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画梅便有些坐不住了,我躺在一旁假寐,便听她和我打招呼说去司药监帮忙。我装得迷迷糊糊应了一句,她便匆匆离开。
我算着时间,过了没一会便绕道去了司药监,问杨姑姑要了一些温补的草药,来回找了一圈,薛画梅果然不在。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匆匆赶去了温贤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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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美人,似心智不全?这……实在太过古怪了……”周恪己斜坐于榻上,沉吟片刻,朝我摇摇头,“郭美人乃是贵妃郭氏侄女,两人都是郭氏一族的女子,郭相出生礼部,曾是圣上内臣,侍奉圣上于左右,善卜喜巫。”
忽然,周恪己似乎意识到什么,表情微微一变,抿上嘴不再说话了,神态顷刻间居然有些戚戚然。
我看着他的表情越发好奇,拖着我的小板凳跑过去坐在他床榻边上:“大人,您这是想到什么了吗?能否讲给许梨听听看?”
因为温贤阁大部分时候就我们俩人这么大眼瞪小眼,我现在是越发放肆起来,打探皇室辛密就跟问村口八卦似的,别说周恪己,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应该稍微收敛点。毕竟皇宫里不少事情打的就是信息差,这个人知道点这个,那个人知道点那个,最后散乱的线索汇集成真相。
周恪己看了一眼我的方向,目光中透着几分无奈与嗔怒,我原本以为他终于打算跟我这个唯一的下人整肃一下宫规了,却不想他语气照旧还是温温柔柔的:“你啊,跟我这般说话也罢了,一旦出了温贤阁的门,还是要记住谨小慎微,不该问的千万别问,不该看的千万别看。多少宫里人就因为多嘴丢了性命,你这个样子如果到了外面去,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周恪己天生大概就是狠不下心来的性子,我都这样僭越了,他还是没有半点要教训我的意思。
不过虽然他不提及,我自己也该知道分寸,答应一声后便也不继续追问,心想着不然去拿中午拿的药材为周恪己煮些汤药喝着健体保康。正想着呢,却听得身旁传来一声半是无奈半是戏谑的喟叹:“你说你要听,眼下又要跑去,怎么,我还得追着你说不成?”
我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瞬间转过头小跑两步蹲到周恪己榻边,连连点头:“要听要听,这么好玩的事情谁不想知道?”
“也就你看得少还觉得好玩呢。这里听的一切出了门只当全不知道,若发现有什么异样也不要擅自行动,凡事先告诉我,记住了吗?”
“记着了记着了……那个郭相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郭美人是他……侄孙女吧?”
“郭相国本名郭虞,郓城人。当年因为善杂耍戏法而被少府监收为义子,此人本来是在少府监帐下当差,后因能解闷娱人,被父皇提拔为正四品太常少卿。后被擢升为大行台尚书令,待郭美人进宫后,父皇便加封其为相国。此人并无大能,却善酷吏用刑手段狠毒,又极其善于媚上欺下,替父皇分忧不少不好染指的腌臜事情。”
“这人这么坏呢?”
“……清河水患一事,本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但是郭相国瞒报灾情,克扣赈灾粮款,又向父皇谏言应以老国公为重,最终才导致父子决裂。”周恪己思及此处,微微叹了一口气,“此人早年在民间游历时学习了不少巫蛊之术,编纂成一本《玄妙万通录》,父皇喜爱此书,常手不释卷。我当年曾偷摸略翻过几次,其中便有一条名为‘借福增寿’,记述的是当年有一曾姓乡绅年老体弱,其子女为其张罗一门亲事,娶了邻村一个豆蔻年华患痴傻症的女娃娃,后来这曾老爷身体不知不觉便恢复了,一直活了一百多岁依旧面色红润而精气十足。”
“什么?这,这不是妖法吗?”我一惊,郭美人的模样和那个故事里居然完全相合,“这,这也太……”
“我亦希望,父皇不至于如此糊涂。”周恪己叹了一口气,眼里浮现起一抹浓重的哀伤,“从前,我只觉得父皇与我隔阂虽有,但是我父子都是为这天下殚精竭虑,如此,最终总可以相互谅解,然而倘若父皇与我本就不同心……我又如何是好呢?巫蛊何其可怕,眼下世家并起,百姓本就难以维生,倘若我们这些皇室之人还弄起巫蛊之术,任用奸臣……后世将如何写我们啊。”
这话问得我也不知应该如何回答,只能默默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
周恪己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也没有打算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只是摇摇头,写作在榻上:“我宁可自己猜错了。倘若只是因为父皇年老昏聩,见郭美人貌美年轻,不由得心向往之,那倒也还好。若真的是郭相国怂恿父皇行巫蛊之术以延年益寿……那接下来我要如何是好呢?”
一阵凉风吹过,周恪己鬓角碎发被轻轻吹起,我坐在小板凳上,跟着冷风打了一个颤,低下头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