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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换来的烫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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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郑雨晴的电话来了,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恐惧,以及无限的哀伤:“高飞,我单位一个职工出车祸了。我在医院守了一夜。”

    高飞立刻原谅郑雨晴了:“你……你声音不好。他情况怎么样了?”

    “人没了。刚刚走。”电话那头,郑雨晴眼泪一下掉下来。

    高飞:“我马上过去。”

    郑雨晴:“你别过来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我回头跟你说。”

    高飞再见到郑雨晴,已经是几天后的晚上了。

    郑雨晴两眼红得像兔子一样进门,几近虚脱。

    她把头深深埋进高飞怀里:“我不知道,我只是当一个领导,要面临这么多的生与死。”

    “人各有命。你不能因为一个职工,把你所有的精气神都搭进去。走,进去躺着。”高飞拖着郑雨晴躺床上。

    “我失去了一个好员工,我还失踪了另一个好员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脑子不够使。”

    高飞:“什么意思?”

    郑雨晴:“我一直跟你说的,两个我很喜欢的孩子。这俩孩子,你都见过。曾经到你们公司找你要过赞助。何亮亮和右右。”

    高飞一惊:“谁死了?谁失踪了?他俩不是一对吗?”

    “何亮亮被车撞了,在滨湖开发区那儿。身上什么都没有,连手机也不在。我听说他俩一对儿,想问问右右出什么事了,结果,两天了,没见她人,手机也关机。问她爸爸,她爸爸是江市长,说没见到她。你说,这难道不奇怪?”

    高飞很严肃地看着郑雨晴:“你确定是车祸,不是殉情?右右会不会跟那个何……吵架了,跳滨湖了?”

    郑雨晴惊得坐起来:“我打110问问。”很快她又反应过来:“不会。不会跳湖。”

    “你怎么知道?”

    “我有一种直觉,我觉得右右爸爸知道右右在哪儿。”

    “为什么?”

    “如果是我,三天没回家,单位领导打电话来问下落,我爸会急疯了。我感觉江市长,非常冷静。只说没见到她。根本没问出什么事了。女儿三天不回家,正常吗?”

    像是回答郑雨晴的问题,她的手机响了,右右惊恐又痛苦的声音:“老大,我要见你。”

    郑雨晴:“你在哪儿?”

    “在你上次赎回我和亮亮的地方。你一个人来。”

    高飞坚持要陪同郑雨晴,雨晴坚拒:“你刚才都听到了,我答应她一个人去。”

    高飞更坚决:“我绝对不可能放你们两个女人夜里在外面。你们聊,我在旁边守着。”

    派出所门口,角落的阴影里,蹲着瘦瘦小小像受伤小动物一样的右右。郑雨晴走过去,右右一抬眼,满眼的绝望惊恐和痛苦,眼睛肿得像桃子。

    郑雨晴一下就心疼了,蹲下去抱着她,晃啊晃。俩人都不说话。

    最后郑雨晴拍着右右的背,说:“接受已经发生的。走,我带你吃点东西。”但怎么拉,右右都不动。

    “那……我带你回我家吧!你睡一会儿。”

    右右还是不动。

    “我家,就我一个人。”

    右右略有迟疑地抬起头,看着郑雨晴。

    “你等我一分钟,我马上来接你。”郑雨晴走到巷子外,敲敲车窗,对车内的高飞说,“你能把车借我吗?我要把右右带回家。她现在的状况,不适合见生人,看着好可怜的。吓坏了。你要么……”

    高飞立刻下车:“这车,你会开吗?这里是启动,这里是P档。你要不试一下?我自己打车回家。我晚上住我爹妈那儿。你们慢慢聊。有什么事,你招呼我。”

    雨晴把右右接回家,让她坐床上,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对右右说:“你把身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右右不搭话。

    雨晴声音温柔又稳定地说:“你躺下歇会儿。我去给你下点儿馄饨。你要是睡着了,我就不叫你了。”

    右右傻傻呆呆也不回应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雨晴端着馄饨进卧室,发现右右还是刚才那姿势坐着。她走过去,把右右头揽在怀里,轻轻地说:“吃饱了就舒服了。吃吧!”

    右右眼泪忽然掉下来:“我看见了。”

    “什么?”

    右右又说:“我看见的。”她掏出一个碎屏手机,交给郑雨晴。

    夜里,右右蜷缩成一团,在郑雨晴床上睡得深沉。现在焦躁的是郑雨晴了。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如困兽般,头脑要炸裂。想了半天,她打开房间门,在走廊上给高飞打电话。手机刚响,高飞就接了,明显在等候中。

    郑雨晴把门虚掩上,压低声音跟高飞说:“我需要你的帮助。你能回来一趟吗?我有惊天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高飞和郑雨晴蹲在家门口的楼梯间里,郑雨晴回头望望关上的房门,开始跟高飞讲右右的故事。

    “亮亮被撞的时候,她看到了。”

    高飞惊诧:“她为什么跑?不报警?”

