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不怕毒吗?
严人低垂眸光瞥了脚下的淬毒飞刀,微微一笑,有说不出的性感。“五步断魂散?这种小孩子玩的玩意儿,想拿来毒死我还真不容易。”
章画吟惊惧更盛,他眯起眼睛试图威胁对方“哼哼,五步断魂散是小孩子的玩意儿?等你走到第五步就是死期到了。哼!不知死活的家伙,死到临头还说大话。”
严人揉了揉眉心,好笑地道:“真想陪你玩一玩,走个十里路给你瞧瞧,不过我没有那么好耐性。二选一,要死还是要束手就擒?”
“哼!你以为爷儿是给你唬大的?”
“爷?”严人好整以暇地摩挲着下巴,沉吟道:“在披星赶月楼里,好象还没有听过有人在我面前自称爷当然我爷爷除外。江湖果然人材济济啊,连自以为是的狗熊都多不胜数,我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你这死小子,竟然敢指桑骂骂”章画吟倏地瞪大双眼,声音拔尖了“你你说什么?披星赶月楼?”
斜背凌霄刀,发箍银束环,英犷高大、面带狭疤难道他就是传说中“披星赶月楼”的少主戴严人!
“你是戴严人?”他失声惊叫。
严人蹙起眉头,他最讨厌被连名带姓的叫。
“好象是的。”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章画吟心口阵阵发凉,两腿也管不住地打起摆子来。
“你你”章画吟面白若死,他不是不知道威震江湖的三大世家:披星赶月楼、轻花飞雪馆、刀剑如梦合,高手如林,随随便便一名扫地的站出来就足以让他死得很难看了。
只是他不明白,身为披星赶月楼的掌事大少爷,为什么要插手这件“小事”?
尤其披星赶月楼远在四川
章画吟胸腔一紧,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他又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实戴严人的娘亲正是四川唐门姥姥的七女儿,名叫唐巧巧
他的脸色瞬间变紫了
严人像是看出了他因何恐惧,冷冷地道:“我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对你下毒,虽然你看了我就跑,还踢坏了店小二原本要抱给我的两坛女儿红。”
章画吟知道今天自己是逃不了了,他打着颤,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戴大侠,求求你饶了我一条狗命吧!我我不是存心的华二小姐撞见我偷夜明珠,威胁要告诉她爹我实是一时情急我不是有意要杀她的啊”严人眸底闪过一丝冷漠的笑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宝物哪及人命宝贵?
原谅不得。
“戴大侠求求你放我一马,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微微挑眉“二选一,要亲自去士骅山庄还是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我我去”章画吟面色若灰。
就在他颓丧颤抖着脚步跟随严人走时,他忍不住问出了横亘在喉头良久的疑问
“为什么是你来抓我!”
严人神色俨然,冷冷地道:“算我倒霉,我也是去送贺礼的。”
“老天”章画吟差点重重呻吟出来,他才是倒霉透顶了,什么人不遇,偏偏遇见这天字第一号煞神。
他死定了。
“我不是存心杀她的我真的不是”章画吟还想辩解。
“你到士骅山庄后,再自己向华庄主和华二小姐告罪吧。”他只是负责帮忙逮人,逮着了就没他的事了。
打从出了披星赶月楼,他的酒就没喝过瘾。
“什幺什么?华慈没死?”章画吟瞪着他。
严人瞥了他一眼“我几时跟你说过她死掉来着?”
“可是可是我刺中了她的心窝”章画吟快要疯掉了。
“她的心窝不长左边。”他简单俐落地道。
“可恶”章画吟欲哭无泪,还不敢骂太大声。
严人这才满意地继续迈步。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脱逃两天半的伤人盗匪带回士骅山庄交给庄主。原本父亲中意华二小姐做儿媳妇,趁华庄主六十大寿的名义,特意要“逼”他到士骅山庄来拜寿,并顺便和二小姐培养感情,只是他前脚才踏进士晔山庄,就听到了华二小姐被刺重伤昏迷,双喜夜明珠被盗的惨事。
他简单问过既愤怒又哭到昏昏沉沉的庄内众人,知道最有嫌疑的是匆匆离庄的几名宾客,其中尤以追求华二小姐最勤的银蝴蝶最为可疑。
银蝴蝶在江湖上也算是个风流人物,只不过常常一掷千金在眠花宿柳上,种种蛛丝马迹研判之后,严人断然选择追缉他这名嫌疑犯。
现在事情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对于那个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兴趣,现在伤势稳定陷入昏睡状态的华二小姐,他除了同情之外,还是没有一点点额外的感觉。
交代完毕,严人豪迈不羁地走向庄门
“公子请留步!”
