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幸福的起点便是结婚第一天，她很看重她跟蓝彦祺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子，不会愚蠢地找了个大麻烦来闹场。

    “是吗？”施绮盈征征地看着旅行袋，眼底闪过万千复杂的情绪。“真好他对你真的很好，很疼惜你，一切都以你为主，帮你设想得十分周到，他真的是把你捧在手心上珍惜着。

    “你知道吗，这几天，我又设法想见他，想跟他说说话。但他根本不肯给我说话的机会，每次接到我打去的电话，寒喧两句后，他就说他很忙，急着要去开会巡视病房。如果我到医院找他，他闪躲得更加彻底，直接要护士告诉我，他进开刀房了。”

    施绮盈望着心彤，挤出一个古怪又苦涩的笑容。“他真的很珍惜你，这么努力地躲我，就是怕你生气，怕你误会吧。明明跟我多说两句话，你也不可能知道，但他却始终把你的感受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你运气真好，可以遇到一个这么疼你、爱你的男人”

    “施小姐”心彤想开口试图安慰她，却不知该如何措辞。她明白，以自己的立场不管对施绮盈说了什么都是很尴尬的。但她只是很想让她了解女人就算失去了婚姻，并不等于失去全世界，她还是可以好好地珍爱自己。

    施绮盈并不理会她，自顾自地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都是我把一切搞砸了，如果我当年不是那么任性，骄纵自大，今天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我也曾经有过很幸福的一段过去。”施绮盈恍恍惚惚地微笑着。“那时候，他也是把我放在手心上细心地呵护着，所有的女同学都好羡慕我，我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但，你知道我后来为什么会跟他分手吗？因为我嫉妒！我想一人完全独占他的时间，我要他的眼底只看得到我，随时随地都只想到我！”

    不理会仍在滴水的湿发，施绮盈悠悠地继续道：“我不要他参加那么多社团活动，不要他参加那么多学生会议，总会有一些不识相的女人，藉由社团活动想要认识他，借机缠着他，我讨厌那些自不量力的女人。所以，我要他辞去所有社团的职务，我要他整天陪着我，分分秒秒地陪在我身边。

    “但彦祺不肯，他不答应他不明白我为何反应那么大？他还跟我解释，说那些人只是社团的朋友，他对她们只有同学上的感情。”

    施绮盈双眼突地迸出冷芒，憎恨地道：“我才不相信！那些女人看她的眼光是那么热烈可怕，她们根本是想从我的手中把他抢去，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更气当年他的反应，他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肯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跟我相处就好？我对他还不够好吗？我可以给他我全部的时间，我是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啊！”听到此，一直静默不语的心彤忍不住轻轻摇了头。施绮盛出现后，她没有向蓝彦祺追问过当年的事，因为她要把握的是现在与未来，而不是过去！不过，由施绮盈偏激的言谈中，她已不难了解当年两人为何会分手。

    真正的爱情，并不是要紧紧地霸占对方的每一分、每一秒，要他无时无刻陪在你身边，那只是可怕的独占欲而不是真爱。

    施绮盈却越说越激动，双拳紧握着。“如果当年他肯对我好一点，肯听我的话，我我也不会故意去找大卫来气他，甚至闪电结婚想要刺激他、报复他！结果我得到什么呢？我只是报复到自己，我得到一段完全不快乐的婚姻，我亲手毁了自己的人生

    “都是他的错！是他对不起我！”施绮盈滔然泪下，哀哀指控着。“如果他当年肯听我的话，肯向我认错，我也不会去结婚，我也不会过得那么痛苦，还被大卫这样糟踏”她越哭越伤心，终至掩住脸放声痛哭。