    “因为她看到一个人。”

    何亮亮带着右右去正在建设的孵化器工地。依着两个人的约定,何亮亮去打探消息,右右在马路对面的树丛里做接应。

    事情一直进行得很顺利,何亮亮头戴一顶安全帽,操着一口方言,在工地上转来转去,没人怀疑他土方经理的身份。他看见一间房子,有人忙着擦桌抹凳,仿佛是要开会的样子,便趁乱把手机藏在房间里,打开录音键。

    他自己退出房间,掩藏在楼梯拐角,听陆续有人进房间,接着,他们的谈话断断续续飘出来。

    “老宋为人最诚恳了。这段时间投资收益很好,您的那个三百万,最近都多少了?老宋……”是张国辉的声音!何亮亮心一惊!

    老宋的声音隐隐传来:“钱,我给您单独记账。我投的项目呢……”

    然后,一个平和稳重的声音响起。江市长!何亮亮听到自己的心,咕咚一声,好像撞到地上。

    亮亮焦躁不安,他心里有点乱,得赶紧拿了手机走人。

    一个服务员远远走过来,满怀抱着水果。何亮亮主动去帮他,将水果送进会议室,趁机取回手机。刚走到门边,忽然张国辉问:“这位是……”

    何亮亮含糊地答:“王庆方。”拉了门欲出,被张国辉叫停:“你不是何亮亮?”

    何亮亮拉了门就往外跑。

    这下连江市长都站起来了:“何亮亮?!你们新闻部的何亮亮?!”

    全场追出去。

    何亮亮跑得飞快,瞅准马路的车辆间隙,穿梭过去,他跳上中间的隔离栅栏,喊对面树丛里隐藏的右右:“右右,接着!”

    右右闻声跑出来,看见天空中抛过来一个手机,被挂在隔离栏上的亮亮在奋力挣脱,他身后有一路追兵……

    右右捡起手机的同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她抬起头来,血肉模糊的何亮亮翻滚在大货车的轮下。

    马路对面,江市长张国辉,都到了货车旁。

    右右跟一条马路之隔的江市长,对视一眼,开始撒腿跑路,手里攥着那个碎屏的手机。

    郑雨晴把那个碎屏手机塞进高飞手里,可怜巴巴地看着高飞:“怎么办?”

    高飞对手里的手机凝视半天,深深地叹了口气。

    每个人都是媒体人

    高飞和郑雨晴还蹲着。

    郑雨晴的腿已经酸了,她站起来跺跺脚:“这手机交不交?你好歹给个倾向性意见啊?”看高飞动都不动,只好又陪着蹲下。

    高飞愁眉苦脸:“你要问我的意见。不动。”

    “那亮亮不是白死了?”

    “雨晴,你成熟点。不是每一次死亡都要有人买单。那个大货司机已经自首了,人家就是没看见。行车记录仪也证明,司机最多是民事处罚。你难道因为亮亮死了,就要把江市长送进监狱?”

    “可……可……可他有……”郑雨晴指了指手机。

    “有违法行为?你就凭这个录音,去把人家检举了?说实话,我没听出市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是一笔投资款,300万。不能是人家自己的钱吗?领导干部都不能投资了?”

    郑雨晴有些赌气加委屈:“我觉得能跟张国辉混在一起的,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不要把个人好恶带到对人的有罪推论里。张国辉是不是好人,临离开这世界的时候,自有老天评判,你不要扮演判官的角色。他不好,自有天收,你做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现在去检举揭发,万一告不倒呢?以前这个亏,又不是没吃过。他出来以后,只能跟你更加离心离德,给你制造更多麻烦。”

    郑雨晴噘嘴不说话。

    “还有右右,一边是她死去的爱人,一边是她活着的爸爸。她没办法选择。就把问题交给你。你不要到最后,让她既没了爱人,又没了亲爹。她会恨你的。”

    高飞有一种背井离乡的哀愁。右右一直不肯回家,她仍然在逃避,不想面对父亲。可右右不回家,高飞也不能回家。

    郑雨晴也不知道怎么办,右右那么可怜,难道能狠心把她赶走?

    高飞:“这日子过的!哎,周五的活动,我接你一起去。”是高飞公司十五周年的庆典,郑雨晴这阵太忙了,已经把这事忘在了脑后。

    她跟高飞商量:“能不去吗?我心里不静,单位这阵事太多。”

    高飞:“可是,你答应过我出席庆典,人不能言而无信。”

    “非得去吗?”

    高飞有些难过,停了半晌说:“雨晴,我们俩之间,难道永远只有你的事业才是事业吗?”

