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土岭绵亘,黄澄澄地甚少葱郁,古墓荒茔,累累皆是,不胜荒凉。
潘梓云策马如飞,不到半个时辰,已自到达金谷园废址,金谷园昔为石崇别庐,宏室连云,今沦为四五十屋小村,抚今思昔,不胜感慨唏嘘。
潘梓云一眼即见燕飘萍凝立村外,仰视天际浮云,似在沉思着,不禁高呼道:“燕老弟!”
燕飘萍骤闻潘梓云呼唤,发现潘梓云独骑莅止,不禁惊喜过望,身形疾迎前去,声未出,泪先下,咽哽说道:“事态演变如此,小弟百死难赎。”
潘梓云劝慰道:“镖局生涯,原是祸福相倚无常,老弟不可过于认真,老朽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燕飘萍摇首答道:“失镖事小,因此激起武林巨变,小弟自觉罪孽深重,汴洛道上血风腥雨,并非小弟所为,小弟为势所逼,迫不得已在此潜身。”
潘梓云面色大变道:“这样说来,近日杀戮均非贤弟所为?”
燕飘萍长叹了一声,凄然笑道:“冤有头,债有主,局主深知小弟为人,怎会迁怒他人,是以小弟猜测,是有人暗中施诡,挑衅残杀,激起事端。”
说此略略一顿后.又苦笑道:“纵如小弟所测,但有谁见谅?”
忽闻一声阴沉冷笑传来道:“你别推得一干二净,未必有如此容易。”
冷笑似从不远土阜之后生起,潘梓云及燕飘萍不由心神猛震,只见土阜后冉冉冒起一条身影来。
燕飘萍看真这人面目后,不禁面色微变,强作镇静,抱拳朗声道:“原来是伍老庄主。”
来人正是豫南柏树庄霹雳神掌伍维岳,只见伍维岳略一颔首道:“潘居主,老朽并非与你为敌,只是目前血腥中州因天胜镖局而起,老朽自难袖手不问。”
语声森沉,威厉慑人。
潘梓云含笑道:“伍老庄主威震豫南,德孚中州,不料出言欠少慎考,敝局红镖失劫,自应追回红镖。”
伍维岳闻言目中神光逼射,呵呵大笑道:“老朽眼中不揉砂子,贵局遗失红镖乃是虚假,受人利用,挑动武林是非,显然是真。”
潘梓云不禁厉声道:“伍老庄主请勿血口喷人,我等决不受何人指使。”
伍维岳冷笑道:”老朽决不致妄入人罪,诸般迹象足证潘局主是受铁翅蝙蝠主者驱使,老朽来此乃出诸一番好意,望潘局主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为武林造福,否则局主难逃公道。”说着用手一指四外。
只见岗陵起伏中升起无数黑影,纷纷快步赶来。
潘梓云及燕飘萍见状不禁暗暗心惊。
伍维岳淡淡一笑道:“潘局主与燕少侠已成为武林众矢之的,老朽即欲相助也难为力,在未明事实真象之前,更难作左右偏袒。”
武林群雄快步如飞,渐近他们立身之处,只见一个持剑高髻的道人当先电射而去,铁寒的脸大喝道:“谁是燕飘萍。”
燕飘萍挺身而出,镇静如山,抱拳道:“在下正是燕飘萍,道长请示来历。”
道人厉声道:“贫道点苍七绝剑史青阳,你栽脏诬陷,屠戮无辜,可是出诸铁翅蝙蝠授意么?”
