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棉球般的白云,山巅上凉风阵阵,松涛似海。
这时,山巅上集满了武林中人,大家全要看看这十年一次的盛大剑会,也要看看十年来武林中又将出哪几个杰出的少年高手。
太阳逐渐中移,大家都焦急地等待着正午的来临,大会主持人洛阳的孙老爷子宣布大会开始。
这时,杜天林已赶到了山下,他走进一家面店,正准备坐下来饱吃一顿,忽然门外一阵急骤的蹄声,接着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
杜天林一看这人,只见他是个面如重枣的中年汉子,那人一入店,立刻向着杜天林走了过去。
杜天林和这人素昧平生,见他向着自己走过来,心中虽然呐闷,却也不动声色。
那人走到杜天林面前,忽然低声问道:“阁下姓杜还是姓戴?”
杜天林听了这一句话,顿时惊得几乎站了起来,他望了那人一眼,低声道:“兄台有何指教?”
那人道:“有个姓戴的人要想见你-一”
杜天林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颤声道:“你你兄台你说什么?”
那人道:“有个姓戴的人要见阁下-一”
杜天林低声道:“他在那里?”
那人道:“跟在下来。”
他说完便往外走,杜天林连忙跟了出去,那人走到门外,只见门口木柱上系着两匹骏马,那人跳上左边一匹,杜天林一怔,那人低声道:“快上马-一”
杜天林跨上马,跟着那人向北奔去,那人一言不发,足足奔出半里路,才伸手把头上布巾抹去,露出一个光头来。
杜天林一愣,那人道:“贫僧来自少林。”
杜天林道:“大师”
那人道:“此非说话之处,施主跟贫僧走便是。”
那人一拍马,向前疾奔,杜天林只好跟着他疾奔,足足奔出数十里路,来到一座荒山中。
那和尚这才下马道:“前面百步之处,有一棵合抱枯叶大松,施主只要那松下立定,等日中时.太阳越过山头的刹那之间,那松顶之影落在石壁之上,阁下对准影尖处猛拍石壁一掌,自见分晓。”
杜天林听得又惊又疑,正要开口相问,那和尚又道:“贫僧此处有一火把,阁下或有用到之处-一”
他一面说着,一面打开马鞍边的皮囊,岂料皮囊才开,忽然金光一闪,那和尚惨叫一声仰天倒在地上。
杜天林伸手一拍,只见一条小金蛇从和尚胸前激射而起,杜天林一掌拍下,那金蛇如闪电般游入石缝之中去了。
杜天林伸手摸那和尚,竟然已经气绝,他骇然大惊,暗道:“世上竟有如此毒物,上次我好险-一”
他望着地上和尚的尸体,心中千疑万虑,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和尚仰面躺在地上,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杜天林连他的死尸不敢再碰,只是呆然立在一旁沉思着。
“少林少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阵轻风吹过,他头脑清醒了一下,举头望时,已近正午。他连忙快步向前走去,默默数了一百步,果然看见一棵合抱大树。
那松树一半断折,树叶已全枯,象是被雷电所劈,杜天林跑到树下,望着前面的石壁。
日头逐渐移中,堪堪越过山头,那松树的影子落在石壁上,短短肥肥的一大片,杜天林认准了那松顶影子所在,一掌拍在石壁上。
他一掌方才击出,只听得轰然一阵震动,那石壁上竟然出现一个大洞来。
杜天林向四面打量了一下,只见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他伸头入洞试了试,觉得洞内空气并不浑浊,只是黑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
他想起方才那和尚的话:
“贫僧这里有一火炬,阁下或有用到之处”
想到这里,不禁心中为之一惨,他没有跑回去取火把。只把怀中火折子一抖亮,小心翼翼地进入洞中。
那石洞弯弯曲曲,走了两丈多远,终于开阔起来,里面竟是一个石室。
杜天林把火折子举高一看,只见石室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他试着叫了一声:“有人么?”
四面传来他的回声,静悄悄的依然没有一个人。
于是他开始仔细勘察这座石室,从左边一直看到右边,忽然他停下身来,只见地上满是碎石,壁上却是斑斑累累的掌痕。
他连忙凑近去看,只见墙上除了乱七八糟的掌痕外,什么都没有,正要离开再看别处,忽然听见左边一片掌痕下有一个“日”字。
他看了这个“日”字,心中恍然,暗忖道:“这石壁上原来一定刻着一篇文字的,不知被什么人用掌力硬硬刮去了。”
他查遍全室,再也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东西,他不禁大为不解,暗忖道:“那少林和尚引我到这里来,说是一个姓戴的要见我,这里半个人影子也没有,难道难道他引我来只是要我来看壁上的文字么?但不知是谁又把壁上文字毁去是我未来前方才被毁去的,还是以前早就被毁去了?”
他想着这一连串的问题,不禁呆住了,过了一会,他又把石室中仔细看了一遍,仍是一无收获,于是地便悄悄退了出来。
走到洞口旁,他手中火折一幌,忽然发现洞口边的内壁上刻着一行字,他连忙凑近一看,只见一行草书刻得龙飞凤舞:
“施主请候,午夜必归。”
杜天林暗赞道:“好厉害的指上功夫。”
他暗忖道:“这是留给我的么?称既‘施主’,想必也是少林和尚了,少林和尚莫非是那方丈大师?”
