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连个秀才都未考上,穷困潦倒了这么多年,我都看在眼里,不想重复父亲的老路。那年村里有人来征兵,我便瞒着父母亲报了名,等他们知道的时候,我已被录取,想反对都不行了。”
她略有些意外,“你还来了出先斩后奏。”
陈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父母亲极为疼我,虽然家里穷,但有好的总有留给我,生怕我饿着冻着,也不肯让我干农活,哪里舍得我去当兵。如果事先知道了,肯定是不同意的。”
宁天歌缓缓点头,能有如此大的决心,对于陈言来说,实属不易。
“能做到副将之职,可见你也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嗯。”陈言点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会把它走好。我有我的目标,但最终的结果只是希望能给我父母亲一个平安享乐的余年,不用再吃那么多的苦,以后儿孙满堂,承欢膝下,这就够了。”
宁天歌静静地看着他,隐有动容之色。
此时的陈言,面带向往,神色执着,尤其眼睛晶晶发亮,这是一种在理想面前才能有的神采。
她轻声缓慢地说道:“你的父母,一定会为有你这样一个儿子而自豪。”
陈言刚褪下去的脸又是一红,之前那种自信昂扬的神采也消失不见。
她禁不住扬起嘴角,又一个可爱的男人。
靠着树枝,她微微阖起眼眸,然而一合上眼,纷繁杂乱的念头便纷至沓来。
她微蹙了眉头,竭力摒弃眼前晃动的影像,却收效甚微。
昨晚是她有生以来杀人最多的一次,她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但真的不想再经历。
“宁大人,昨晚的事……你无需自责,你已经尽力了。”陈言似乎有着犹豫,末了,又加上一句,“其实,在这之前,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出来,若不是宁大人……”
宁天歌睁开眼来,对面的陈言低着头,并未看她,却没有再说下去。
宁家大公子先天带疾体弱多病,莫说武功,便是走步路都要喘上三喘,这是所有人都既定的事实,然而一夜之间,柔弱的宁主簿突然变得身手高强杀人不眨眼,这样的事实,不是想不到想得到的问题。
而是,罪可欺君。
陈言突然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她,“宁大人放心,我陈言在此发誓,昨晚发生的一切,我陈言宁死也不会说出半句。”
声音微扬,宁天歌不语。
少顷,周围树顶上蓦然有刻意压低的声音齐齐响起,如陈言一般坚决,“我们亦在此发誓,昨晚发生的一切,我们宁死也不会说出半句。”
眼睛便有些潮湿,她微微笑起,摇了摇头。
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一旦发誓,便是以命作抵,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可贵?
再怎样粗线条,他们也能想到,欺君的后果是什么。
可是,他们不说,东陵帝就不会知道了么?
昨晚一战,她宁天歌在西宛军营中只怕已经扬名,这种事又岂能瞒得住。
早晚都要传到东陵帝的耳中。
事实上,她若不暴露自己,最终的结果最多被擒,而她带来的一千人就会全军覆没,她自问做不到,而这些汉子也懂得了她的用心,领了她的情。
这样,就够了。
天色渐沉,当林中所有倦鸟都归巣之后,有人从树上无声地跃了下来。
经过一天的休整,众人的精力都已恢复大半,此时已夜深,该是给肚子充饥的时候。
每人身上都带着干粮,为了防止引起追兵的注意,火是肯定不能点了,只能将就着吃点,但水不能不喝。
宁天歌早在树上之时便已查看好地形,下来之后便带着众人直奔一处山涧。
涧水清凉,干渴了一天的男人们乍然一见,扑上去地猛喝了几口,之后便要脱去盔甲洗澡。
宁天歌咳嗽一声,“战时不卸甲,这个道理各位都懂吧。”
男人们闻言皆尴尬地住了手,脱了一半的衣服硬是给穿了回去,看着这水又实在眼馋得要命,只得退而求其次,哗啦哗啦地一个劲儿往脸上脖子上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