    心彤见状，赶紧找出面纸递给她。“施小姐，你别激动”她在心底叹息着，施绮盈为何要把自己犯下的错误完全推到别人身上呢？这样会让自己比较好过吗？

    她结婚时，已经是个成年人，已可自己独立思考并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没有人逼迫她去结婚，一切都是她自愿的。更何况，惨遭女友拋弃的蓝彦祺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她又为何要把今日的不幸，便推到彦祺身上呢？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安慰我！”施绮盈条地大吼，推开心彤的手抬起头来，心彤才发现她哭得好激动，整张脸满是泪水，妆也全糊了，粉底和着一串串热泪滚滚而下。

    她尖锐地吼着。“你很得意吧？很高兴吧？因为我当年傻得去嫁给别人，所以才轮得到你今天的好运，你一定在暗自窃笑我的不幸，是不是？看到我这么狼狈你一定很幸灾乐祸，对不对？我不许你笑我！不许你看不起我！不许！”

    “施小姐，你冷静一点，我没有那个意思。”心彤警觉地盯着施绮盈，她发现此刻的她，不只是愤怒简直是情绪失控了。尤其是她的双眼闪着不太寻常的激烈情绪。

    “抱歉，现在已经很晚了，请你回去吧。”她站起来下逐客令，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必要承受施绮盈的指责与诲骂，毕竟她今天的不幸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而且，心彤很担心她再继续激动下去，也许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你不用急着赶我，我话说完了自然会走。”施绮盈憎恨地瞪着她，举起手抹着泪，声音更加颤抖。“别人都以为我嫁了一个金龟婿，去国外过好命的少奶奶日子了。可是，你知道这几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金龟婿？哈哈哈他不是人，他根本不是人！他有病啊！你知不知道？每次我跟他上床后总是浑身伤痕，他一爽起来就要往我身上烫烟头，说那会令他更加兴奋！

    “如果我胆敢反抗、敢不从，他就打我，毫不怜香惜玉地痛打我，打得我浑身是伤，他是疯子！他有病有病有病”施绮盈声嘶力竭地吼着，哭得整个下颚都频频颤动，然后，她突然解开自己的上衣钮子。

    心彤悚然大惊，还来不及阻止她，便看到她暴露在胸罩外的肌肤全是伤痕累累！有瘀伤还有更多的烫伤痕迹，一点一点地，令人怵目惊心。

    她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很可怕吧？”施绮盈看着她的反应，流着泪冷笑着。“我这几年过的就是这种日子，他很厉害，打我从不打我的脸，只挑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下手。因为他知道我死要面子，就算被打死，也不愿向别人承认我嫁错丈夫。如果不是如果不是上一次他把我打得脑震荡，整个人奄奄一息，被邻居报警送往医院，院方通知我在德国的大哥，我根本没有勇气和他谈离婚，而回到台湾。

    “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施绮盈怨恨地直视她，往前走一步步地逼近她，眼底已呈涣散诡芒。“卫心彤！你现在的幸福本来应是属于我的，我才是最有资格得到他爱的女人，你为什么故意介入我跟彦祺之间？你为什么要抢走他？你为什么这么不要脸，啊！你说啊！说啊！”她的吼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尖锐，神情狂乱可怖，已完全失去理智。

    “你别这样”心彤被他逼得一直往后退，深吸一口气，力持镇定。“请你马上离开我家，不然我马上打电话报警！”她已经可以肯定施绮盈神智已失常了！目前最重要的是，她该如何保护自己和腹中的孩子，他们都不能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报警？”施绮盈更疯狂地哈哈大笑，披头散发的模样像是疯妇。“你打电话啊，打啊！”心彤抓起电话，但施绮盈动作更快！只见她突然由皮包中拙出一柄利刃，动作迅速地割断电话线。

    “你”心彤大惊地往后退，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手上刀子她真的疯了！

    她现在该怎么办？彦祺刚由这里离去到医院当班，今晚不可能再过来，电话线又被她割断，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施绮盈高举着断成两截的电话线狂笑着，脸庞更加扭曲，眼底凶光激迸。“你想求救？对谁求救？哈哈哈卫心彤，你这贱女人认命吧！我今天绝不可能放过你的，天底下没有这种事，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倒霉？只有我一个人悲惨？你却可以嫁给他？不！要惨大家一起惨，我得不到幸福，你也休想得到！你休想跟他双宿双飞，你休想生他的孩子！你不配！不配！”