他深邃的黑瞳凝视着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突然揪住他衣袖的老人。
华庄主老泪纵横,感动到无以复加“多谢你拔刀相助,帮华家逮着了这名大恶贼,老夫贵不知该如何答谢你才好,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
严人忍不住低咒了一声。
“华庄主,这一点都不算什么,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可是戴公子你帮小女报此大仇,你是我们士骅山庄的大恩人”银发苍苍的华庄主紧紧攒住他的袖子“假如你不嫌弃的话”
他温和地握了握老人的手掌,低沉坚决道:“不用多礼,这真的只是举手之劳,我什么都不缺。对了,华庄主,我还有要事待办,就不留下来为你庆贺六十大寿了。”
“呃?老夫的意思是假如你不嫌弃的话”华庄主依然紧握着他的手不放。
严人蓄意忽略他的暗示,急促断然地笑道:“晚辈在此恭祝华庄主福如东海万事喜,寿如南山百运通,告辞。”
趁华庄主发愣之际,别了士骅山庄,严人稍嫌急迫地走向京城方向。
开玩笑,不过就是捉了一名伤人盗宝的贼罢了,如果这样就要他拿保持多年的自由之身来换,他宁可掉头去放了银蝴蝶,然后下毒把他毒到没有武功、不能人道,这样也算对得起华家了。
他今年不过二十六,杀了他都不愿在自己裤腰上栓个哭哭啼啼的娘儿们。
女人真是麻烦物,瞧他爹打从娶了娘之后,没有一日不是看老婆脸色过日子。
他是疯了才有可能拿自己的男性尊严开玩笑。
平时在四川背了一大堆沉甸甸,麻烦又无聊透顶的差事,这次正好,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尝过何谓假期的滋味了。
他会先在京城里打出青焰弹,此焰火腾空十丈,燃半日而不止歇,是他和另外两名生死至交的联络方式。
青焰弹一出,就是他们“戴冶郎”齐会京师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背后倏然一道轻巧的身影袭来,带着丝带破空声
他连头也懒得回,背后的力也懒得拔,只是简简单单伸手一夹,马上稳稳地夹住了一条可柔可刚的丝带。
丝带的劲气瞬间消失,垂落在他掌心。
“你竟然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一声娇斥在他身后响起。
他这才转过身来,盯着一身鹅黄鲜亮的娇嗔美女。
眉目如画娇蛮美丽,还拚命想扯回丝带。
“干卿底事?”他大手一松,男儿不与女子计较。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华三小姐气得柳眉倒竖“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你以为我们华家都得看你脸色是不是?”
“言重了。”他忍不住摸了摸脸庞,这张脸着实很吓人吗?
“你”她狠狠一跺脚“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他盯着她半晌,叹了口气“老实说没有。”
“你你你欺人太甚,”她气得涨红脸。
他腹内的酒虫已经醒了,此刻是黄昏时分,正好可以赶进京城喝坛女儿红,吃一大碗“东方酒楼”的呛麻酸辣汤。
他没什么耐性地望着她,尽量放慢声音问:“你究竟要跟我说什幺?”
“我”她耳朵都红了,气煞地道:“你这个恶霸,难道你还要人家说清楚吗?”
严人放弃了弄懂她的意思是什么意思,再这样搅和下去,他可能在这里站上三天三夜也还搞不清楚她究竟要说什么。
他转身就走。
“你”华三小姐气得浑身发抖,瞪着他的背影都快哭了。
他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轻慢她,从来没有!
她都已经摆低姿态亲自出来了,他还不当回事地转头就走,分明不把士骅山庄和她华雁放在眼底
她气恼地一跺脚,面河邡斥的嗔道:“戴严人,我一定会叫你好看!”
爹好说歹说的暗示了那么久,他竟然对他们华家的小姐都没有一丝回应,像这种眼高于顶、自以为是的男人,她她华雁才不放在眼底呢!
话虽这幺说,她还是痴痴地望着他宽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这才颓然地转身回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