燕飘萍冷笑道:“点苍名门正派,居然护短,不自承其咎,反而含血喷人,真为无耻之尤。”
七绝剑史青阳大喝道:“住口!今日贫道要在你身上讨还一个公道。”
说着一剑飞出,洒出一抹寒星,袭向燕飘萍胸腹。
蓦眼看来,乃是平凡已汲的招式,但在史青阳手中使出,却是不同凡响,化腐朽为神奇,辛辣绝伦。
燕飘萍倏的反腕挥刀,展开武当太极刀法,封守谨严,眨眼间,已攻出十招。
史青阳冷笑一声,错步旋身,身形如行云流水,剑式仍是不改,精芒电奔,势如大河长江般,滔滔不绝攻出,指向部位均是要害重穴。
突闻燕飘萍一声大叫,左臂为史青阳的利剑划开一条五寸长口子,鲜血如射涌出。
潘梓云大惊,已早撤出一柄月牙点穴镢,一招“神龙出云”向史青阳疾点而至,口中大喝道:“道长不自以为错,反倒辣手伤人,潘某纵然力有不敌,也要与道长拼死周旋。”
史青阳倏地挫身斜闪,让过一招冷袭,旋身挥剑,三招“玉带围腰”、“凤凰点头”、“火峰烈焰”齐出,寒飚漩飞,急风锐啸。
潘梓云也是内家名手,凭着一柄月牙点穴镢走南闯北数十年,挣得生死判名号,手底下着实惊人。
只听潘梓云一声大喝,展开了一路精奇的镢法,身法如风,腾挪跃扑,攻势猛厉如山。
暮云四垂,邙山尘砂漫漫,一阵阵怪风啸卷掠过来,平添了这北邙鬼墟阴森恐怖的气氛。
史青阳在点苍一脉中号称七大剑术高手之一,武功精奇,但潘梓云已横下心肠拼命,招招险辣,数十照面过去,史青阳已是相形见拙。
倏地,武林群雄中五条身影扑出,参与合殴。
燕飘萍已将臂伤裹扎好,瞥见对方以众凌寡,不禁怒火猛炽,大喝一声,抡刀扑上攻去。
猛地,传来一阵奔马蹄声,远处尘头高扬,滚滚黄尘中飞奔而来四人四骑。
奔势如风,转眼已至临近,只见骑上是四个面目阴冷的老者,四人服色各异,分着青、黄、红、白色四色长衫。
武林群雄中不乏见多识广之士,但未有一个能认出这四老者来历。
只听红衣老者阴阴一笑道:“以众凌寡,这也是正派所为么?”
语声虽低,但入得群雄耳中,心神不禁摇摇欲坠。
史青阳六人霍地收招飘身丈外。
潘梓云、燕飘萍两人已汗流夹背,疲累不支,喘息频频。
霹雳神掌伍维岳鼻中冷哼一声,迈步走来,沉声道:“阁下四位可是天胜镖局同路人?”
红衣老者斜睨着伍维岳,面带不屑笑容道:“老朽四人世居北邙,有人在此凶拼搏,老朽岂能不问,一定要天胜镖局同路人,才配问么?”
伍维岳不禁大诧道:“阁下四位世居北邙,怎么老朽不知?”
红衣老者不禁放声大笑道:“伍维岳并非武林中什么名倾四海人物,何必定要你知道不可的。”
伍维岳大怒,须发怒张如渭,目中逼吐两道慑人寒芒,眼看就要发作,不知为何,伍维岳以有顾忌,怒容转霁,只当未曾听见模样。
武林群雄心中皆不由大诧,均知伍维岳性烈如火,今日为何大异常情,暗暗纳闷不已。
红衣老者说后立即转注史青阳脸上道:“点苍门下作下不耻之行,就该按门规治罪,送还红镖,怎么护短反诬”
史青阳怒极大喝,道:“住口,近日汴洛道上多人死于非命,其中却非俱是点苍一脉,殃极无辜,罪大恶极。”
红衣老者冷冷一笑道:“老朽知道,但你怎能断定确是天胜镖局所为?人证物证何在?”
史青阳不禁语塞,恼羞成怒,一招“拨草寻蛇”疾如电奔刺向红衣老者胸前七坎死穴。
红衣老者见状不禁目吐杀机,视那电奔剑势竟若无睹,直待剑尖相距胸前五寸左右,才倏地身形一侧,右臂疾伸,立掌如斧,迅如电光石火猛坎而下。
“咔喳”一声脆响,史青阳右臂筋骨折断,骨刺向外,血涌如注,史青阳一声惨嗥出口,面如金纸,跌翻在地。
武林群雄不禁大骇,点苍一脉更是惊怒交集,却目睹红衣老者神奇绝伦武学,不由生出畏惮之心,胆怯不敢出手。
红衣老者冷笑道:“手黑心辣,饶你不得,姑念初犯,暂断一臂!”接道:“奉告在场诸位,老朽绝非与天胜镖局同路,但既为武林人物,自要伸张正义。”
伍维岳忍无可忍,不禁冷笑道:“大言不惭,阁下如何证明天胜镖局确非铁翅蝙蝠老贼的党羽,授意挑衅残杀?”
