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小瞧了郑吒?”
很严厉的指责。
姜玉张了张口,他想要反驳,但却有些说不出话。因为她说的的确是事实……至少,有一部分是。
“樱空妹妹在今夜去造访你之前,你猜她有没有仔细地斟酌,思考过?你说她并不理解,认识真正的你,但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已经足够理解你。只不过你自己觉得她不理解?认识不到?”
此乃谎言,赵樱空在走进教堂之前,的确就是脑子一热,什么都没想——詹岚在自己的心底连续念了好几声罪过罪过。但并不妨碍她在这精神的联结之中,摆出一副义正严词的模样。
“你太自以为是了,姜玉。”她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抽身脱离逃跑。“自以为是到有些傲慢。有时候,我甚至感觉你将自己放在一个比其它人更高的位置上。而我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它,是在神鬼传奇的世界中,你第一次让自己的力量完全凌驾于郑吒之上的那一瞬时光。”
“我的感觉其实没错,对吗?你觉得只有郑吒配当你的对手,而你只要成功超越他,其它人就完全不在话下?”
真相总比谎言更加伤人。无论是揭露真相的人,还是被揭露真相的目标。
姜玉的脑海中浮现出不知道多少种反驳的方式,但最终,只有哑口无言等待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如果说傲慢是一种罪过,那么这种罪,实在是很难找到方式去弥补。
或许,他只能够……
“对不……”
詹岚的手指轻轻地按在他的唇边。
“对不起。”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她。“被你抛在身后,其实是弱小的我的错。我擅自地代表了团队里的其它人,又将你放到了对立的另一方。而实际上,团队里的大家,其实都很信任你的判断,而你为大家带来的安全感,也是在这危机引而不发的夜幕中,其它人能够安然入睡的缘由。”
这或许是一句安慰,也有可能是以退为进的运用。
然而无论如何,已经说出的话,已然起到了作用。
姜玉并不承认她的判断,他可不觉得自己的潜力就真的能比得上郑楚二人。然而她所说的也并非全数谬误。暂时强过郑吒的自己,的确下意识地就没把其它人放在眼中……不是藐视他们,而是下意识地觉得,他们……需要保护。
——我做错了吗?
——至少这一点……或许是我错了。大家其实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并不需要一个保护欲过剩的人,对一切都指手画脚。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他决定好好地调整一下自己日后的行动方向。“之后……我会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以及……谢谢你,詹岚。”
“不用谢喔,我只是说了一些谁都可以说的废话而已。”詹岚摆了摆手。“真正做出决定的是你自己,而且……其实像是过去一样。也不是很差。”
她的眸光逐渐带上了温润的色彩,并很快转化为真切的温柔。
“而且,我也是有私心的。你一个人走得那么快,那么急。我想要跟上实在是太有难度。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你能够停下来歇歇脚的机会,我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
“现在可不是停下来的时候。”姜玉指了指南方。“那头龙还等着我们呢。”
“的确,但我们的准备已经足够充裕了,不是吗?”詹岚,歪了歪脑袋,动作中带着一点俏皮。“再多做些什么,也无法将胜率继续叠加。倒不如说,如果你继续这么努力下去,逼迫自己下去,或许反而会弄巧成拙,让团队的绝对战力下跌也说不定喔。”
“听上去你似乎有个计划?”
“你不觉得这里的景色很好吗?”
的确,这里的景色很好。詹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切换了视角,这一次则是一片巍峨的群山之上。连绵不绝的薄雾萦绕山间,远方则是一望无际的浩大旷野。视线的尽头便是天的尽头,心旷神怡的感官就此清晰地浮现在两人的认知之上。
在地表大眼瞪小眼的霞和影,或许会因此感觉不太礼貌。
不过她们并不知道,所以倒也无妨。
“夜还很长。”詹岚用的是陈述的语气,内中没有饱含任何暗示或者其它的含义。“而我们这个阶段的轮回者早就不需要用睡眠来放松肉体和神经——唯一需要放松的,只有思想。”
“所以……”她拉着姜玉,在山陵的顶端,云的上头坐下。“陪我在这里看看风景如何,我可以给你大姐姐的膝枕喔。”
“这不过是幻觉……”姜玉的嘴角,轻轻地抽了抽。但他并没有拒绝,而是和詹岚一起坐下。
他的确感到累了。
先前不觉得,因为他心中的责任支撑着他。责任总是让人强大,而在它被削减时,便也伴随着不再被压制的疲劳。
——我的确不是救世主,我也的确不比其它人更强多少。
——我做得太多,想得也太多。但实际上,很多事情大家都可以做到,是我妨碍了他们成长,又让他们被迫揠苗助长。
——我也该……放轻松一点了。
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詹岚轻轻地拉了下他,让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特意准备的高品质丝袜在这一刻终究是派上了合适的用场,而当姜玉的思绪逐渐放松,陷入休眠的时候,她的嘴角,便也悄然勾勒起了一抹微妙的笑。
她的精神力扫过营地四方——掠过对视发呆的霞和影,扫过暗自给自己加油大气的赵樱空,最后,轻盈地在早就睡着并且还在做噩梦的朱雯身上掠过,并将这可怜孩子的梦魔抹掉。
她的确比较强。
相对于那些妹中妹而言,詹岚姐姐,的确和她们都不在一个维度上。
…………………………
与此同时。教堂的彼端,某座封闭的苦修室内。
盘腿打坐的郑吒注视着漂浮在自己面前,并不断塑形变化的黑色憎火,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我总觉得……我好像研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出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副不是很确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