他想了又想,仍然是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心想:
“他说午夜必归,我就等他到午夜吧。”
日落月升,午夜时,没有任何人归来,杜天林索性等到天明,依然没有动静,他又急又疑,却是丝毫没有办法。
他想离开,但是那死去的和尚的话始终盘绕脑中:“有一个姓戴的要想见你”他喃喃地自问:
“莫非是他?莫非是他?”
干是他决心继续等下去,等到第三天,依然没有丝毫消息,杜天林只好满怀疑虑地离开了。
他不知道,这时候,几十里外的中州大会中已产生出新一代的武林第一剑手,人人都在津津有味地谈论着,从未在江湖露面的峨嵋高手方南,一举登上了这武林瞩目的宝座。
杜天林漠然在道上走着,夕阳斜影,景色恬静,说不尽的宁然和散懒。
夕阳下,杜天林默默地走着,他回忆着这些日子来自己的遭遇。
第一个想到而令他不解的便是古怪的石室,还有那和自己有数面之缘的一对少年兄妹,人品气质之高,令人颇生好感,只是对方高深莫测,凛然不可亲近,那少女虽和自己言谈,语气中敌意甚浓,却又含着畏惧自己之心,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理由。
杜天林想着走着,夕阳渐渐堕下去了,一天又将完毕,抬头前程,路尽之处,却是一片莽莽草草,石碑林列,那草丛极深,坟堆都隐在草中,想是一处乱葬场所,客死异乡,多年来也无人祭扫,是以蔓草衍生,狐鼠为穴。
杜天林心中暗忖道:“赶快穿过这乱葬岗,乘时候早多跑些路,找个宿头以免野宿于此。”
当下打点精神,迈步穿入青坟丛中,那野草高及人肩,杜天林施展上乘轻功,身子如行云流水一般,点地即起,行走得极是迅速。
蓦然“咕咕!”一声从远处传来,声音极是凄厉慑人,杜天林身形微微一窒,随即循声扑去,疾若强弩之矢,才一落地,忽觉脚下一软,杜天林一跃冲天,双目凝视草丛,只见深草之中赫然横列三具尸首,品字形排列,一股血腥气冲鼻而来,令人作呕。
杜天林身形尚未落地,忽闻身后一阵脚步声起,他一提真气,身子斜飞五六丈,轻轻隐草丛之中,了无声息。
那脚步声愈来愈近,走到那停尸之地而止。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厉声道:“湘儿,师父是怎样吩咐你来着?”
另一个年青人惊惶地道:“师师父这些人死有余辜
他话尚未说完,那苍老的声音喝道:“你敢不听师父的话,好啦!你如今羽翼已硬,老夫也管你不住,你你自去吧。”
那年轻人听了师父自称“老夫”当下吓得魂飞魄散,口中哀声道:“师师父弟子弟子知错,你您随便师父您如何处罚,弟子都心甘情愿,求求求求您老人家息怒,别将弟子弟子逐出门墙逐出门墙。”
他说到后来,已是哽咽不止,仿若受了极大委屈,又无法伸辩,那老者冷冷地道:“哼,你目中还有我这师父,哼,我如何告诫你,你还记得一丝一毫么?”
那年青的声音道:“师父告诫,弟子水铭于心,不敢稍忘。”
那苍老的声音道:“那你为何又和姓宁的人动手?而且出手便杀了他们兄弟三人?”
那年青的声音道:“师父告诫弟子,无论如何不可与姓宁的人过手,弟子处处避让,只是只是这三人”
他说到此,竟是凝难出口,再也接不下去,那苍老的声音勃然大怒道:“你还有什么理由,你求老夫不逐你出门也罢,你有胆自我处置么?”
那年青的声音凄然道:“但求师父宽恕,弟子自有交代。”
忽的呛啷一声长剑出鞘,那苍老的声音道:“我先走了,你自断一手一足再来见我。”
那年轻人的声音急道:“师父且慢,弟子这便”
他话未说完,忽然那苍老的声音大喝一声,一股强风,四周丛草纷纷折断坠下。一个脆嫩的女声哭道:“爹爹!你不能怪湘师哥,都是女儿不好。”
那苍老的声音长叹一声道:“湘儿、芸儿,你俩此去跟我一块送命,这又何苦?”
那女子硬咽道:“爹爹,这三人一路上纠缠我和湘师哥,湘师哥处处容让,后来后来他们竟出言辱及女儿,手脚轻薄,湘师哥这才忍不住动手,那知道这三人招式阴狠,湘师哥被逼施展‘云龙三现’这招,收手不住,只怪三人作恶多端,命该如此,您您怎可逼湘师哥?”
那苍老的声音道:“唉,你真是爹爹命中的魔星,你少不更事,唉,事已至此,夫复何言,咱们走罢!”
那女子兴高采烈的道:“爹爹,你没有怪师哥?您刚才逼他,只是想支开他不让他和您同行赴约,是不是?”
