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的当天正午就放出来了。原本这案子你爹爹也没多大牵涉,就算是有嫌疑也不好胡乱定罪,只因为牵涉到旗人大户人家,上面就摧得紧,那昏头的知县被催得急了就想胡乱的定罪,结果庄家的书信一到他就不敢不放人了。哎,都是这该死的知县,害得你爹爹担惊受怕的,在牢里又吃不好,我看到你爹爹的时候,他的人瘦得啊,我一看见他就想流眼泪,哎不说这些了,你爹爹心疼你呢,有好些东西让我捎给你,你母亲和大娘也都捎了些。”
陆香兰说到这里,就招呼自己的丫头把旁边的一堆东西都拿了过来:“你看,有你最爱吃的点心,有自家果园子里的果子,还有两匹绸缎,一匹青白碎花的,一匹桃红绣花的,还有对了,还有一封信。”陆小其对其他东西倒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急着看信,接过来就立刻拆开看了。
张氏显然把隐瞒工作做得很好,陆平安并不知道庄家的实情,他在信里只是内疚自己没好好准备就让陆小其嫁了,又担心她小小年纪在大户人家里不适应,总之满纸都是牵挂和关心,陆小其看着这熟悉的笔迹,似乎看到爹爹亲切慈爱说话的样子。她这么多天来一直都处在庄家的排斥和欺压之下,突然看到自己爹爹的信,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眼眶发热,一滴大大的泪水滴在了信纸上。
陆香兰之前还在一边说个不停:“哎,我以前都不知道你爹爹是这么疼你的呀,他这回跟我吩咐了好久,要我多看着你点,照料着你,还说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哎,你也是个命苦的,我一来就听说了,庄家四少爷他去得这样早这事儿估计你爹爹还不知道呢,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她说到这里突然看到陆小其哭了,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哎呀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想你爹爹了?还是我说到四少爷的事让你伤心了?哎,你看看我,就不应该说这些个难过的。”
陆香兰忙乱中又递了手帕过去,一手在陆小其背上拍着安慰:“别哭别哭,你不知道,我最看不得别人哭了。”陆小其此时心里正脆弱难过,陆香兰到底是她姑姑,以前虽然疏远,但好歹是有着血缘亲的亲人,现在又这样安慰她,她一时刻也忍不住,就靠着陆香兰的手臂泪水长流,把庄家的事都说了:“姑姑,他们庄家好欺人”
等陆小其断断续续说完了,陆香兰“咚”一声猛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大声道:“这庄家也欺人太甚了,你做错什么了她们要这么对你?这门亲事好歹我也算牵了一根线,我不能不管!再说她们这么欺负我们陆家人,我陆香兰今天咽不下这口气!”她说着又一把拉了陆小其起来:“来,去你婆婆哪里,我倒要跟她评个理去,她不给我个交代,我今天就不走出去庄家的大门!”
陆小其原本只是悲从心起,心理难受得紧才对陆香兰说了,没想到这个平时很疏远的姑姑这么气愤激动,忙摇头道:“不了,姑姑,你别去,他们家人既都这么做了,说什么都没用,我一个人受苦也就罢了,怎能让姑姑也受人家的气?”
陆香兰哼哼道:“小其,你不用怕,你是才来这里不知道,这庄家人最死要面子,平日里总是在外面做善事装好人,真想不到背地里做着这种下作的事,她们要真不讲理我就闹大了去,看是他庄家丢得起人还是我陆香兰丢得起人?”
陆香兰说到这里也不管陆小其同不同意就往外走:“你不去我自个去,反正今儿个我是非去不可了。”她之前是来过庄家的,大概的地方都知道,所以自己走出去也不怕找不到地方。陆小其见她在前面去了,也只好跟在后面,不过她这回倒没有再阻止,一是陆香兰执意要闹她也拦不住,二是她也转念想了下,也许陆香兰是更了解庄家的,闹一闹说不定能闹出点效果来来,再说反正爹爹已经出来了,闹了也不怕,就算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出一口恶气也好。
陆香兰来到庄夫人的院子,怒气冲冲地蹬蹬进去了,一把推开外房通传的丫头,几步冲到里屋的门口,这时三少爷正“啪”的一声摔了门帘子出来,看起来他脸色很是气愤,不知道里面到底商量得怎么样了。
陆香兰正在火头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没好气地把三少爷往旁边一推,然后呼啦一下冲了进去,顺手抄起旁边案几上的一个花瓶“砰”地一声猛力摔在堂中摔得个粉碎,然后也不待众人回过神来,就一手指着正中的庄夫人机关枪一般“哒哒哒”的猛开火:“好你个庄家奶奶!我本来还敬你家做事厚道,没想到你们家竟如此下作!我家小其一进门就要守寡都没说了,你们有什么资格嫌她不吉利?古来今来有几个冲喜的给冲活了?啊?莫非你们庄家人的命就和别人不同些?要真不同些你当初早说啊,说非得保证把你们家四少爷冲好了才行,我看谁还敢进你们家的门?你倒是说啊?既然当初没说这话,为什么要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你们处处刻薄挤兑她不说,还找自己家养大的两个丫头红口白牙地冤枉她!你说你们也不嫌丢人?有本事找她的陪嫁丫头来说啊?找自己养大的丫头说事儿骗得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