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干的么?”
江离道:“看不出来。”
有莘不破道:“会不会是什么幻兽?”
“不像。”江离道:“那儿到这里的路程,如果有人召出这么强大的幻兽,我们应该可以提前感应到。”
桑谷隽叹道:“看来一切只能等她醒来再说了。”
阿茝醒来已是子夜。在都雄虺达到高潮的那一霎,她亲眼见识到都雄虺那反手间摧毁山峦的可怕力量!她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觉都雄虺往她头上一指,便人事不知了。醒来后还未睁开眼睛,先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原来是陶函商队的人!她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却也猜到了七八成——多半是都雄虺的安排。而且阿茝也马上想起都雄虺让她做的事情——如果她真的这么做,那就意味着叛族!可是如果自己不这么做,除了会惹怒都雄虺以外,也不见得能够以自己的牺牲换来水族的平安——都雄虺的力量实在太可怕了,水族上下根本难以抗拒!何况那个秘密都雄虺早就知道,即使自己不说,他仍然有办法通过另外的渠道知会陶函商会!
“你醒了吗?”是江离的声音。
阿茝睁开眼,第一个就看到了桑谷隽。心中七情翻滚,别过头去。
桑谷隽心中大是奇怪:“她对我的态度好像有点怪怪的。不知道为什么。或者是我多心了。”
别人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有莘不破和江离好言追问山峦崩摧的事情,阿茝却不肯开口,只是摇头。
“算了,”江离道:“让她休息吧。”说着众人就要退出去。阿茝突然道:“等等!”她慢慢坐了起来,又犹豫了一会,这才道:“山峰坍塌的事情,我不能说。但小水晶宫、小水晶宫”
有莘不破急道:“小水晶宫怎么了?采采出事了吗?”
阿茝道:“我下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有莘,你不是问过我们‘为什么水族没有男人’么?”
有莘不破道:“是问过。这和采采失踪有关系么?”
“我不知道。或许有些关系。”阿茝停了停,终于下定决心道:“这本来是我们水族的秘密,最大的秘密”想到这个秘密终于要从自己泄漏出去,想到这些话一出口,自己将永远不能回归本族,阿茝不禁一阵难过。
“我们水族的来历,你们知道么?”见众人均摇头不知,阿茝道:“你们平原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不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关于‘共工大神’的传说。”
“啊!”有莘不破惊道:“水族、水族,难道你们”
“不错!”阿茝道:“我们就是共工大神的后人!”
“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不胜,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
那个强横冠绝古今的叛逆者,一怒而遗祸天下——这是有莘不破等人在旧藉上读到的历史。但阿茝所知道的历史呢?
“族老们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是居住在平原的。那里有肥沃的土地,有丰饶的物产。”水族的记忆到此被腰斩了。在对土地和王权的争夺中“我们被打败了,共工祖神用祂的生命推倒了不周山,阻住了追兵,我们族人得以退入西北、西南,从此开始了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流浪,直到在大镜湖建立我们的新家园。”
有莘不破奇道:“大镜湖?”
“不错,”阿茝道:“大镜湖。那是一片大泽,水草丰饶,我们在那里,一过就是十一代!当年的战败慢慢变成一个传说,过了这么几百年,仇恨早已不再被族人们挂在嘴边,我们生活得很平静,没有历史的包袱,也失去了振作的野心,直到几十年前”
那是三十年前,还是四十年前?阿茝也说不清楚,那时候她好像还没有出世。但就在那几年间,水族的几个去过天山探险的少年才俊突然拥有了惊人的力量!族中长老参考残存的典籍,知道他们所拥有的神奇力量和当年共工祖神所拥有的力量十分类似。
“那是一次觉醒,力量的觉醒,同时也是野心和仇恨的觉醒。不知为什么,随着力量的日益强大,男人们开始对平原的人——那些把我们驱赶到这苦寒之地的民族产生彻骨的仇恨。”
这仇恨不仅是野心,不仅是妒忌,还有留在血里的刻骨深仇!只是水族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埋藏在骨血深处的仇恨会在这一代爆发!