那苍老的声者冷冷地道:“偏你鬼精灵。”
但想到前途之危,又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女子拍手笑道:“爹爹!您也火忒狠了一点,刚才真把女儿吓死了,如果您出手再迟一刹那,湘师兄左手岂不没有了?您您把剑还给他啦!对了,还应该表示一点歉意才行。”
那苍老的声音重重哼了一声,一言不语。那女子欢天喜地的道:“就凭爹爹的‘破风剑’,湘师哥的功夫也下弱,赋子更多,咱们还怕了下成?爹爹!您说是么?”
那苍老的声音道:“你懂得什么?”
说完三人踏草而行,渐渐地走得远了,杜天林闪身出来,他定神一瞧,只见地上那三人眉心伤口血迹尚未完全干凝,那受伤之处都在一个部位,心想适才那年青人运剑之准,一招连杀三人,连伤口深浅都是一般,那也真不容易了。
但他仔细一瞧,心中疑窦暗生,只见那三人头软绵绵地低垂胸前,脸上并无半点临死之际狰狞挣扎之态,他好奇之下,伸手一探,心中更是吃了一惊,原来那三人胸前肌骨早已寸寸断折,分明是吃人以极重掌力震碎,中剑之际,早已气息将绝。
杜天林暗自忖道:“想来是有高手在侧,暗助那年轻人一臂之力,不然他剑法虽强,却也未必如此容易打发三个对手。”
正思忖间,忽然草丛中又传来息息嗦嗦之脚步声,而且也是从这方向走来,杜天林心道:“看来今夜这乱葬场必有盛会,江湖上冤怨相报,水无宁日,我何必多管?”
他打算等这批人一走,自己这便伏身疾行,好歹得找个宿歇之处。正在此时,只见草丛一动,一道强光照得四周雪亮,杜天林连忙代身,只见强光下一男一女缓步而来,那男的手执火炬,火焰虽只数寸,但亮度极强,便如数百支巨烛齐放光明一般,夜风虽疾,火焰丝毫不动。
火光下,杜天林将这两人瞧了个清楚,只觉两人年龄极轻。那男的白衣长衫,体格高大。面上却是犹有稚气,那女的顶多只有十六、七岁,也是一身白色长裙,长得极是秀美。
杜天林心中暗道:“这两人白衣强光行走夜路,大犯江湖夜行人之忌,想是自恃武功高绝,是以不惧别人以暗击明,骤下杀手。”
却见那一男一女站在那三具尸首之前争论起来,那少女道:“范三哥,依小妹看来,来个坐山观虎斗,看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以收渔人之利。岂不甚好?”
那少年正色道:“五妹此言差矣,咱们无意中探得此事真象,受那人临终之托,事到临头,岂能如此不顾江湖义气。”
少女不以为然道:“答应那斯之际,并不知道这当事人便是红香帮主,此人与咱们梁子极深,咱们的人数次在红香帮地盘吃了亏,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少年年龄虽轻,但却择善固执,正义凛然,闻言摇头道:“结梁子是一回事,仗义支援又是另一回事,咱们在江湖上闯荡,所标榜的便是一义字,见义而不勇往,为私隙以坏大节,又算得上什么好汉,大丈夫了?”
那少女嘟嘴不乐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丈夫,男子汉,但此举关系所及,并下能以私隙视之,三哥以为如何?”
那少年不为所动,摇头道:“此事我已决定,到时候如果出了差错,由三哥一力承担,五妹如果不愿去也罢,三哥决不勉强。”
那少女无奈道:“世上偏有你这种死心眼的人,谁叫我和你结义金兰,作了你的五妹,你还多说怎的?”
那少年大喜道:“五妹不愧巾帼英雄,说实话那些人虽仗人多势众,三哥并未放在眼内,只是如果那人出手,胜败之机便是不可预料,但如五妹肯助我一臂,那人也便算不了什么。”
那少女道:“哼,你别赞我,待会我如果心意一改,可有你苦头吃的了。”
那少年哈哈一笑道:“五妹一言九鼎,作哥哥的这里先谢了,时候不早,咱们这便赶去,你先混迹人丛之中,我到那宁老大家中搜索便赶来接应。”
那少女哼了声道:“今日便算依你。”
少年接道:“他日五妹有事,三哥赴汤蹈火,绝对义不容辞。”
少女道:“你敢不如此,哼!”那少年伸舌道:“你放心,三哥还要自己的脑袋哩!”
两人说着渐渐地走得远了,杜天林闪身出来,心中暗想:“想不到适才那老者,竟是名震西南武林红香排主,久闻此人正派,帮众遍布云贵川康,是西南一枝擎天巨柱,不知道才为何如此消极,言语之间竟似赴义壮士,死多生少,他敌人是谁,能有这等威势?”