    雨晴敏感地听出高飞的哀怨,她立刻让步:“好好好!我去!不过我当天上午还有个会,不能和你一起出发,而且,我不能陪你们耍那么久,我顶多周日就得回来。”

    高飞想了想说:“好。”

    周五快到中午的时候,郑雨晴才风尘仆仆赶到庆典的大酒店。

    高飞问:“发给你的衣服呢?”庆典有服装要求,出席者一律穿公司统一的休闲服。郑雨晴穿着一身上班的衣服,和大家明显不搭调。

    郑雨晴抱歉地答:“早上走得急,忘记带了。”

    幸好公司徽标她是放在手包里的,赶紧拿出来别在胸前。这样,勉强也算跟团队有了点联系。

    俩人走到酒店后面的沙滩排球场地,高飞一走近,球场一片欢腾,看得出,集团员工,对高飞这位老总,既尊重又喜欢。

    高飞和雨晴在海岸边散步,不时有员工走过跟高飞打招呼。

    郑雨晴好奇地问:“你们有万把来人,这个酒店会议厅能坐下?”

    高飞笑说:“坐不下。所以我们分批开,一共开八场。同样的话说八遍,我都恨不得录像放给他们看。”

    雨晴有些感慨:“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高飞疑惑地看着郑雨晴。

    “高飞,我在这个位子上,站得羞愧。今天你所拥有的一切,没有一丝荣耀是我与你共同创造的。我和这些人之间,没有情感的纽带,在他们眼里,我们俩是强强联合,不是相濡以沫。其实,今天,你该让吴玲来,吴玲才是那个,从你开始创业,给你和你的队伍做饭做后勤的人,这里的一切,属于她。”

    高飞:“我的过去,你已经来不及参与了。但我们的未来,还很长。”

    “要不……我辞职吧!你我现在的样子,根本没有进入生活状态。你需要一个照顾你生活的人,而不是一个天天跟你讨教治理企业的学生。”

    高飞:“我要的,不是一个保姆。我也不想剥夺你在职场游刃有余的天赋。”

    郑雨晴自嘲:“我都顾头不顾腚了,哪里游刃有余?”

    “你相信我的判断。我走的路比你多,我爬的山,比你高,我站在现在的位子俯看你,但我内心知道,你不可估量。你的未来,在我之上。”

    郑雨晴扑哧一笑:“你指体位吗?”

    高飞也笑。

    郑雨晴说:“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最近,感觉心灰意冷,力不从心。累的时候,就特别赞自己的眼光,把后半生的退路都找好了,至少不想干了还有你。我打算,未来把你伺候好,其他都往后放。”

    高飞看着远远的海说:“你看,海浪来的时候,灰鹊拍拍翅膀就逃离了,海鸥却很笨拙,它们从沙滩飞到天空,要花很长的时间,但真正能穿越大海的,却是海鸥。你是海鸥,你永远做不了灰鹊。不要毁了自己,去挑简单的事情做。”

    郑雨晴好奇地问:“高飞,你从来没有偷懒的念头吗?”

    高飞笑:“我年轻的时候不理解,为何王永庆那么多钱,要用烂丝瓜一样的毛巾,冯小刚那么有名了去饭店只点一碗担担面。现在我懂了,人真正的成熟,是让自己舒服,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年纪越大,我越能接受,我就是干活的命,我愿意创造价值,让别人分享我的价值,这才是我的快乐。所以,勤奋,是我骨血里带来的。我喜欢工作,干吗要偷懒?”

    郑雨晴怅惘地说:“妈的,你的境界,我永远达不到。”

    高飞抱了抱郑雨晴说:“我爱你,是因为骨子里,我们是一类人。”

    清晨,当高飞被窗帘缝里的一缕阳光照亮眼帘的时候,他揉揉眼,用手捞捞身边的雨晴。

    那半边床,是空的。

    手及之处,有一个信封。

    那是郑雨晴后半夜里,坐在卫生间的地上,给高飞写下的心里话。

    飞,那天,你跟我谈起方成的小饭桌。你说,所有的创意,都要落地,才能创业。这句话一直在我心中萦绕。我想的是另一个问题:所有的爱情,都要落地,才是婚姻。而你我,注定走不进婚姻里。

    我们都太忙了,忙到在一起,慰藉的只是彼此的灵魂,而我们的生活,颠沛流离。我和你,都很享受灵魂碰撞的瞬间,你懂我,我懂你,我们彼此提携着前进。但是,像我们这样的两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在一起生活呢?当生活的细琐走进感情的时候,我们人到中年了,还要在习惯上彼此妥协适应。

    我们已经把所有的耐心,给了责任。

    我这两天,有心病。我不能陪萌萌做作业,我把生病的你交给方成护理,我不知道怎样去爱西西,我也不敢想象,在我纷乱的生活里,还要掺杂进我爹我妈你爹你妈和奶奶。

    我每天都活在对爱的歉疚里。我把时间给了责任,给了我穿越大海的雄心,却不能把贴身的照顾给我爱的亲人们。

    飞得再高的鹰,都要有歇息的巢穴,你和我,最合适的相会地点,就是在空中刹那的遥望,彼此会意。

    请你接受,我们做回朋友。请你接受,我在灵魂上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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