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若真是如此,我方该怎么善后呢?难道真的和珐琅国开战?”
等到刘盈拖着昏死的精豆进屋时,已经恢复清醒的宋槐也到了。他对于自己被控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众人也不肯告诉他。只是这么大的事情总是瞒不住的,宋槐自己猜出了大半情形,心中追悔愧疚之极。若不是猪猪几声大喝骂醒了他,他此时只怕还在颓然过活。而另一个当事人棠衣不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脑中关于机密图稿的记忆都被抹去了。纷乱将至,众人将她托付给谢尔盖,让两人离了这处危险的地界。至于黑武士,他在传送阵启动之后便离开众人,自行去寻找皮炎的下落了。
到了晚间,刘盈施法禁锢了那些文绉绉的官员们,只带着几个实力最强的近卫和同伴一起进了珐琅皇宫。
珐琅皇宫是处尖塔丛立的城堡群。众人被领入城堡中最高的那座高塔之后,一个挺拔俊朗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刘盈这方正要行礼,却听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厅里激起一波诧异的回视:“澳萨卡,果然是你!”
清冽无比的声音出自毛毛球之口,只是她自己也没发现,那话语中多出的几分颤抖:“真的是你”“大胆!”旁边有内侍尖着嗓子斥道“你竟敢直呼王子的名讳!”
“原来这是你的真名”毛毛球笑了笑,那份笑容里带着许多说不出来的东西“当日你为何不将容貌和名字也一并隐瞒了?”
大家还没开始交涉便来了这么一出,旁边众人表情各异。刘盈眉头一皱,猪猪震惊得大张着嘴,唢呐和花花却是互视一眼,脸上有着掩盖不住的担忧。
澳萨卡珐琅帝国的大王子,光明神的第三门徒微微垂下眼,唇边划过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为何当日不杀了她?到现在徒增烦恼!
作为受命搅乱优隼的门徒,他一直混在优隼军中,顺便也关注着魔音使一行的安全。哪知那日随部队一起中了陷阱,困在隐神魔法阵里,竟遇上这命中的孽缘。那张再也挥之不去的雪颜,柔化了他本该残忍刚硬的心肠,叫他在那些共处的日子里,愈来愈深的陷入情网里去。
一次次打定主意要杀了她,却又一次次的放弃了。有时候他想,若是一辈子都和她困在那阵中,再也不管什么命令什么身份,那该有多好!但魔法阵终究被解,在传送中他离了她,终于还是回归到那个真实的世界,作回他的门徒和王子。
当他在派拉夫城再次看到她时,他就知道,同她了结前缘、兵刃相见的日子就要到来了。
按照他的本意,拖延时间是最佳策略,但为什么还是会选择直面她呢?想要有个了断么?将心中那缕最温情的挂念狠狠斩断?
再见是仇敌!不死不罢休!想到这里,他心中竟痛不可当。
看着他瞬间表现出的怔忡失神,毛毛球心中也隐隐一痛。到底是何时?自己是何时对这个该死的俘虏起了依恋的心思?本以为他是优隼军人,离了魔法阵以后她还偷偷吩咐自己的便宜老爹帮忙寻找他。但在派拉夫城见着魏小五身边的那蒙面人时,她不知怎的便觉得眼熟。那人的身形、姿势、动作,无一不同她心中挂记之人一模一样!极大的怀疑存于心中,她便一直怏怏的。既想确定自己的怀疑是否正确,又怕真的猜测成真。今天终于看到他露出真颜,稍加联系便能知道他的身份。此刻,她的心中竟生不出愤怒,反而是泛起浓重的悲哀和颓然。
场中有些冷场。毛毛球突然抬头,指了指澳萨卡,涩声道:“这人定是门徒,不需多说什么,大家”厮杀之语到了嘴边,她却依然说不出口。接下来怎么办呢?和他就此摊牌绝断?然后拼个你死我活?
澳萨卡终于稳住了心神,扬声道:“各位贵宾远道而来,小王很是欢迎。今天邀各位到此,却是有个不情之请。就两国目前的友好关系来说,小王希望各位应允。”
“你在威胁我们?”唢呐上前一步,眯眼道“你有这个实力吗?”
“小王并非威胁各位,而是稍加提醒你我几人争斗尚属小事,但若由此祸及两国民众,怕是各位也不想看到吧?战争总是要流血的,能避免就该避免,不是么?”澳萨卡脸色微有青白之色,却是侃侃而谈道“再说我的请求不是什么大事,对各位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什么请求?”刘盈突兀插口,其他人便都不说话了。在方才听闻毛毛球说破此人身份,这事情就超出了个人行为的范畴。堂堂一国的王子是门徒,这珐琅国便成为光明神手中砝码,轻忽不得。现在是在珐琅皇宫,即使众人能杀了此人又有何用?只不过多个开战端由。两国交战的后果,这几人不怕,炎雍和珐琅的百姓们可承担不起。
“其实很简单。”澳萨卡将目光投于花花身上“若是富蓉小姐”
他的话还未说完,花花便一口截断,冷声道:“不必多说,叫他出来吧!”
澳萨卡一愣,随即带着几分赞叹说道:“富蓉小姐真是聪明过人。既然已知晓我的请求,那么还请你尽快施法。”
“让他出来再说。”花花嘴角一翘,笑容却是有些阴森“让我先看看自己的成果”
说到这里,好些人都猜到了两人话中之意。精豆正茫然一片,左顾右看,却见一个人影踉跄着慢慢走入室内,不禁惊异的脱口叫道:“金笃?!”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位光明神的首徒身上。这一看,几位不知内情的近卫全都倒吸一口凉气。数日不见,昔日风度翩翩的儒雅青年已经面目全非,看起来极为凄惨。
那张原本丰俊的脸上双眼深陷、颧骨突出,容貌枯槁灰败、毫无血色,神情麻木到令人心悸。他的身体四肢几乎没了血肉,瘦得有如麻杆,看上去就像一个蒙着层人皮的骷髅一样。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全被鲜血浸成黑红,紧紧贴在麻杆般瘦弱的躯体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腥味,就像一层不祥的血壳。当他往外走时,那血还在缓缓沁着,留下一路的血迹,真是比僵尸鬼怪还要狰怖可怕。
花花看着他柔柔一笑,带着几分快意抿嘴说道:“日日针扎之痛、时时失血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可好?”
金笃极怨毒的盯了她一眼,半晌无话。不知花花施了什么魔法,当日一战后,金笃便止不住身上伤口的疼痛与流血,任何光明系魔法都无法治愈。他时时刻刻忍受着万蛇噬咬般的痛感,日日失血却偏生血流不尽,濒临死亡却又生机不绝。彷佛是花花故意让他活着,让他无时无刻不被**上的疼痛和心灵上的绝望所折磨。作为最惜命的一个人,却时刻在死亡边缘徘徊,光是这种滋味就是对他的最大惩罚了。他终于明白,当日花花没有杀他,并不是念及旧情心有不舍,而是真正恨他入骨,不愿让他轻松死去。
“呼,好惨!”精豆低叫道“金笃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其他人都冷冷盯了他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毛毛球看着金笃,心中想到自己和澳萨卡,不禁悲从中来莫非等待着自己的,也是花花和金笃那般的生死恨绝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