他心中好奇,决定顺路去瞧瞧究竟也好。又待了一会,等到少年男女走了一盏茶时光,施展轻功,踏草疾行,-路上只见漫草横生坟地之中,竟然被人踏出一条小径,茅草零零落落倒下,分明有大批人众经过。
杜天林沿径而行,又走了半个时辰,坟地尽头却是一片黑压压的林子,杜天林吸了一口气,窜入林中,他屏神凝息,留神四方上下,蓦然背后一声怪叫,滑喇喇一物飞来,杜大林迭然转眼,右手拇指一圈一弹,嗤的一声,那飞来之物直坠下地,杜天林上前瞧了瞧,心中暗暗骂道:“该死的猫头鹰。”
却见那夜猫子大得吓人,当胸之际,被自己指风洞穿,鲜血汨汨直冒。
杜天林迈步前行,忽见前面灯光一亮一灭,连续几次,相隔时间都是不同。他心知这江湖上以灯问讯,自己身形只怕已是暴露,正要出声招呼,那灯火之处传来意个北方口音道:“前面来人是何方朋友,见了咱们灯号怎不回答?”
杜天林道:“小可路过此地,不知此处规矩,老兄多多包涵,多多包”
他话未说完,只闻一声闷叫,灯光一熄,黑暗中一条人影飞快窜来,杜天林一提气,也是暴然往灯火之处飞去,身形落地,只见那黑影已消失在林木之中。
杜天林低头一瞧,只见地上灯罩已碎,焰心青油犹自冒烟,灯旁却直挺挺躺着两个大汉,杜天林伸手一探,气息全无,全身软绵绵地胸前肋骨被人用重手法震得碎裂。
杜天林大是疑惑,这出手人的手法,和那打倒姓宁兄弟三人的手法一般无二,儿人功力极高,暗中帮助自己,不知有何用意。
他想了想继续前行,又连续经过数道暗卡,那守哨的人都是无声无息被人除去了,杜天林心中更是奇怪,转了一个弯,只见眼前一亮,前面林木稀疏,一大片平地上点燃了数百枝火炬,光亮有若白昼,场中高高矮矮坐了几十名江湖汉子。
杜天林才一露面,前面走来两个大汉抱拳道:“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杜天林道:“小可杜天林。”
那两大汉连道久仰,情色之间并不怎样热忱,想是从未听过此名,以为是跟着长辈来历练的后生。
那两个大汉一摆手,示意杜天林往场中走去,便又上前去招呼别人。
杜天林走到场中,放眼打量四下,却见每张面孔都不熟悉,他在一处不惹人注目地方坐下,耳间所闻众人高谈阔论,都是要置红香帮主于死命,但却无人说出为什么缘故,只是谈话神色之间,极是不齿此人行为。
过了一会,众人突然寂静下来,杜天林举目一望,只见林子里走出一个四旬的汉子来,众人一见那中年汉子,都纷纷站起身来,七嘴八舌地叫道:“宁老大,咱哥们多年未见,老弟还是昔日模样,岁月催人老,老哥哥已是老迈不堪的了。”
“宁兄别来无恙,英风依然,小弟好生高兴。”
“宁大侠一纸相召,小弟等恨不得双肋插翅,飞将前来相会!”
那中年汉子-一点首招呼。看到那些年高望重西南武林道,少不得道劳问好,谦逊一番,应对之间极是得体,随便几句话,便让人折服不已,各自暗想道:“人家宁老大可是瞧得起咱们才发贴子来,这个场是帮定了,那红香帮主虽是党羽众多,但咱们这许多好手,难道还能怕他不成?”
那中年汉子宁老大向众人作了个罗圈揖,长吸一口气,缓缓地道:“小弟这回冒昧请各位前辈,各位好朋友前来,心中实是不安之极,这荒野之地,小弟不好尽地主之谊,待此事一了,小弟请各位痛饮三天。”
众人纷纷叫好,那宁老大一拍手,从林中走出十几个大汉,抬了几十担美酒菜肴放下。
宁老大道:“咱们先干三大碗,待会那欺师灭祖的贼子一到,他徒子徒孙甚多,难免要各位出手,喝几碗茅台芦根香,抖擞一下精神。”
他说完举碗连干三次,众人闻说这是驰名天下之佳酿,即连那不善饮酒的也尝试喝了几大口。
杜天林只觉那酒香冽已极,饮到口中,齿颊生芬,心知这定是三十年以上陈酿,这宁老大手面排场极大,那菜肴也是山珍海味,极是精美可口。
众人吃喝了一阵,忽然林中闪出一人,走近宁老大身畔低声说了一阵,那宁老大蓦然站起,砰的一声,手中酒碗四分八裂块块落下,那满碗美酒在他手上襟上,香冽扑鼻,众人见他突然失态,都不约而同放下酒碗,凝目以待。
宁老大沉声道:“那欺师灭祖的败类,竟然先下了手,小可三个幼弟都遭了毒手,此仇不报,有若此石。”
他长身上前,一掌拍在前面一块山石上,众人一片静穆,忽然间那山石滑喇喇裂成一堆碎石块,分裂整齐已极,便若利刃削木一般。
众人纷纷道:“红香帮主算那门子好汉,不敢前来赴约,却找年轻后生下毒手,便是宁大哥不说,小弟也非得讨教,看看这贼子有多大能耐。”
“他既开杀戒,咱们等下放开手做,把红香帮众杀得鸡犬不剩,好替几位老弟出口气。”
众人正在气愤膺胸,嘈杂一片。人丛中站起一个中年文士来,缓缓地道:“宁兄,汤武向来自持甚高,只怕不会向令弟子下手,小弟看来,此事还有蹊跷。”
宁老大尚未回答,一个道装中年站起来道:“朱兄此事差矣,汤武情急反噬,那还顾到什么江湖义气?”
