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你有多用力,纸笺就会飞得有多远。它在空中悠悠地飘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承载了什么样的份量,回荡了几下,轻轻地落在馨充华的衣角上。
馨充华没有来得及领会肖璎话中的意思,茫然地捡起衣角上的纸笺读了起来。越读越心惊,越读越可怖,她的手开始颤抖,汗珠从额头迸出,与未干的泪水混合在一处,眼睛惊恐地盯着手中的信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皇上,你听我说……”她抬头寻找肖璎的踪迹,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悄然离去。
他连解释都不要听!
屋里的女人都在,皇后、芳贵嫔、岚昭容、丽婕妤、莫瑶……她一个一个地环视过去,发现她们有的深不可测,有的幸灾乐祸,有的痛惜不已。
不管何种表情,都显示着一个事实,就是,她们都不需要看邓良人的绝笔中究竟写了什么,她们就可以投射出各种情绪,因为她们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原来大家都知道了,就瞒我一个,就瞒我一个……”她颤抖着,双眼失了神。
岚昭容心中不忍,过去将她扶起。馨充华看了一会儿岚昭容,又看看莫瑶,失神地说道:“莫姐姐我真的没害你。”
莫瑶见她神情恍惚,顾虑自己有身孕,不敢走上前去,却又忍不住流泪满面,只得狠狠地点头。
被岚昭容扶起了,馨充华缓缓地越过芳贵嫔,走到皇后跟前,默默地长伏不起。
“馨充华你这是……”皇后不解其意。
馨充华伏地而泣:“邓良人留书,以自己的性命来证明与臣妾之间的清白。只可惜臣妾已不容于皇上,任何辩解都是徒劳。臣妾倒不是为了自己,只为竟连累邓良人一条性命,心中郁结不堪。原想也如邓良人一般,去了便也空了,又怕人说我是殉她而去。臣妾今日方觉得生与死,原来皆难。”
“这才过年几天,宫里就自尽了两个,未免也太不像话。你要还是个懂事的,千万不能再给宫里添晦气了。”
皇后语气还算和善,并未与皇帝那样坐实了馨充华的错误。但是皇后自己也知道,皇帝如此绝情,必定是丽婕妤之流在皇帝面前下足了功夫,不知敲了多少边鼓,吹了多少枕头风。一旦皇帝认定的事,谁又能轻易改变呢?
死了,一点扳回的余地也没有了。活着,总还有希望。
当着众人的面,皇后无法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得那么透彻,她只是希望馨充华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可是馨充华到底能有几分聪明呢?皇后却没有一点把握。
馨充华回到锦画堂没多久,皇帝的旨意就下来了。馨充华贬为丘良人,锦画堂即日起封门,一应太监宫人全部撤走,只留一名干粗活的行走。另有宫侍局派了守门的太监,看管馨充华的行踪。
终点又回到起点,甚至比起点还更遥远。丘良人又回到了丘良人,可是那个活泼俏丽的少女回不去了,她终于成为深宫里埋葬掉的又一个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