在她颈项一侧的那抹赤红上,突然欺近她身边,沉声道:“我愿意休战,但有件事我改变了主意……我要你留下。”
她面色一冷,“你这是反悔。”
“不管是不是反悔,我都不能放你走。”他转身,望着那片惨不忍睹的“战场”,几名被老鼠咬断了喉管的士兵正被人抬走,“若非因为你,我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因此,你必须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她抿唇,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确实因她而起,但以少数人的性命换取更多人的性命,她并不认为她有做错。
“不放我走,你以为城下那些人会罢休?”
简晏眸光不变,淡声道:“那便……战吧。”
还是要战……
宁天歌扯了下嘴角,“简晏,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大丈夫,敢做敢为敢当,但如今看来,是我看错了你……你不过是一个逞匹夫之勇的莽夫!”
他霍然转身,冷冽之气自体内骤然向外散发。
四喜感觉到这份冷意,立即四脚抓地,屁股往后蓄力,全身毛发鼓飞而起,戒备地盯着他,嗓子里发出“噜噜”的威胁之声。
她勾了唇角,一抹极淡的笑意绽放在雪莲般的容颜上。
“你以为,没有解药,我便对你无可奈何了么?”她摇了摇头,“你错了。”
简晏眸光一紧,立即上前一步想要抓她手臂。
她蓦然往城楼边沿一退,满头青丝在风中乱舞,她看着他的眼眸,淡淡声音散落在风中,刺痛了他的耳膜,“简晏,希望下次再见到你时,不再是此情此景。”
雪白裙摆如莲花般在空中盛开,层层叠叠地随风翻飞,那个清丽得让人几乎不敢逼视的女子仰面倒下城楼,黑发向上飞舞,挡住了她大半雪颜,那双漆黑如曜石的眼眸静静地望着他,如海里的星子渐渐沉没。
他猛地扑出去,一手撑住楼沿,一手用力向下伸着,企图抓住她,掌心中却只有一片裙裾飞快滑过,待要抓紧,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一股尖锐的疼痛毫无预兆地从左侧胸口蔓延开来,痛得让他无法承受。
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面容,他撑着楼沿的手慢慢抚向胸口,紧紧按住,似乎心中有什么东西也跟着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让自己心痛到了极致,仿佛一件极为珍爱的东西,从此在生命中消失,再也不会属于自己。
而另一只手,却始终往下伸着,即使明知什么都抓不住,可还是那样固执地伸着,伸着……仿佛只要他不放弃,就有可能抓住些什么。
哪怕,留有她体香的空气,也好。
城墙下,两道身影如烟般往上升起,一碧色,一五彩,都是那样的快,几乎是不分先后。
然终究那碧色更快了一分,伸手将空中的女子揽入怀中,一个旋身之后便稳稳坐回马背,象呵护稀世珍宝一般将她紧紧地抱住,再也不肯放手。
她安静地靠在他怀里,眼眸却始终停留在城楼上的那个男子身上,他眸中的痛意深沉得让人无法直视,即便相距如此遥远,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得到,而那个伸手抓向她的姿势将永远定格在她记忆里,一辈子都难以磨灭。
早在他把她放出大牢的那一天,她便用四喜的血解去了身上的毒,他却一直不知。
四喜也跟着跳了下来,这么高的城楼对它来说似乎障碍并不大,轻盈盈地落地之后就势一滚,便稳当当地站起来,毫发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