    她狂笑着高举利刃，对返到墙角的心彤狠狠刺下

    “不！”心彤惊叫着拚命闪躲，她狂冲向大门，但施绮盈却如鬼魅地扑上来，狠狠地抓住她的长发硬把她揪回去，心彤跌在地上，施绮盈狰狞着扑上来挥下刀子

    “放开我！”她大叫着推拒，眼看刀锋就逼近眉睫，千钧一发之际，她的手摸到平时用来健身的小哑铃，它刚好放在茶几下。

    她紧抓起哑铃就朝施绮盈的脸丢去！

    “哇”施绮盈尖叫着往旁一躲，哑铃没丢到她，往墙上砸去。她眼中怒火更盛！

    “你这贱女人！死到临头还敢玩花样！”

    心彤趁她还来不及站起身，便迅速往卧室里跑，大门口被她堵住了，她只能先躲入室内再想办法。

    她该怎么办？难道她真的要跟孩子丧命于此吗？

    她还来不及关上卧室门，施绮盈已猛力地硬撞进来。

    “你不要过来！”她绝望地喊着，眼看自己又被逼到墙角，能朝她砸的东西都砸光了。

    “哈！你挺会躲的吗？”施绮盈阴森森地冷笑，眼底青光闪烁。“不过游戏到此为止，你这贱女人是逃不掉了。乖一点我还可以给你痛快的一刀！卫心彤，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啊？呸！我不会眼睁睁地让你嫁给蓝彦祺，更不会让你生下他的孩子，你认命吧！”

    她的蛮力惊人，一手紧按住心彤，手上的刀子也毫不留情地刺下

    “不”心彤狼狈地在地上翻滚着，死命地按住肚子，绝不让她刺中自己的腹部，她想逃开，但她的头发被施绮盈揪紧，裙摆也被牢牢地踩住，更糟的是，激烈拉扯翻滚中，她居然感到下腹部传来不寻常的疼痛

    孩子！难道她要失去孩子了吗？不！

    心彤悲嚎着。“放过我！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放过我！”

    “你作梦！”已丧心病狂的施绮盈更加狰狞。“今天就算我杀不了你这贱人，也绝不让你留下肚子里的孽种，你觉悟吧！”

    她又高举利刃，心彤在她的箝制下费尽全身力气地用力一扭身，那一刀直直利入她的背部

    鲜血狂喷！

    “哈哈哈”眼看已刺中她，施绮盈更加得意地狂笑。“你逃啊，看你还能往哪里逃？下一刀我就让你上西天！”

    心彤紧按住肚子痛苦地喘气，，她知道自己背部中刀了，但她居然感觉不到疼痛全副的心思都系在腹中的小生命上，她咬牙往前爬行，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保住孩子！绝对要保住孩子！

    “心彤？心彤？”

    她迅速失血，意识逐渐恍惚耳边好像听到蓝彦祺在门外喊她。可能吗？难道是她的幻觉？还是他真的赶来了？是不是

    “你别逃！”施绮盈又狠狠拉回在地上匍匐的她。“来吧，这一刀就可以让你解脱了！”

    她的刀直接对准她的腹部

    “不”

    心彤悲吼中，竟看到蓝彦祺破门而入，迅速如闪电地，他扑过来按住施绮盈，将她整个人往后拉。

    “你放手！放手！”施绮盈尖叫。“让我杀了这个贱人！放手！”

    “彦祺”血腥味充斥了整个房间，眼前景物开始模糊，她快失去意识了。临昏迷之际，她软弱地道：“救救孩子，快救我们的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

    一说完，她的身子往下倒，像是染血的破娃娃般，昏迷在一片血泊中。

    “心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