那中年文士不以为然,摇头道:“小弟对汤武知之甚深,此人雄才大略,绝非不顾大体,急躁妄动之辈。”
那道装中年冷冷地道:“朱兄岂可外表妄下断语,那欺师灭祖之事朱兄如何解释?”
中年文士脸色不悦。那宁老大似乎对两人都甚顾忌,当下连忙圆场道:“子时便到,姓汤的立刻就来,朱大侠与常道长何必作无谓之争?此事立刻便将分晓。”
那中年文士重重哼了一声,负手坐下,那常道长满脸鄙夷地道;“当年野人山之围,错非红香帮主死力相拼,点苍五子只怕名号早就改了。”
中年文士双目一睁,精光暴射,直视那道人道:“常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常道长嘿嘿两声干笑道:“贫道说如非红香帮主上次救兄台五人,目下‘点苍五子’只怕要改为‘点苍三子’,也未可知。”
那中年文士大怒道:“你一再相逼,此事一过,在下自会找道长还个道理来。”
常道长阴阴一笑道:“只怕不待此事了,朱大侠倒戈相向,便会向贫道下手了。”
那中年文士正是点苍五子中老二,他被这道人一再讽讥,胸中早就气愤无比,但他毕竟系出名门,知道此时只要放手和这姓常的比划,那局面便不好收拾,落下“谋事不忠”之闲言,正中了这道士之计。
当下他强忍气忿,长吸一口气,脸色骤变,拾眼望着那常道长,只见常道长脸上阴森森的不动声色。
众人见他两人争吵,心中都是莫名其妙,对那中年道长咄咄逼人之态,都是心有不忿,但知这两人来头之大,手底之强,西南武林道上早已是顶尖儿的人物,一个不留神,结下此强敌,那可是有得麻烦了。
杜天林冷冷打量众人,他看看天色,子时已到,但四周毫无动静,忽然一个宏大的嗓门叫道:“好哇!你这下三滥也来了,躲躲藏藏像个龟孙子,洒家找得你好苦。”
杜天林一瞧,只见人丛中一个胖大和尚指着一个瘦子大骂,那瘦汉淡淡地道:“醉和尚,你少借酒装疯,给老子安静点!”
那肥大和尚哇哇大叫道:“贼子,你上次输了洒家盘缠,害得洒家好苦,今日鬼差神使,你又想在此作案么,好歹还洒家一个公道了。”
那瘦汉理都不理,那醉和尚大声叫嚷,什么粗话都搬了出来,把那瘦汉子祖宗八代都写了个遍,如依他口中所言,这瘦汉自高曾祖以来,代代都是男盗女娼,声名之狼藉,天下再难找出第二人了。
那瘦汉听他实在骂得不象话,缓缓站起身来,对那胖大和尚道:“醉鬼,咱们到林中去谈谈。”
那胖和尚一挥禅杖,大步往林中便走,瘦汉紧跟在后,那宁老大双手一拦,对两人道:“两位原来是到小弟此家来揭梁子的!”
他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那两人一怔之下,都觉大是理屈,那胖大和尚唱了个肥诺道:“是洒家不是了,洒家受宁老英雄贴相召,原是对付那红香帮主的。洒家发誓,绝非来找这小偷儿的,这小偷儿下作,洒家”
他话未说完,那宁老大怕他话里带刺,又启争端,摇摇手道:“杨大师难道嫌小弟这水酒不够味道?”
那胖大和尚一拍脑门道:“宁兄那里话,这酒是洒家近数年来所饮第一佳品,酒家正该抱坛痛饮,他奶奶的一言不说,等待敌人,这才够意思。”
他说完上前抱了-坛酒,拍开封口远远地坐下来牛饮。
宁老大哈哈一笑又对瘦汉道:“何兄多包涵,这醉和尚疯疯颠颠,何兄怎能和他一般见识,此事一了,我陪何兄去找醉和尚,倒教他认个罪来。”
那瘦汉点点头道:“宁兄如此义气,小弟怎敢不从?”
宁老大劝开两人,他抬头望天,只见天际繁星点点,夜幕又高又黑,子时已过,强敌踪迹未现,不知又有何变故,自己虽是稳占优势,敌人愈是迟来,那人势一定更凶猛,想到极处,心中不禁微微发寒。
杜天林只见众人纷纷议论:
“神偷何定六怎会和这醉和尚结下梁子?这醉和尚一个出家人荤酒不忌,已是大不该。口中出言恶毒,简直比起江湖无赖泼皮更有过之,宁老大怎会请这等人物来丢人现眼?”
