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极力想使呼吸乎稳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大气密度甚高的情况下进行激烈运动,他明显感到不适。他认为dh-8不是一个能使人激动的好地方。
贝思看着他说:“怎么样,诺曼?”
“我没事。我跟你们说吧,是我亲眼看见的。它的确打开过。蒂娜?”
“我这儿马上就好。”
这时哈里走了过来,还不断打着阿欠。他说道:“这地方的床真是棒,是吧?就像睡在一包潮湿的米上面。是床和冷水淋浴的某种结合。”说到这儿他又叹了口气。“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呢。”
贝思告诉哈里说:“诺曼说这球刚才打开过。”
“什么时候?”他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就是刚才。”
哈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意思,真有意思,可是我看它现在是关着的嘛。”
“我们正在倒录像带,马上重放一次。”
“哦嗬,这蛋糕还有没有?”
诺曼心想,哈里看来非常冷静。这么大的新闻,可是他似乎无动于衷。为什么呢?难道哈里也不相信?是不是他还没有睡醒,有点迷迷糊糊?抑或有其他什么原因?
“开始放了!”蒂娜说道。
监视器出现锯齿状的线条,接着消失。屏幕上蒂娜说:“——小时,录像带就被送上一艘潜艇。”
贝思:“为什么呢?”
蒂娜:“因为如果这下面出了什么事,潜艇就会自动返回到上面去。”
贝思:“哦,太棒了。这样我就不用考虑得太多了。菲尔丁博士现在在哪儿呢?”
蒂娜:“他已经放弃把那个球打开的念头,和埃德蒙兹进了主飞行驾驶舱。”
屏幕上蒂娜走出了视野,剩下贝思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蛋糕,背对着监视器。
屏幕上传来蒂娜的声音:“你认为他们最终能打开这个大球吗?”
贝思正在吃蛋糕。“也许能的,我不知道。”
一小段的停顿之后,在贝思身后监视器的屏幕上,那颗大球的门向旁边滑动着打开了。
“嘿!真的开了!”
“继续往下放!”
从屏幕上看,贝思并没有注意那台监视器。蒂娜在屏幕上看不见的地方说:“这使我感到害怕。”
贝思:“我觉得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蒂娜:“这是未知的事物。”
贝思:“没错,可是未知的事物不太可能具有危险性或是使人感到恐惧,它最大的可能只是叫人无法理解。”
“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这么说。”
“你怕蛇吗?”贝思问道。
在她俩进行这段对话的时候,那球一直是开着的。
哈里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说:“遗憾的是我们看不见那里面。”
“我也许能想到办法,”蒂娜说道“我来试试电脑进行影像强化。”
“里面似乎有些小闪光点,”哈里说道“那球里有些小的移动光点。”
这时屏幕上又出现了蒂娜。“我倒不在乎蛇。”
贝思:“哦,我见到蛇就受不了,冰冷黏滑,令人作呕。”
哈里看着屏幕说道:“哦,贝思,让蛇妒嫉吗?”
屏幕上,贝思说道:“我如果是个火星人,来到地球上,一脚踩在蛇身上——一种有趣的、冷冰冰的、像管子一样能够曲折游动的生灵——我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东西。不过我踩上毒蛇的机会很小。毒蛇只占蛇的百分之一,所以我这个火星人并不因为发现了一条蛇就处境危险了。我只是感到迷惑不解。我们所面临的很可能就是这种情况。我们会感到迷惑不解。”
屏幕上,贝思说道:“反正我觉得我们打不开这球,没法子。”
蒂娜:“但愿打不开。”
从屏幕上看,她身后那台监视器中那颗球的门关上了。
“哦嗬!它总共打开了多长时间?”哈里问道。
“33。4秒。”蒂娜答道。
蒂娜把录像停下,而后说:“有人愿意再看一遍吗?”她说话时脸色苍白。
“现在不看了。”哈里说道。他用手指不停地敲击着座椅的扶手,眼睛看着上面,陷入了沉思。
其他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大家都在耐心地等待哈里的高见。诺曼意识到小组里的人的确个性各不相同。他心想:哈里是个为我们大家思考和解决问题的人,我们需要他,靠他解答。
“好了,”哈里终于开了口“现在还无法得出任何结论。我们目前的数据不足,不知道这颗球是对其所处环境中的某个东西作出反应,还是由于其自身的内在原因而打开的。特德在哪儿?”
