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皇嫂身子弱,不愿意过问琐事,只是也不能太过放手,下头人如何行事,皇嫂很难知道。”
“内库的收支需动用我的金印,所以芳贵嫔每隔数日便会来报一次账,余的事,我的确放手多时了。莫非信王听说了什么?”永宁皇后深感奇怪,肖珞为人开阔,便是不喜后宫不堪,也从不过问,最多回避不提而已,不知今日竟有何事,劳烦这位王爷亲自说出这番诚恳的话来。
“不知皇嫂是否还记得,上次我遣了一位宫人来给你送信,你见她衣衫单薄,还赐了件暖衣给她。”
原来是她,怎会不记得。
“福熙宫莫美人身边的寇玲珑,是吧。”永宁皇后的脑海里浮现起玲珑娇俏的脸庞,那张熟悉的脸,那副熟悉的神情。
“皇嫂真好记性,正是她。”
“她怎么了?”
“适才我从皇兄处出来,没走多远,竟见她被宫侍局的几个粗壮太监拳打脚踢,饶是我出手相救,已是昏迷过去。”
肖珞的心疼,永宁皇后看了个一清二楚,可是,皇后自己的内心也有着没来由的心疼,没人知道。
“可知是什么事?她现在怎样了?”皇后尽可能平静地问。
“我命槐安将她送回福熙宫,请了御医过去医治,是否脱离危险,不得而知。据说是宫侍局的人早上去福熙宫抄检,玲珑姑娘是目击者,宫侍局要拿她去问话,抄检的起因却不得而知。”
“混账!宫侍局越发不像话,大年初一去宠妃宫中无端抄检已是不妥,便是拿个宫人去问话,对方又不是作奸犯科之人,怎可如此暴戾。”皇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敲在桌上,一只上好的白瓷盅生生地裂了一道纹。
张妈妈悄无声地将茶杯端下,遣人重新泡上。
“皇嫂,数月之前,当时的雅容华也曾纠结一群嫔妃,在翠宝园的水榭内对一嫔妃群起而攻之,当时也是我恰好路过,亲眼目睹。”
“不止目睹,你还出手了,这事我知道。”
“是。雅容华最后的确是受了惩罚,倒也不说了,但这宫中的暴戾之气,却可见一斑。皇嫂是个明白人,皇兄至今无出,便难说后宫无责。”肖珞说这些话,已是鼓足了勇气,他从不愿说有可能刺伤皇后的话,可是,今天为了寇玲珑……
“我何尝不明白,只是一直以来,以为可以拖得过去。”永宁皇后一声叹息,的确是需要反省了。
肖珞话题一转,他其实对后宫之事不愿多言,初衷只有一个:“皇嫂,宫侍局的人只待玲珑一苏醒,便又会拉她去问话,我只怕……”
难得见到信王殿下真情流露,永宁皇后心中诸多不解,试探道:“你对玲珑姑娘似乎颇有关照。”
该不该说?肖珞的心里斗争了片刻,决定以实相告。
“不瞒皇嫂,在玲珑姑娘进宫前,臣弟就见过她。”
“哦,你以前去过青州?”皇后果然好奇,这听上去颇有故事的样子。
“不是,我是在她们进宫的路上碰到玲珑的……”
于是,肖珞将驿站外的那次偶遇一五一十地说给皇后听,如何在湖边发现了正在脱鞋的寇玲珑,见她将金钗挂在石榴树上,又如何见她下湖以为她要自杀,如何又救了她,反倒让追兵追上了她。当然,最后也没把秋石榴这个细节给忘掉。
“我想,如果没有那个秋石榴,她会被当场处置,不会再进宫了。”
皇后想了想,这前因后果一联系,豁然开朗,说道:“怪不得那姑娘生得那么好,却连参加殿选的资格都没有。去年是严公公亲自去接候选的秀女进京的,想必是惹恼了他,便给涮下了。”
“所以,臣弟心里就一直有愧,觉得自己害了她。今日见到她被太监殴打,一时忍不住。”肖珞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皇后却笑了,为了这刻意的辩解,心道:只怕是庆幸比愧疚更多吧。嘴上却说:“你皇兄后宫佳丽云集,也不少她一个。要说她本人,如果可以平平安安熬到出宫,嫁得好的话,也未见得就比在宫里差。”
“看这样子,平平安安熬到出宫,很困难。”
“要皇嫂做些什么,你就直说吧。”皇后心中暗笑,素来无所顾忌的肖珞啊,也有这样扭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