“你别小看这醉和尚杨大师,他那口剑是武林一绝,非同小可,这和尚虽是常年疯疯颠颠,但清醒之时,却是心细如发,谋略运筹有武候之风。”
杜天林听得心中暗暗好笑,这和尚定是俗家姓杨,便自称杨大师,出家之人讲究一尘不染,那名姓便如白云苍驹,毫无留恋,这和尚疯疯颠颠,这方面倒是澈悟真谛了。
那醉和尚抱着酒坛如长鲸吸水,一会儿便喝完了一坛烈酒,拍拍肚皮,又抱起一坛,杜天林瞧着他数十斤酒下肚,目光倒清澈起来,他肚子本就大得惊人,急灌下去,一大坛酒,并看不出丝毫涨起。
杜天林心中暗忖道:“这些人来自各地,彼此之间矛盾甚多,只片刻功夫,便发生两件争端,但这宁老大却能将他们都请来,而且同仇敌忾对付红香帮主,此人手段定是极端高明。”
他见宁老大适才调解争执,手法干净俐落之至,对于此人更是留意。
又过了一刻,众人已露不耐之色,常道长对宁老大沉声道:“红香帮主原来是无胆鼠辈,看来今夜多半不敢前来赴约了。
宁老大阴yīn道:“汤武欺师灭祖,已动了武林公愤,便是他今日龟缩不来,咱们难道就不会杀上门去?”
他话才说完,忽然林中一个苍劲的声音接口道:“谁说老夫不敢来!”
宁老大一听那声音,心中一震,只见林中人影连闪,走出一老两少三个人来。
那老者双目一扫众人,冷冷地道:“西南武林差不多都到齐了,真是盛会,真是盛会。”
宁老大缓缓的道:“汤武,你来得正是时候,咱们当着这武林群英面前,好好清算清算老帐。”
那老者道:“姓宁的,你处心积虑多年。便是要老夫自投罗网,费话少说,你有何厉害的招式,只管施出来便是。”
宁老大道:“汤武,你行为善年,今日在下要让各位武林前辈好朋友认清你这狼心狗肺,你姗姗来迟,想是布置拼杀,你那红香帮中八大总舵,何不请出来一见?”
老者淡淡地道;“老夫生平锄奸去恶,都是独断独行岂能在你这贼子面前破了例,这两个人吵着要瞧热闹,老夫这才带来。对了,你问老夫为何来迟,老夫因途遇一位朋友,谈了几句话。老夫替他带来一件礼物倒几乎忘了。”
他淡淡地说道,语气却是甚是自持,似乎并未将宁老大请来之人众放在眼内,众人中脾气急躁的已是按耐不住,纷纷鼓噪起来。
那老者正是红香帮主汤武,杜天林不久前在乱葬场会闻他师徒父女对答,那老者语气消极。此时听他语锋尖锐,态度竟是大大改变。
红香帮主汤武伸手怀中取出一张素笺,左手食指中指挟住一弹,那素笺平平稳稳飞到宁老大手中,便若双手奉上一般,这时夜风甚大,素笺又轻又软,众人见他露了这手上乘内功,心中都不由有点佩服。
宁老大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奉上沿途八暗卡守哨人尸体十六具,敬希笑纳,知名不具。”
宁老大脸色一变,心中暗暗忖道:“汤武突然而来毫无警讯,原来那十多个混蛋吃人做了,那出手的人是谁?手脚如此干净狠辣?”
宁老大知汤武生平从不打诳,那下手的人定不是他了,想着想着,却想不出有何人作梗,那素笺在他掌中揉成一团,众人见宁老大和汤武相隔数丈,对面而立,两人脸上神色沉穆一片,那性急的人忍不住发言询问,宁老大一开掌,山风吹过,那素简化为片片碎屑,随风飘去。
杜天林心中暗自忖道:“这姓宁的内功也是不弱。”
宁老大吸一口气,环顾众人半晌道:“今日兄弟请各位来,是要了结一件公案,各位可记得二十年前西南大侠宁公青峰么?”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那宁青峰是昔年西南武林一位轰天动地的人物,为人厚道,胸怀阔达,端的包罗万象,江湖上无论黑白两道人物,对他不存感激怀德的人,可说绝无仅有。此人原是西南擎天巨柱,武学造诣,已达陆地神仙一般化境。
宁老大接着道:“青峰公正是区区先父,今日区区替先父清理一段公案,各位朋友不远千里前来助阵,先父在天之灵,也必感激诸位。区区在此代先父谨向各位致谢。”
他深深向众人作了一揖,众人纷纷谦逊,只因宁青峰昔日待人至厚,遗惠所及,是以宁老大发下英雄贴,邀请众人前来和红香帮主对抗,绝大多数赴约的人,只知汤武欺师灭祖,并不知他实在罪行到底是什么,这便匆匆赶来。众人心中都想,只要宁大侠后人召集之举,那一定是伸张正义之行了。
宁老大道:“先父昔年突然死去,区区远出未归,闻得讯音赶来家园,那下手的奸贼早已远遁,而且手法极是严密,区区苦心追寻真凶,穷二十载之力,天网恢恢,终于找到此獠。”
他说着向汤武望了一眼,众入跟着他目光也朝汤武瞧去,只见红香帮主面色惨白,一言不发。
宁老大又道:“区区在此还要抖露一件事,这侠行遍西南的汤大帮主,便是家父昔年徒弟。”
众人一听之下,大吃一惊。内中只有那点苍五子中老二、那姓常的道人还有几个老前辈先得知此事,那其余的人忍不住又纷纷往汤武脸上瞧去,只见他脸色激动,仍是一语不发。
宁老大道:“家父对汤武大帮主极是喜爱,武功倾囊相授,终于造就他一身惊世骇俗武功,想不到想不到这这贼子狼心狗肺,竟为偷取,偷取一册武功秘笈,乘家父练功练功之际,暴暴下毒手”
他声音愈说愈高昂,最后已是凄厉不能成言,众人听得目毗皆裂,武林中讲求师弟一脉相传,如是手刃亲师,遗真是万死莫赎,人人得而诛之的罪了。
一时之间,吼骂交加,那冲动之人纷纷拔出兵刃,恨不得将汤武乱刀分尸,以泄胸头之愤,那常道长一挥手止住众人叫骂,对宁老大道:“宁兄息悲,让贫道来问问这敢手刃亲师的大帮主,有何话说?”
