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秀挺的眉尖始终轻蹙着不曾分开,她从里衣上撕下一条干净的布带,飞快地缠绕着他的手掌,又因为要防止他的伤口再往外渗血而不得不使了些力。
墨离的指尖终于还是抖了一抖,哪怕他控制得再好,毕竟只是血肉之躯,更何况手上的感觉又最为敏锐,说不疼,那是假的。
一滴晶莹在火光下散发着璀璨的光芒自空中滴落,在白色的布带上迅速化开,他轻轻一震,凝眸望着那一点水渍,一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骄傲如她,坚韧如她,冷静如她,自他认识她初起,便从未见到过她有软弱的时候,更未见她因为谁而掉过眼泪,而此刻,他能相信,这不是一滴汗珠,而是为他而落的眼泪么?
“天歌……”他抬起右手,去拂她垂下的长发。
她已迅速将长发拢起高束,用簪子固定了,起身就往外走,“你的手不能耽搁,我先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形,今晚必须想办法离开。”
“天歌,我的手没事……”
“有没有事我比你清楚。”她蓦然回首,双眸清冽,神情极为严肃,“你可以不顾惜你的手,我却不得允许它在我眼前废掉!”
不待他说话,她已快步走向洞口。
未走出几步,身后忽响起一声闷哼,她脚步稍顿,未作理会,身后却再无声息。
忍不住还是回头看去,却见墨离并非如她所想的使诈,而是痛苦地扶着他的手伏在干草上,一双眉头紧拧,脸色苍白。
“手怎么了?”她迅速走了回去,蹲下身子去查看。
正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手上,突觉眼前一暗,下一刻,她已被扑倒在地。
身下是柔软的干草,身上那人又使的巧劲,因为并未感觉到疼痛,然而她终究还是怒了。
“墨离,你在做什么!”她怒视着他,若非顾忌到他的手,她早就一掌拍了过去。
“天歌,别去。”墨离伏在她身上,无视她的怒气,眸光柔和地凝着她的眉眼,“我只是想好好与你过一晚,这个地方只有我与你,再没有其他人会来打扰,你不觉得是老天爷故意安排好的么?”
宁天歌看着他直摇头,“墨离,你不是小孩子,其实你跟我一样明白,你的手伤得很重。”
“我的手没有大碍,就算有事,外面也还有冉忻尘在,他不会不管的。”他抚着她秀长的眉,再一点点抚过她的脸廓,“也许过了今晚,我们便再没有机会可以享有这样的安静,你也明白的,对不对?”
她转开了脸,望着那堆火苗,“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不,我没有犯糊涂,甚至比你还清醒。”他低低一笑,语声低迷,“天歌,今晚陪我,哪里都不去,什么都不想,好么?”
她缓缓转过头来,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眸一如沉静的镜湖,眸心深处却又什么在缓慢而深沉地涌动,再不若最初所见的那般清冷虚无。
“我此生从不强求什么,但现在,在你这里,我想要强求一回。”他凝定着她的双眸,缓缓说道,“天歌,做我的女人,我会用我的一生去爱护你……仅你一人!”
仅你一人!
宁天歌静静地看着这个许下承诺的男人,这是他对她的誓言么?
犹记得在宫变前的那个晚上,她曾对他说过,这个世上,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帝王更是后宫佳丽三千,然而她想要的,不过是希望她与她的夫君都成为彼此生命中的那个唯一。
那个时候,他只是用他墨玉般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当时心下哂然,终究,他还是无法超脱于这个沿袭了上千年封建传统的社会,而她也不过是个俗人,太过在意某些在别人眼里并不觉得珍贵的东西。
但他终是放在了心里,在今夜作出了对她的许诺。
“你知道,我不会做一个依附于男人的女人,更不会如别的女子那般,甘心做金丝鸟笼中的那只等着主人宠爱的鸟儿。”她轻声开口,“你可会容忍你的女人如天上的苍鹰那般自由翱翔,如江海中的游鱼那般迎风逐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