红衣老者面寒如冰道:“伍庄又如何确证袁通并非窃取红镖罪魁,难道老朽目睹不是真,伍庄主耳闻是实?”
词锋犀利,语含讥刺。
霹雳神掌不由呆住,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激得红赤如火,半晌,才沉声道:“是非曲直,自有公断?阁下又非武当一脉,更与天胜镖局陌不相识,阁下强欲过问,未免多此一举。”
红衣老者翻眼一瞪,道:“老朽就是管定了,伍庄主未必敢拿老朽怎么样?”
伍维岳愤怒巳极,张口震声大笑道:“我伍维岳从未让武林朋友如此轻视过,无疑是阁下身负绝学,伍某今夕愿领教高明。”
红衣老者冷笑道:“伍维岳,你别在脸上贴金,江湖中谁人不竺你那宝贝儿子为老龙神上宫相掳囚,柏树庄威名已荡然无存。”
伍维岳厉喝道:“满嘴胡言,我儿何在?”
东南方土阜之后冒出一条黑影,疾逾电射而来,现出一个面如冠玉,背剑少年,目蕴怒光,不住打量这服色各异的四位老者。
红衣老者冷冷一笑道:“不用瞧了,老朽已知你父子已然投效老龙神共图霸业,才换回你的性命,老朽神目如电,你身后必还有人在。”
说着语声疾扬,高声道:“上官相,何不现身出见。”只听一声哈哈大笑传来道:“这位朋友真的料事如神,老朽甚佩服。”
话声中,土阜后老龙神上官相冒出,手执龙旗令率领数十党羽快步奔来。
老龙神上官相目光森厉扫视了四老者一瞥,微笑道:“倘老朽所料不差,四位朋友当是铁翅蝙蝠主者座下高手。”
红衣老者发出阴恻恻一声长笑道:“老朽四人世居北邱,无拘无束,为何听命于他人,不似上官令主阴谋祸结,图霸武林人近武林人物纷纷遭害,均是上官令主所为,促使江湖归心。”
上官相闻言目中神光暴射如电,大喝道:“朋友,你作此无中生有之词则甚?”
红衣老者冷笑道:“难道上官令主诬老朽四人乃铁翅蝙蝠主者党徒并非无中生有么?哼,就拿上官令主将青城纯阳子囚禁壶口一事,意图叵测,彰然已明。”
武林群雄中几乎有天下各门各派人物,其中自然有青城派人物,青城为着掌门嵩阳子失踪,顿时群龙无首,意见纷歧,举措难定。
他们倾巢而出,本为营救纯阳子,自问得掌门人失踪,步骤立时慌乱失措,此时为红衣老者一言激起同仇敌忾之心,互望一眼,纷纷向上官相趋近。
上官相心内一惊,不料反被红衣老者犀利言词打动武林群雄,深知今晚一个应付不当,将全功尽弃,脑中思念如电闪一抹而过,已想出了说词,微笑道:“诸位青城老师请听老朽一言,纯阳道友此刻在壶口甚受礼待,倘或不信老朽之言是实,何妨驾临壶口总坛即可证明老朽之言不虚。”
一个沙沉语声道:“上官令主分明是欺人之谈,是否意欲将贫道等一网打尽,哼,用心可诛。”
上官相放声大笑道:“既然讨位如此说,老朽无可置辩,老朽返回总坛后,纯阳道友立即便可返回青城,但贵派掌门嵩阳子巳为铁翅蝙蝠主者所掳,诸位能担保纯阳道友不遇意外么?”
青城群雄闻言不禁一呆,只觉上官相之话不无有理,不禁面面相觑。
红衣老者冷笑一声道:“危言耸听。”
上官相厉声道:“不管朋友如何挑衅,老朽认定四位朋友确为铁翅蝙蝠老贼所遣,汴洛道上血腥风雨均是朋友所为。”
说着目光扫视在场群雄,接道:“只须将四位朋友擒住,即可明白老贼全盘阴谋。”
玉面丧门伍梦龙立即朗声道:“在下不才,愿请一试。”
伍维岳目注伍梦龙道:“我儿务须留神一二,不可大意轻敌。”
姜是老的辣,方才已看出红衣老者一击出手,史青阳即臂折倒地,便知红衣老者身蕴武学高不可测。
伍梦龙含笑道:“孩儿遵命。”
撒剑出鞘,闪动一抹寒芒缓缓走前。
那身穿红、青、白、黄四老者一直面色冷漠如冰,目睹伍梦龙走来,似若无动于衷,但面色更显得异常森冷。
月已悬挂苍穹,散出迷茫黯淡冷辉,邙山风沙弥漫扬空,景物又平添了凄凉恐怖。
伍梦龙横剑于胸,不向红衣老者挑斗,竟望白衣老者身前走去,冷笑道:“尊驾何不开口说话?”
