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中年女人名为赵思思。
她嫁人后,在家相夫教子,后来丈夫出轨,她离婚后带着一对女儿讨生活。
多年离岗,医疗行业早已没了她的位置,只能做些薪资微薄的杂活。
年迈多病的双亲,每日治癌需要上万元的小女儿,成为压垮她的大山。
“我想让我小女儿继续在医院治疗,直至康复,如果我女儿熬不过命运的安排,我也不怪您。”
赵思思也曾受过高等教育,也曾有体面工作,可生活摧折了她所有的傲骨,双膝跪在秦肆言面前。
“我答应你的条件,说吧。”
赵思思娓娓道来,当年她跟着急救车去到案发现场。
“一个小姑娘将你背出来,她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灵动又清澈。我们带着你们回医院抢救,我发现那小姑娘右大腿侧边有颗黄豆般大小的灼伤……后来您醒了,看见了简茉,她浑身脏兮兮的,但身上并没有伤,你误把她当救命恩人了。”
秦肆言音调已经开始变了:“那个小姑娘是?”
“这是她当时的病历单,”赵思思从包里翻出一张纸,递过去,“当时简茉没有否认救命恩人一事,我就觉得蹊跷。”
“为什么是复印版的?当时为什么不说?”
“当时我只是个小护士,不敢惹事也怕事,原件是要放入资料室的。”
“你女儿的后续治疗,有事找张禀。”
他得静静。
张思思再三道谢,鞠躬后离开。
秦肆言盯着手中的病历单,近乎盯穿纸背。
名字是简舒禾,就诊时间相同,诊断是吸入过多浓烟晕厥,右大腿上的灼伤疤痕。
两个多月前,他曾见过那道伤疤……
错了。
全都错了!
自己认错了人!
简舒禾才是当年救他于水火之人!
而自己为了简茉,还曾将她打翻在地,折辱她,不允许她“辩解”。
难怪自己一提当年的纵火案,她总会委屈得流泪。
秦肆言摔在椅子上,目光涣散。
他像即将西落的落日,快要燃烧殆尽了。
想立刻去找简舒禾,刚站起来,腿软得不行。
最后是张禀送他过去的。
简舒禾上个月被私生饭爆出东郊区的住址,每天有很多人上门骚扰按铃,或者涂画泼墨水。
她便搬到一栋独立的小别墅里,名为畅夏园。
秦肆言面色发白,靠在椅背上,心脏阵阵抽痛,眼神无焦望着窗外飘洒的小雪。
满城披了件白衣,天地自成一色,人只是芸芸众生里极渺茫的存在,难以撼动什么。
抵达目的地,张禀要给他撑伞,被拒绝了。
秦肆言独自去按门铃,心里乱糟糟的,屋内传出简钱的吠声。
很快有佣人问话:“是谁?”
“我是秦肆言,麻烦跟舒禾说一下,我想见她。”
佣人走了,一直都没再回话,更别提开门。
秦肆言被凌迟着,他明白,是简舒禾不愿意见自己。
他痛苦难忍,在雪地里踱步,掏出手机打电话。
他有好多好多话要说。
简舒禾不接,他就一直打。
简舒禾拉黑他,他就用张禀的两个工作手机打。
再不行,就换新卡。
他固执得不行。
简舒禾被骚扰到,接了电话,语气很凶:“有病吧你?我不会见你的!”
自打从酒店里逃出来,她就躲着秦肆言了。
“舒舒,求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求你了,我在你家楼下,可怜我一下。”
他穿着单薄的衬衫,笔直跪在雪地里,仰头望着楼上的那扇亮着灯的窗,态度卑微,呼出的气成了雾。
简舒禾的卧室就在那里。
“我知道错了,当年的纵火案是你将我背出去,包括我对你用强的……我错得一塌糊涂……你出来好吗?”
刘书鹤骂得没错,自己就是睁眼瞎。
明明有那么多破绽,为什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寒意透过单薄衣料往四肢百骸蔓延过去,冻得他即将失去知觉,睫毛凝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