“特德离开那个球之后进了驾驶舱。”
“特德回来了,”特德笑嘻嘻地说道“我有些新闻呢。”
“我们也有。”贝思说道。
“还是我先说吧。”特德说道。
“可是——”
“——我知道这艘太空船到过什么地方,”特德兴奋地说道“我在驾驶舱里分析了飞行数据,看了星场图,我现在知道黑洞在什么地方了。”
“特德,”贝思说道“这球刚才打开了。”
“打开了?什么时候?”
“几分钟之前,后来又关上了。”
“监视器上显示的是什么情况?”
“没有生物方面的危害,看来比较安全。”
特德看着屏幕。“那我们都在这儿干什么?”
这时巴恩斯走进来。“两小时的休息已经结束,大家准备好,我们再去看一下太空船怎么样?”
“说得倒轻松。”哈里说了一句。
他们站在光洁如镜、悄然无声、大门紧闭的大球面前,看着球面上反映出自已被歪曲了的形象。谁也没有说话,大家只是绕着它走动。
最后特德说:“我觉得这就像一场智力测验,我正在被淘汰。”
“你是说像戴维斯讯息一样?”哈里问道。
“哦,那个。”特德说了一句。
诺曼知道戴维斯讯息。这是提倡对外星球智能探索的人们希望忘却的一段历史。1979年,在罗马召开了进行外星球智能生物探索的科学家大会。外星球智能生物探索基本上就是用电波天文学来探索外太空。现在科学家们正在试图确定探索什么样的讯息。
爱默生戴维斯是英国剑桥大学的物理学家。他得出了一种根据在整个宇宙中都被认为是恒定不变的物理常量,如辐射氢的波长导编出的讯息。他把这些常量以二进制图像的形式编排起来。
戴维斯认为这可能正是外星球智能生物发出的那种讯息,所以他认为这种讯息对外星球智能生物来说可能易于理解。他在会上向代表们发表了自己所发明的图。
谁也看不懂这张图。
当戴维斯解释过后,代表们一致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很聪明,也是向外星球智能生物发出的最完美讯息。然而代表们谁也不明白这种完美的讯息是什么意思。
代表中曾有一个人想弄明白它的意思,但终究以失败告终,这个人就是特德。
“呃,我们没有花功夫,”特德说道“在大会上有许多工作要做。而你当时又不在。”
“你只不过是想免费去罗马逛逛。”哈里说道。
贝思说道:“不知道是我的想象,还是那个球上的线条变了?”
诺曼看了看。乍看之下,那些深槽似乎还是原样,但也许图案起了变化。如果有变化,也是非常微妙的变化。
“我们可以拿它跟录像带上的情景作比较。”巴恩斯说道。
“我看没有什么两样,”特德说道“不管怎么说,它还是金属,我不相信它会变化。”
“我们所说的金属只不过是一种在室温下缓慢流动的液体,”哈里说道“这种金属不断在变化是有可能的。”
“我怀疑。”特德说道。
巴恩斯说道:“你们这些人应当是专家。我们知道这个东西可以打开,而且它已经打开过了。我们怎样才能再度把它打开呢?”
“我们来试试,哈罗德。”
“看来你们是一筹莫展嘛。”
大家时而把目光投向哈里,而哈里则站在那儿看着大球,一只手托着下巴,用一个手指轻轻地敲着嘴唇,陷入了沉思之中。
“哈里?”
哈里没有反应。
特德走上前去,用巴掌在球面上拍了拍,大球发出闷声,但仅此而已。特德用拳头捶了一下大球,接着退了回来,搓了搓手。
“我想我们无法强行进入,我认为应当是它让我们进入才行。”诺曼说道。没有谁再接着他的话说什么。
“我精选的第一流小组,”巴恩斯挖苦道“他们也只能站着干瞪眼。”
“你想让我们怎么办,哈罗德?用核导弹来炸它。”
“如果你们打不开它,将有人会想办法来打开它。”他看了看表。“你们还有什么好主意呀?”
没有人出声。
“好了,”巴恩斯说道“时间到了。我们先回居留舱,然后准备乘潜艇返回上面去。”
离开
在c号筒体里,诺曼从他的铺位下面拖出一只小的海军军用包。他又从浴室里取出刮胡子用品包,找出笔记本和一双袜子,然后把包的拉链拉上。
“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也好了。”特德说道。他很不高兴,因为他并不想离开。“我想我们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天气愈来愈糟糕。他们已经把dh-7里的潜水员都接走了。现在在下面的只有我们。”
想到马上就要上去,诺曼笑了笑。他心想:我从来没有想过坐在船上的时候会期望看到海军战舰的灰色外壳,现在我倒真有这种想法。
“其他人都到哪儿去了?”
