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不胜唏嘘前,门口传来宫人生硬的声音:“娘娘,膳食局将午餐送来了。”
“拿进来吧。”丘良人对门口说完,又压低声音对玲珑说,“多久没听到她这么正常地说话了,多亏有你在。”
午餐虽然简陋,倒也有荦有素。宫人将食盒里冰冷的饭菜端出来,放在桌上,却剩了一份香干炒千张没拿出来,连食盒一起拎走。
“不是还有一个菜?”玲珑发急,以为当着她的面都敢怠慢丘良人,欲去追问。
“娘娘不吃香干和千张。”宫人总算说了句人话,这才看上去像个正常的宫人。
“我过敏,自小不食豆类制品。”丘良人补充解释。
尖酸之人,也难得有不欺压之时,倒是让人一时之间不能适应了。丘良人看出了玲珑的抱歉,冷笑一声道:“别以为她是照顾我,凡是我一时用不上的东西,当面背后的,偷偷取了多少去。你先前来锦画堂也是记得的,哪里是如今这副光景,好些东西都被她顺走了,她可以进出锦画堂,而我们却不能!”
玲珑环顾四周,果然发现曾经琳琅满目的各种博古架、高桌矮几之间,已是空荡荡的破败之相。此人下手之狠,良心之贪,罕见。
“这种人既要走,便让她飞了高枝去吧,在这儿也只是惹您受苦。”玲珑想起了曾经的挽翠,如此一比,还算是善良了,到底只是嘴巴欠一些,人懒一些,虽说心思一样不正,到底绮罗管束得紧,未曾闹出大事。
丘良人伸手,又扣住了玲珑的胳膊,玲珑看到她长长的指甲,有些已经折断,啃得歪歪斜斜。
丘良人言语中带着隐隐的哀求:“我翻不了身了,洗不洗冤屈也不重要了,但我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我可以没好吃好穿,却不能留这么一个祸害。你刚刚说,我想要什么莫姐姐会尽力帮我,那你去对莫姐姐说,将这个贱人赶走吧,哪怕留我一个人在此自生自灭也比受她欺辱强。”
一个曾经众人追捧的有封号的嫔妃,如今任人欺凌,甚至躲不开、避不得。还好,她比思过堂后院那位宛容华要好一些,至少她还神志清醒,懂得自保。玲珑悲哀地想,然后点点头,将丘良人的哀求牢牢地记在心上。
丘良人又道:“我知道自己又奢望了,可我心里还有事,只能对皇后娘娘或者莫姐姐说,如果她们可以亲自来看一看我,我也心满意足了。”
玲珑还是重重地点点头,然后牢牢地记心上。丘良人可怖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这一望,教玲珑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主意。她要将心中的这个想法讲给莫瑶听,请她的示下。
早就料到,丘良人的遭遇必定让莫瑶心伤不已。
从玲珑进宫遇见莫瑶起,她便知道,对于旁人的悲苦,莫瑶常常感同身受,更别说难得的几位亲近的嫔妃,死的死,伤的伤,真是世事轮转,教人无可奈何。
又交代了锦袍冤案,更教莫瑶暗自心惊又暗自庆幸。自己的事务尽量在自己宫里完成,看来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福熙宫与别的宫不同,起先是因为使不动各个局里的人,福熙宫的宫人们无法,只得大小事情尽量自己应承着。后来莫美人变成了淳容华,按理那些事务很可以桩桩件件地重新遣给各局去处理。
可是莫瑶十分小心,与寿全和两位行侍商量之后,决定继续依照前法,尽量自己的宫事自行解决,少假手于他人。
乱,才会出错。经手的人越少,经手的事才越保险。
从一件衣服起,丘良人就这样被一个精心设计的局越绕越深,最后再也无法挣脱。
见莫瑶的心情渐渐由伤痛转为担忧,玲珑对她说了自己的想法:锦画堂的宫人如此恶劣,必生祸端,要保丘良人周全,先得将此宫人遣走。如何保证丘良人更换了宫人也能不被欺辱,玲珑自有主张。
当然,玲珑再聪明,也不会让自己显得比娘娘还聪明万分。
“娘娘可还记得咱福熙宫之前贬到思过堂去的幼兰?”
莫瑶双眼一亮,豁然开朗。她赞许地朝玲珑点点头:“这孩子本性善良,在福熙宫肯定是呆不下去了,锦画堂又是没人愿意去的地方,在旁人看来甚至比内务司的那些个局所还不如,倒不如让她去和丘良人作个伴儿。”
所以,主意还是容华娘娘的主意,身为行侍宫人,只负责提醒,不负责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