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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样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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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就像黏湿的上灰的蜘蛛网,网住了整个世界。天是暗沉沉的,就如破旧的屋子里面布满蜘蛛网的角落,那堆在天上灰白色的云片,就像散落在这屋里家具的白灰,在这破旧的屋顶的笼罩下,一切都是这样的沉闷,就像要爆炸时的紧绷。屋子里的家具在时间的打磨下,深深的记录了岁月的足迹。“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小屋的门边传来,使原本沉闷的小屋里的空气更加凝重。

    外买内的雨依旧悄悄的下着,只有一点点的淅沥淅沥的声音,老人依在门边坐着,看着门外面的一切,沉入雨的沉思中。

    几十年前的一个傍晚,也是这样的雨天,细雨蒙蒙,在这屋子里的床上躺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脸上瘦削不堪,脸也是灰白色的,只是眼定定的望着床前的老婆、儿女,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没有说出来便咽了气,眼是睁着的,没有闭下,细心的话,还可以看见眼角有一点点的水珠。老婆很明白他的心事似的,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放心!”便东挪西楱地借了钱买了副薄皮棺材,再请了几位村上的大汉抬上山,埋了。从他死到他躺在地里她没有哭过一次。村里的人都说她是冷血,克夫命。她也没有吭声。总是夜里头等儿女扪都睡着了,一个人看着丈夫的照片掉眼泪,可到了第二天依旧是地里,家里两头忙。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不容易啊!可她眼看着别人的娃儿背着书包上学去了,自家的大妹也该上学了,作为母亲的心里不好受呀!丈夫地下有知也会生气的吧!她看着猪圈里的两头猪,虽不算肥,倒也能卖上几个钱儿,心一横,卖了猪给大娃儿报了名,买了套新衣服,自己连熬两夜做了个新鞋和个漂亮的小包包。大妹也挺努力的,上小学二年级就连跳三级,上了六年级,一晃就要毕业了。为这她这个母亲没少乐得合不上眼。第二天一大早就炒了几个菜带些纸上坟去了。

    她为了让儿女过得跟别人家有爸有妈的孩子一样好,就努力的干活,拼命的干活,村里没人敢小看了这个寡妇!在怎么样人还是不是钢筋铁骨铸的啊,她随着儿女们的长大一天天的衰老下去,身子骨也一天不如一天了。值得欣慰的是大女儿初中才读一年就考上了区重点高中,在送女儿上学的前一天,她想卖了家里唯一的男动力——牛。女儿是说什么也不让,说母亲往后可怎么办呀!令可不上学了,也不让卖!为了躺女儿安心去上学,她四处奔走借钱,送走了大女儿,便还是迈了跟着受苦多年的老牛。老二、老三虽学习不如大的,可也上了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她也没有怪。只是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熬了下来,大女儿大学毕业进了区最好的工厂,两个儿子也一边在家务农一边做点小本生意,几年下来,家里的日子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艰苦了,大女儿也找了个好对象,不久就结婚了。女儿是村上第一个嫁到城里的人,虽然男方家境不是太好,可也是个大学生,爸妈也都有文化还是干部。她在女儿出嫁那天跑到丈夫坟前哭了一整天——女儿出嫁一辈子就那么一次,可她没能送些什么,觉得亏欠。陆陆续续的两个儿子也成了家。“苦了大半辈子也该是个头了!”“她可真福气呀!没有想到死了丈夫居然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还比别人的强,厉害啊!”村上的人又开始议论了。

    不久两个儿子闹分家,她挺痛心的,可一想儿大不由娘,也就给他们分了分房子、田、地、连瓶瓶罐罐什么的也都分两份全给了他们——仅有的200块钱也没有私自装在自己的口袋里面。本想什么都可以不要了,有儿子们养了,可以安心抱孙子了!可第一年下来说好每人一年100斤谷子,一人100元钱的。可一个也没给,就连女儿买回来的东西他们也说“娘,你老了,你吃这个对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吃,吃坏了,还得去治多麻烦不是?”“娘,你看,这衣服多花,你老了,穿出去会叫人笑话的,我觉着还是我凑合着穿吧!”哎,就这样,全都不好,他们全都拿走。没法儿,只能靠自己去拾些被人不要的稻穗,上山捡些小木棍当柴烧。可老天偏觉着她还不够掺,在一个雨天的中午她拾柴回来滑了一下掉到了山下面的谷里了。送进医院谁都说自己很忙,嫌她不爱干净,太脏。她好容易挨到出了院,女儿接她回到了自己家,让她带外孙。每天就是去幼儿园接外孙,可是外孙老是对小朋友说那是他家的保姆。刚开始她楞了一下,也没太在意。可有一太内,家里来了几个女儿厂里的干部,吃饭时,那人说“这是令慈吧!一起吃饭吧!”女婿没说话,轻咳一一声,笑了笑。女儿就叫她到厨房端汤出俩,她走后,女儿说:“你误会了,她不是我妈,是请来的保姆,这么大岁数了也怪可怜的是吧!”刚走出厨房的她听见女儿的话,楞在原地,连汤是怎么到桌上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那个家的也不知道。

    就这样她回到了山村里,一个人呆在这里和丈夫生活过的地方,成天依着门,看着雨,不去想儿子也不去想女儿了。

    她想今年的雨会不会是她最后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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