宁老大点点头退下,那红香帮主汤武颓然摇头道:“老夫未曾杀害吾师!”
宁老大蓦然站起对一个七旬左右老者道:“郭老前辈,请你将那先父字谕向诸位示下。”
那七旬老者是滇池渔隐郭令先,他在武林中辈份极尊,这场中众人算来都是他晚辈,当下他从怀中取出一纸,声音嘶哑地道:“老夫与宁青峰大侠多年至交,此谕正是大侠亲笔血书,朱老弟,昔日宁大侠与老弟为忘年文字,交和诗唱赋往来文字极多,老弟能认出这字谕是青峰大侠真迹么?”
那“点苍五子”中老二朱一凡沉重地点头道:“看来是不会错的了。”
滇池渔隐郭令先念道:“字输青峰门下,杀余者乃逆徒汤武,为师生机已渺,殷勤半生,为人奔波,竟死逆徒之手,命乎运乎?”
他一字一字念着,众人悚然动容,红香帮主心中只觉一字一剑,心胸都刺得粉碎一般,呆呆地听郭令先念完,顿时一片茫然。
常道长知时机已至,冷冷地道:“汤帮主,你尚有何言?”
红香帮主茫然应道:“不是老夫杀的,不是老夫杀的。”
宁老大喝道:“不是你还是谁?”
汤武一怔,心中一片浑沌,反覆思量忖道:“那日只有我在身旁,不是我又是谁?”
想着想着不禁糊涂了,他身旁女儿见父亲被人逼辱已至死路,这当儿反倒一言不辩,心中又急又痛,哭叫道:“爹爹!不是你杀的,你跟女儿说过几千万次,杀师公的不是你!”
汤武点点头道:“对,不是老夫杀的,姓宁的,你再逼老夫也是枉然!”
他抬起头来,只见众人目光都是鄙夷和愤慨的神色,便连那自己昔年出手死命相救的点苍朱老二也是一般,当下只觉万念俱灰,心中又迷糊了。
他蓦然拔出长剑,飞快往自己颈子抹去,他女儿尖叫一声,便在这一刹那间,杜天林万万想不到他会如此,欲救不及,只见一个疾绝伦的手法硬生生握住汤武剑刃,劈手将剑夺了过来。
那手法怪异之极,却又精妙绝伦,杜天林心中暗暗吃惊忖道:“这汤武的徒弟武功怪异得紧,我也看不出这招是用的什么手法。”
那出手夺剑的人,站在红香帮主身畔,正是汤武的徒儿,他大声叫道:“师父,您干吗不将那短简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汤武颓然道:“湘儿,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拔剑、自刎、夺剑,三个动作都在一刹那间发生,众人都是一呆,宁老大面色铁青,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冷冷对汤武徒儿道:“好一招‘擒龙手’,汤大帮主调教的好徒弟!”
汤武蓦然回首注视他徒儿,只见徒儿满脸羞惭地低下头去,支吾地道:“师父,师父,您是冤枉的,您您干吗要自讨苦如此?”
忽然林中一个尖脆的嗓子接口道:“对,我也说汤帮主是受了冤枉。”
话未说完,众人只觉眼前一阵明亮,一道刺目光芒从林中直射出来,唰的一声,跃出一个全身雪白长衫的姑娘,手执一支明矩,光辉万道。
那白衫姑娘一现身,杜天林心中暗暗忖道:“这下可真有热闹瞧了。”
那白衫姑娘指着宁老大道:“姓宁的,你不是好人!”
宁老大摸不清这少女身份,但知大凡敢单独出道江湖的少男少女,武学造诣定是非比寻常,当下冷冷打量了少女一眼,淡然道:“姑娘是甚么人门下?”
那白衫少女道:“这个你可管不着,告诉你,赶快把这劳什子英雄会解散,不然姑娘将你臭史抖将出来,你老脸可挂不住。”
宁老大道:“姑娘最好少管闲事,你年纪轻轻,你家大入怎么放心你在外面惹是生非,难道姑娘姑娘”
白衫少女知他定有更难听的话说出,大声叱喝打断他之言语,一拢手道:“你们这批人自许西南侠义道,但知以多胜少,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再说你们这些人一生之中,也不知做过多少坏事,竟敢老着脸皮在此来充侠义之士,主持正义。哟,我真替你们害羞。”
她口舌犀利,声音又脆又快,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这少女话中带刺,众人全体都被她骂上了,众人中有个年轻后辈,早就按耐不住,指着那少女骂道:“你这乳臭未干黄毛丫头,你家大人难道都死光了,任你在外面撒野耍赖,丢人现眼?”