白衣老叟身形瘦削,一袭白色长衫在夜风中瑟瑟飞舞,面色惨白如昏,两眼开阖之间精芒如电,僵立不动,宛如古墓中一具幽灵,令人乍睹之下,不寒而怵。
伍梦龙之言竟似若无闻,立在原处,仍一动不动。
此情此景,伍梦龙由不得暗中倒吸一口冷气,右臂疾振,一招“飞星逐月”出手,洒出漫空寒星,袭向白衣老者胸前要害重穴,大喝道:“难道你是天聋地哑不成?”
剑势如电,转瞬即至。
白衣老叟眉梢微微一挑,右掌横拍而出,竟穿过漫空寒星而入,两指斜滑,朝伍梦龙“期门”穴点下。
这一招委实奥绝,宛如神来之笔,无疵可议。
伍梦龙不禁大惊,侧身一斜,丧门剑扬腕上刁,一线寒芒直指下颚,左臂疾伸,暗运霹雳掌力直袭而下。
白衣老叟身形风车般地疾转开去,让过伍梦龙辣毒剑招,左掌疾拂而去。
轰的一声,掌力相接,两股劲风急漩,尘飞石走,威势惊人。
只见伍梦龙蹬、蹬,急剧倒撞了出去,一支右掌皮裂肉破,鲜血淋漓如雨淌下。
白衣老叟也未追击,仍然冰冷僵立在原处,衣袂迎风瑟瑟,神态异常阴沉。
红衣老者冷笑道:“霹雳神掌也不过尔尔?”
伍维医闻言不由气望上冲,面色红如巽血,却又似畏忌什么不敢施展霹雳神掌,因这一击出手关系一生威望太大。
上官相亦是腹内暗暗震骇,自忖功力可稳操胜券,但不宜显露,倘四老者真是铁翅蝙蝠老贼所遣,此举无异投石问路,予老贼寻求克制之道。
蓦地——远远传来一阵奔马如雷蹄声,只见尘烟扬漫中现出十数骑快马,风驰电掣而来。
老龙神上官相凝眼望去,只见是玉虎帮主展天行率着玉面张良茅焕一干帮中高手赶至,其中三骑却非玉虎帮中人,而是南天三燕庞镇寰、高俊保、郑嵩燕,立即抱拳朗声道:“展帮主你赶来了,想不到风声传播得如此快。”
展天行哈哈大笑道:“我等江湖人物,气味相投,如蝇附膻,不请自来。”目光一瞥伍梦龙神状,不禁惊诧道:“伍少庄主这却是为何?”
伍梦龙非但外伤甚剧,而且内腑亦受了极重的震荡,正在运功自疗,闻言只苦笑了笑。
展天行等人纷纷下骑,玉面张良茅焕在武林群雄中找得一相识之人问知详情,不禁目光打量那服色各异、冷漠如冰的四老者一眼。
庞镇寰嘴角微笑,在旁闻知,不禁朗声笑道:“看来在场不乏知名人物,均是欺善怕强,说什么问鼎武林,更何论雄图霸业。”
语中有刺,句句字字都入得武林群雄耳中,清晰无比,上官相不禁面色大变,沉声道:“庞老弟,南天三燕负誉武林,名倾四海已久,但江湖中人甚多心疑南天三燕乃浪得虚名之辈,今夕不如让天下群雄开开眼界。
庞镇寰大笑道:“就是上官令主不出言相激,南天三燕也不甘袖手不问。”
说着身形横挪疾飘,掠在红衣老者之前,抱拳微笑道:“在下庞镇寰,顷闻尊驾仗义相救天胜镖局,不胜钦佩。”
四个老者如墓夜风中立着四具魅影,不言不答,寒漠如冰。
上官相冷笑道:“庞老弟,你如果与他攀交情,也用不着打架了。”
庞镇寰微微一笑道:“先礼后兵,有何不可?”