“‘是共工祖神在引导我们!是我们复仇的时候了!’这个答案被大多数人接受,一位英勇的男人把大家鼓动了起来。不单是族里的勇士都愿意追随他,女人和小孩更把他视为部落的英雄!当时大家都相信他将带领我们洗刷数百年前的屈辱!带领我们回到本应属于我们的平原!那个男人,成了这一代无陆一族的王——水王溯流伯川!”阿茝眼中露出无限憧憬的色彩:“他是那么英俊!那么威武!即使离开大镜湖的时候我还很小,即使我没见他已经十六年了,但我至今仍然记得当年崇拜他的那种快感!他是我们所有人的偶像!也只有他!才配得上我族最美丽、最善良、最聪明的女子——这一代无陆一族的后!”
有莘不破等心中一动:“看来,这个水王就是采采的父亲了。只是为什么如今水族没有一个男丁?难道因为什么原因尽数罹难了么?”
“共工的力量本来已经消失于天地之间,三十年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都雄虺沉吟着。独苏儿的这个问题,正是他这些年来最大的困惑之一。十六年来他耐住性子不动水族,这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祝宗人非不得已不愿多造杀孽,藐姑射生性疏懒,独苏儿厌倦人间世事,因此都雄虺在这事情上不牵头,大家竟然把这件事情给遗忘了!这才让水族有多了十几年的生机。
“应该是隔代血继。”都雄虺道:“共工临死前的诅咒把仇恨和力量一起藏在血脉的最深处!直到有适合的传人才爆发出来!”
“可是即使是有适合的子孙,一般也需要一个引子。”
都雄虺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虽然说唤醒隔代血继是你们血宗最拿手的本事,可我知道那不是你。”
都雄虺冷笑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想把我们的约定修改一下。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或许有一个你有兴趣的消息。”
都雄虺冷冷道:“我很久没和人做交易了!”
“我没资格和你做交易?”
都雄虺沉默半晌,道:“也罢,先说说你要干什么!”
“我要小‘水之鉴’。”
“咦?”“我也不会独吞。我只要雌镜就行,雄镜归你。”
“嘿!我要这玩意儿来干什么?”都雄虺冷笑一声,又不禁奇道:“你都已经达到心魂神化,不滞于物的境界了,还要这东西干什么?”
“你想知道?”
都雄虺道:“你会说?”
“不会。”
沉浸在往事中的阿茝继续叙述着:那一年,年幼的她还不懂事,意气风发的年轻水王率领水族精英越过高山大河,沿着天山南道的沙漠之径,向东方进发。
他们要复仇,同时也是为了给族人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
“可是,可是”阿茝的语音颤抖起来:“在那里——那个后来被称为‘剑道’的荒径上,我们遇到了那个人——不!他是魔鬼!天上地下最可怕的魔鬼!”
阿茝恐惧的眼睛中噙着泪水。有莘不破等不禁好奇:看来水族在那个人手下吃了大亏,所以后来没有发生水族入侵中原的事情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能以一人之力让一个鼓起侵略心的民族知难而退?
“当时随行的队伍中唯一的女子,也就是我们后来的水后描述说:那个夜晚,绿洲不远的荒道上,一个白衣人很寂寞地走来——他只有一个人,一把剑。”
有水族的人迎了上去问话。男人只是一个过客,没人知道他要去哪里,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说的话不多,但水族终于从他寥寥的言语中知道他来自平原,来自那些被水族憎恨着的民族。有一个骄傲的水族勇士上前挑衅,剑光一闪,那个勇士在血光中倒下了,冲突开始。
阿茝脸上两行眼泪不绝如缕,描述着她从旁人那里听来的夜战:“那个晚上是用血染成的——用我们族人的血!我们的勇士一个接一个倒在那男人的脚下。没有人挡得住他的一剑!共工祖神赋予我族勇士的神奇力量,在那神魔般的血色剑光下变得那般无用!”
有莘不破的瞳孔突然收缩“神魔般的血色剑光”!江离、于公孺婴、桑谷隽所有人都为水族的勇士们担心,但却不禁对那柄剑悠然神往。众人隐隐猜到那个白衣剑客是谁了!
“东征的勇士们在那一役几乎尽数死难。我王挡了那个魔鬼三剑,身受重伤。水后没有动手,绝望地坐在尸体中束手待死——在那把魔剑前面,人类的力量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可那魔鬼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踏着我族勇士的尸体,继续向前西走去。他到底要到哪里去?追寻夸父的足迹一直走到日落之山么?”
天山剑道有莘不破眼中呈现那个荒芜的沙漠,那条用尸体堆砌起来的道路!他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风姿绝代的男人,天下无敌的剑!是他!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