那白衫少女双目一睁,瞪着那年青后生瞧去,那后生被她恶狠狠的瞪着,心中无名火起,大喝道:“你瞧什么,没有瞧过男人吗?”
他话才一出口,只见众人脸上神色怪异,一道严厉的眼光射了过来,正是师父目中发出,当下自知出言失了身份,但他自持师父宠他,心中倒并不害怕。
那白衫少女冷冷地道:“你再敢骂姑娘一句?”
那年青后生虽知师父怪他出言粗鲁,但当着这许多人面前,这个人可丢不起,闻言不加思索骂道:“你这臭婊子,臭妖女,我怎么不敢骂哎呀!”
他一句话尚未骂完,突然身子一栽倒在地上,两腿一跷,一动也动不了。
众人之中,除了极少数几个高手外,根本就连那少女施了什么手法也未瞧清,而那年青后生直挺挺已然倒下,看那光景,八成是活不成的了。
杜天林心中陡然一惊,心中暗暗想道:“这姑娘发暗器手法分明是‘穿扬仙子’所授,与数次邂逅的那少女手法如出一辙,只是狠辣精到之处,比起那少女更胜数筹。”
那年青后生的师父弯身深了一下脉,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悲痛,双目渐渐转赤,缓缓站起身来。只见宁老大走上前来道:“有救么?”
那后生师父摇摇头颤声道:“胸前五五脉都中了剧毒梅花针!”
他说完抬起头来,双目充满杀机,寒削凌厉对那少女打量了一番,那少女见他年逾六旬,双鬓花白,但此时目泛凶光,和那年迈之貌大不相符,被他瞧了片刻,心中不由发毛,壮胆叫道:“你徒弟自取灭亡,你待怎样?”
那老者哈哈长笑,他中气极足,笑到后来,声音愈来愈是冷削,令人心跳不已,那少女怒道:“姑娘即敢打你徒儿,便不怕你这做师父的,你不服气只管上来,鬼哭鬼叫的也吓唬下了人。”
那老者笑声一止,双掌一错,声音冰冷地道:“好一个自取灭亡。姑娘心若毒蝎,老夫今日不下手除去你,只怕你异日在武林不知会惹起多少腥风血雨。”
少女冷冷地道:“‘大力神君’你少噜嗦。闻得你双掌力能开山,姑娘便接你三掌如何?”
那老者阴阴一笑道:“好说!好说!姑娘留神。”
这大力神君在西南武林也是一霸。他虽恨极这少女,但自持身份,仍然不背下手暗算。那少女漫不经意,两双白又嫩的小手掌平放胸前。只见那大力神君胸前一沉一凸,吐气之声便若闷雷一般,当下也暗暗吸了一口气。
那大力神王胸中蓄气吐劲,双掌平推而来,掌风凌厉之极。红香帮主汤武见这老头子当真动了杀机。他适才经过一阵打扰,神智已渐渐恢复。当下口中叫道:“鲁兄,使不得。”
但大力神君双掌已递出一半,正待上前代那少女去接一掌。只见自己徒儿有意无意似的站在自己身前拦住。他刚开口喊了声:“湘儿闪开。”
只闻砰的一声,四周树枝树叶横飞,那少女已硬接了一掌。上身微微一动,脚不丁不八,分毫未移。
那大力神王飞快又是两掌,掌招发出,全身衣衫鼓涨,身子斗然之间便似大了一倍。威风凛凛。汤武抢救不及心中一惨,暗忖道:“鲁九公施出‘破玉拳’来,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只怕全身脉道都会被震碎,绝无生还希望。”
但定眼看去,那少女也是飞快两掌,那出招之势与大力神王一般无二,两股掌风一接,那大力神王身子连退了七、八步,口中叫道:“你你你竟是”
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出,颓然倒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结果,众人都惊呆了,谁都想不到这少女也会大力神王生平绝技“破玉拳”而且这么一个怯弱姑娘,掌力竟胜过天生神力的鲁九公,难道这少女内功已达“金刚不坏”地步,但她一共才多大岁数,便打从娘胎里开始练功,也不会臻此境。
杜天林嘴角露过一丝冷笑忖道:“这姑娘已得青城木姥姥真传,她露的那手类似破玉拳,其实是专克刚劲力道的“五阴绵功”这姑娘武功倒杂得紧。”
杜天林一抬头,只见那红香帮主的徒儿脸上忽现不服气之色,杜天林目光和他一对,只见他连忙转过头去,对他师父道:“师父,这姑娘好俊的功夫!”
汤武轻哼了一声,也不言语,那宁老大见好好一个局面,竟被这少女捣得大乱,当下向那人丛中一施眼色,走出四五个中年来,那常道长领先走到那少女身前道:“姑娘神功惊人,贫道兄弟有个剑阵,请姑娘品评品评!”
那白衣姑娘道:“常子川,那风凌渡的事你忘了,要不要姑娘替你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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