“难道老弟你与他们是旧交相识?”
“四海之内皆朋友,不似上官令主器量狭窄,自以为是。”庞镇寰冷冷问道:“尊驾四位可否赐告来历?”
红衣老者道:“老朽等为邙山四隐。”
庞镇寰哈哈大笑道:“既为隐名遁世,何故涉身武林是非。”
红衣老者冷森答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骚扰鼾睡。”
庞镇寰大笑道:“答得好,但此事震动整个武林,牵涉甚广,天胜镖局中人既潜迹邙山,不敢挺身而出,显然心虚,尊驾为何不明偏袒。”
红衣老者道:“天胜镖局失镖无辜,何谓心虚?”
庞镇寰道:“请道其详?”
红衣老者不答。
庞镇寰颔首笑道:“好,话不投机半句多,在下有幸领教邙山高人绝学。”
此言一出,原先沉寂如死的气氛,立时引起微微轩动。
不少江湖群雄交头接耳,窃窃私议,暗中打赌谁胜谁负。
要知南天三燕名震武林,只是以名传之而已,甚少人目睹南天三燕武功高到什么程度,最近又有人暗中蜚语中伤,说三燕乃是浪得虚名之辈。
只听有人低声道:“邙山四隐武功高不可测,连老龙神上官相及伍维岳均有所顾忌,庞镇寰操胜算之望甚微!”
庞镇寰耳力犀敏,听得真切,只微微一笑,目注红衣老者道:“恕在下要得罪了。”右掌一式“柳絮迎风”悠悠挥出。
行家伸手,便知有无,庞镇寰此式虽然轻飘无力,却含蕴着极神奇的变化,悠悠掌影一出,红衣老者全身重穴无不单在掌势之下。
武林群雄立时岑寂无声,数百道目光凝视着红衣老者身上,似急欲知道红衣老者如何拆解。
只见红衣老者穿掌斜出,由左望右一式“天南云屏”晃起数重掌影横推而出。
上官相不禁暗赞道:“解得好!”只听庞镇寰朗笑一声,掌法疾变迅快,招术神奇,均是武林中罕见少睹的绝学。
红衣老者冷冷说道:“南天三燕,果然并非徒拥虚名之辈。”右掌翻腕一刁,挥腕迎出,也用的是快打猛攻。
群雄瞥见红衣老者右掌却是五指微攫,施展的鹰爪掌法,划空锐啸,风生四外。
双方身形如飞,却不离尺许方圆,掌影漫空交织,使人眼花缭乱,劲力如巨浪排空卷起弥天黄尘。
展天行暗向茅焕低声道:“庞镇寰武功看来极高,却不如我等所料,或非铁翅蝙蝠主者,唉,彭贤弟至今音信杳然,庞镇寰誓言不知他何往,彭贤弟如能返回,定可获知一些端倪。”
茅焕道:“彭堂主忠厚诚挚,虽风流自赏,但本性无亏,定可逢凶化吉,帮主不必耽忧。”
展天行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时两人打得异常猛烈,庞镇寰掌法用得神奇绝伦,每每在红衣老者鹰爪辣毒掌法险险容发之下能化解开去。
突闻一声大喝,掌影顿敛,尘砂落空,只见红衣老者已紧扣庞镇寰左手腕脉。
但庞镇寰两指却也点在红衣老者“乳中”穴上,两人均是蕴力不吐,不愿落得两败俱伤之局。
庞镇寰淡淡一笑道:“我等是松手再战,抑或各凭功力瞧谁能支撑到最后的一刻。”
蓦地,只见一条人影在土岭上冒出,身形踉跄,跌跌撞撞奔来,似受伤不轻。
奔至近处,现出一个四旬开外劲装汉子,衣履残破,面色苍白,见了与官相,面目一变,口称:“令主。”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倒。
上官相见状不禁一怔,高声道:“孟龙,你受何人暗算。”
那汉子身形摇了摇,强制定住,苦笑道:“回察令主,杨春已在关林附近现踪,太极双环刘文杰及少林九如上人均赶往关林搜觅,属下赶来途中不幸遇骊山鬼母险遭不测,为属下装死骗过。”
上官相闻言面目大变喝道:“走!”