“贝思已经收拾好了。我想此刻她和巴恩斯一起在通信舱里。哈里嘛,我想他也在那儿。”特德拽了拽身上的连身工作服。“我跟你说吧,我将非常乐意跟这身工作服道再见。”
他们离开住舱,朝通信舱走去。在路上他们与弗莱彻擦肩而过。弗莱彻正朝b号筒体走去。
“准备走了吗?”诺曼问道。
“是的,先生,万事俱备。”弗莱彻说道。可是她的神情有些紧张,似乎感受到某种压力。
“你走错方向了吧?”诺曼问道。
“我去检查一下柴油储备。”
柴油储备?诺曼心中疑惑。既然要走了,还检查柴油储备干什么?
“她也许把什么不该丢失的东西忘在那儿了。”特德说罢摇了摇头。
控制台处,气氛十分阴沉。巴恩斯正在与水面上的舰艇通话。“你再说一遍,”他说道“我想知道这是谁的命令。”他皱起眉头,显得十分生气。
他们都看着蒂娜。“上面的天气怎么样?”
“愈来愈糟,而且变化得很快。”
巴恩斯转过身说道:“你们这帮白痴愿意继续待在这下面吗?”
诺曼把包放在地板上。贝思此刻正坐在舷窗边,十分疲惫地揉着眼睛。蒂娜正把监视器一个个地关掉,这时突然停住了。
“看啦!”
他们从监视器上看见了那颗闪光的大球。
哈里站在大球旁边。
“他在那儿干什么?”
“他难道没有跟我们一起回来?”
“我想他回来过。”
“我没有注意到。我以为他回来了。”
“真他妈的,我想我已经跟你们这些人都交待过——”巴恩斯开了腔,却又把话收住了。他也目不转睛地看着监视器。
从屏幕上,他们看见哈里转身对着摄影机,微微鞠了个躬。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请注意,我想你们会发现这很有意思。”
哈里转过身面对着大球。他双手下垂放在身体两侧,姿势非常轻松。他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随后闭起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大球上的门又打开了。
“不坏吧,啊?”哈里说完突然露出微笑。
他说完后走进了那个大球,等他进去之后,门又关上了。
通信舱内顿时哗然。巴恩斯的嗓门比谁都大,大声喊着让大家安静下来,可是没人理他。突然,居留舱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他们四周一片黑暗。
特德说道:“怎么回事?”
这时只有舷窗外透进一点亮光,那是坐标方格处的灯光。过了一会儿,那里的灯也熄了。
“没有电了”
“我本来想告诉大家。”巴恩斯说道。
这时他们听见一阵嗡嗡声,灯闪了几下又亮起来。“我们有内部供电,现在柴油发电机供电了。”
“为什么?”
“看!”特德指着舷窗外说道。
他们看见舷窗外有个东西像银蛇一样在游动。诺曼意识到,那是他们与上面联系用的电缆,此刻在舷窗外来回晃动,在海底纠结。
“他们切断了与我们的联系!”
“是的,”巴恩斯说道“上面已是狂风大浪,他们无法通过电缆向我们供电,也无法透过电缆与我们联系。潜艇也无法使用了,他们已经把所有的潜水员都接了上去,但是此刻潜艇无法下来接我们。至少有几天来不了,要等风平浪静后才行。”
“这么说我们被困在下面了?”
“是的。”
“要多久?”
“几天吧。”巴恩斯答道。
“几天?”
“也许得一个星期。”
“我的天哪。”贝思说道。
特德把包甩到长沙发上。“真是意想不到的运气。”他说了一句。
贝思转过身冲着特德说:“你是不是疯了?”
“大家都冷静些,”巴恩斯说道“一切都在我们控制之下,这只是暂时的延迟,大家没有理由感到烦恼不安。”
诺曼倒是没有感到烦恼或不安,但他突然觉得精疲力尽。贝思则阴沉着脸,显得很恼火,觉得是上当受骗了。特德则激动不已,早已迫不及待地准备重返太空船,此刻正与埃德蒙兹准备器材设备。
诺曼只是感觉很累。他的眼皮发沉,他觉得自己站在这些监视器前面也许都能睡着。他找了个借口,赶快回到寝室的铺位上躺下,也不管床单被褥潮不潮,枕头凉不凉。旁边那个简体里柴油发电机发出的嗡嗡声和震动,他也没当回事。他想:这是一种非常强烈的回避反应。很快他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