疾伸右臂将孟龙挟起,率领手下转身飞奔而去。
青城门下闻知亦纷纷赶往,霎那间,武林群雄已去了大半。
霹雳神掌伍维岳迈步向伍梦龙身前走去,道:“我儿好些了么?”
伍梦龙答道:“大致无碍!”
倏地望着邙山四隐,目露怨毒之色,厉声喝道:“四位朋友,咱们这笔血债如何清偿法。”
白衣老者阴侧侧答道:“老朽四人倦极思勤,江湖道上总有生逢之日,那时只要你划下道儿来,老朽四人无不接着。”
伍梦龙沉声道:“好,咱们后会有期。”转身与伍维猝疾奔而去。
这时,庞镇寰与红衣老者业已各自松手,互相注视着,只见庞镇寰微笑道:“咱们也后会有期。”身形拔空而起,凌空一个转侧,飞坐骑鞍上,缰绳一晃,四蹄扬尘而去,口中大喝道:“展帮主,时机稍纵即逝,请快上道吧。”
说至最后人已远在数十丈外,没入岗陵起伏中。
展天行愕然望了茅焕一眼,向高俊保、郑嵩燕笑道:“两位请上骑。”
郑嵩燕摇首答道:“庞老弟天生如此急性,实在无可奈何?”
先后上鞍,与展天行等人纵骑没入中天昏月、黄尘漫漫之下。
尚有部份武林群雄,见情势突变如此,其中不少与汴洛道上死者大有关联,非欲得潘梓云、燕飘萍两人甘心,又碍邙山四隐从中作梗,力有不敌,只有改日缓图,亦纷纷散去,赶向关林道上。
此刻,潘梓云与燕飘萍双双趋前向邙山四隐长施一揖,道:“蒙四位前辈仗义解救,此恩此德,永铭五内,没齿不忘。”
红衣老者冷冷答道:“此事尚未了,二位只一离邙山即将罹遭不测之祸,风闻点苍掌门率领门下高手巳兼程赶往武当大兴问罪之师,日后必引起轩然大波,干戈难止。”
燕飘萍不禁面笼重忧道:“如此晚辈罪愆如山,不如立即赶回武当请罪。”
红衣老者冷笑道:“真象未明,你此去岂非徒增贵掌门麻烦,如你不在,则可有推托之余地。”
燕飘萍只觉其言甚有道理,道:“然则晚辈应如何自处?”
红衣老者道:“不如暂避在此,假以时日,终有水落石出之日。”说着张嘴发出一声低啸。
啸声如胡茄悲鸣,波回邙山墓邱,令人生出凄凉阴森之感。
只见疾奔而来三条黑影,快如流星,均是神态阴冷的三十开外精壮汉子。
红衣老者道:“四外尚有可疑人物潜踪么?”
一人躬身作道:“均已离去。”
红衣老者道:“你将潘燕两位老师领至亡魂谷内暂住。”
那汉子应了声是,疾然转身向潘梓云道:“两位请随在下来吧。”
潘梓云道:“有劳了。”随着汉子走去。
红衣老者冷森目光朝四外缓缓扫视了一瞥,向其他三位老者道:“我等遣出之人巳至少林么?”
白衣老叟略一沉吟道:“计算时刻,谅该到了。”
红衣老者点点头道:“总瓢把子算无遗策,谅无舛错,总瓢把子也该回来了。”
突听遥遥随风传来朗朗歌声:
“鞅鞍至北阚三更人静数丘昏冢埋白骨半钩残月恰映漫漫黄尘
一般凄凉味
定佳境今夕登临嗟叹殊深昔日英雄今何在荒草蔓烟伴君身
此情此景,无异把当
头棒喝好把世人唤醒大梦惊觉也黄梁枕。”
邙山四隐不禁面目一变,朝歌声来路凝视而去。
但见冉冉现出一条人影,昏黄冷月映照下,这人却是三旬不到青年儒生,颔下微须,面如冠玉,漫步潇洒飘然走来。
青年儒生似未发现邙山四隐,一曲方罢,仰面歌声又起:
“浩劫来时无处避可怜众生遭颠沛总为残恶多种孽不早计
临终抱恨将谁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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