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你回答了没?”
“还没。”
“都三天了,为什么还没?”崴崴声音频率忍不住拔高。
“没碰到人。”宛秦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崴岁到医院外的花园晒太阳。
“他去哪了?”
她耸耸肩,把轮椅推到树下,阳光从叶间散落下来,暖暖的又不至于过热,她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他没回去那个屋子吗?”
“不知道!可能有,可能没有。总之,当我在的时候,他都不在。”
崴崴盯着那“看似沈静”的脸一会儿。“你不在意?”
“在意!”宛秦转向她,手指轻点下巴。“我在猜想他是死了,还是被外星人绑架,甚至连他是不是从地球上蒸发了等可能性我都想过了,你说我在、不、在、意?”
崴崴眨眨眼,啊这想了一会儿了,她重重叹了口气。“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会问我?球已经丢过去了,此刻发球权不在我身上。”
“你可以主动一点,把球抢回来呀!”
看了好友一眼,露出无奈的苦笑。“这种事还是得需要时间想清楚。”
“你没他的大哥大或公司电话?”
“有!”
“那为什么不打给他?”
“不敢。”
对天翻白眼。“你发神经呀?宁愿自己胡思乱想,也不敢弄清楚?”崴崴已听不下去,怎么看起来一向最聪明伶俐的人,碰到感情的事也糊成一团了。“电话拿来,我帮你打!”
宛秦倔强地摇摇头。“不要!我要打自己会打!而且我没有一个人胡思乱想。”
“你没有?”
“没有!”宛秦避开好友的逼视。“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去想。”
“为什么不?”
“不敢。”
“你是怎么做到不让自己想的?”
“当觉得怏想到那家伙时,就赶紧让脑袋空白。”
“怎么个空白法?”
“很简单,就赶紧在脑中想象一张白纸就可以了。”
崴崴抚着额头。“陈宛秦,你真是有够鸵鸟!”
她耸耸肩,没错!她就是要当鸵鸟,这样她才能吃得下、睡得着。
真是去他妈的爱情,为什么前两回的恋爱经验,都没那么惨?为何这回根本都还没开始谈,只先上了床,就搞得焦头烂额?
崴崴重重叹口气。“你会不会后悔这么直截了当问了他?”
她两手托着腮,望向不远处,那儿也有个老爷爷正推着坐轮椅的老婆婆在园子里转,虽没说话,瞧两人安静祥和的模样,令她心一抽。“后悔呀我想,有一点点吧!”她故作轻快地说道。
“一点点?”崴崴扬扬眉。“没后悔少了一个‘节拍器’,给你带来性欢愉?”仍不忘挖苦她。
咦?这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唔这的确是损失,你不说我还没想到,少个免费的,找牛郎又嫌太贵哇!你、你别乱来,你脚还没好耶!”赶紧跳起来,躲到石椅后方。
“哼!再不正经,我就拿我的石膏脚踹你!”呜!好痛!崴崴皱着脸,忍住不叫出来,可恶!还是不能乱动。
宛秦忙举起双手,安抚好友的情绪,重新坐回长椅上,正色说道:“其实我很正经的,前阵子才翻到了一本奥修心理学,里面说女人其实没有yīn道高潮,只有阴蒂高潮,所以如果我真想得到所谓的‘性欢愉’,自己diy就可以了,只是”
“怎样?”崴崴催道。
宛秦突然笑出来,摇摇头。“只是”她咬着下唇。“自己diy,总比不上能够拥抱一个温暖结实的身躯,以及在那一刻紧紧相连的亲密感”她闭上眼,回味那曾有过的一刻,在那炽热的火焰中,头一回意识到人类身体的奥妙.沈醉在那几近解放至天堂与地狱的快感中。
看她那副陶醉样,崴崴呻吟一声,触摸发烫的脸颊。“天我迟早会被你带坏,瞧!我现在居然已经在认真考虑要不要真的去找个男人也来做我的‘节拍器’。”她自我嫌恶地说道。
宛秦看了她一眼,颇为认真地说道:“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你得先找到会让你垂涎三尺的喔!”
“像你?”
“嗯!”“丢了人还顺便丢了心?”
“”崴崴谨慎地看着她。“如果他拒绝了你,你打算怎么办?”
“大概会先伤心难过吧!”她抬起头,脸上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到时你就可以哈哈大笑说‘我早跟你说过了吧!玩火自焚!’”她故作轻快地说道。“然后再借我肩膀哭一下,陪我痛骂那个没眼光的男人。”
崴崴这下没辙了,看着从不轻易在人前示弱的好友。“唉!你呀这回亏可吃大了。”
宛秦没说话,脸上虽带着笑,眼神依然落在那对老夫妇的身上。
***
很公平,她失踪三天,他也失踪三天,她想今晚,或许他会出现
所以,今晚就是宣判日了?她失神的望向前方,客人拿书来借还,她只是机械式的处理,脸上的微笑比哭还难看,所有客人都可以感觉到今天“开心书坊”老板娘魂不守舍、情绪很不好的模样,所以也不像往常那般聊天哈啦!匆匆打个招呼便离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被拒绝”的打击,三天前的记忆犹新,在他说出残忍的话那刹那,那种喘不过气、眼前一片黑暗的沮丧她不晓得还能不能再受一回?
这些天,他突然失去踪影,令她体验到了另一种感受,而她似乎可以明白,他为什么会对她的“不告而别”这件事那样愤怒,因为这回失踪的人是他!
静
在摊牌完后的第二天早上,隔壁像已被搬空般的寂静时,那种恐惧几乎吞没了她。
没有往常会响起的闹钟响声。
没有他走动的声音,没有他的咳嗽和说话的声音。
没有冲马桶和洗澡放水声
什么都没有!
到了夜晚,偶尔响起电话铃声,没人接听,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永无止境般地响着,天!她多想冲到隔壁去,拿他给她的钥匙,打开门后,将那电话砸烂。
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拿被子蒙住头,当作没听到,直到铃声戛然而止。
她没再进他家、为他打扫房子她怕,一去,发现人去楼空,所有他曾待在那屋子的证据都已不见、破碎。
在等待他回答的这段时间,是她有生以来感到最长的三天,每一分钟像是一个小时,每一天像是一个月。在那绝对的静寂中,她只听到自己所发出的声音,如果静止不动的话,连呼吸都暂停这个世界好像都静寂了。
在那绝对的安静中,她可以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同时也发觉到自己有多么的孤单。
才多久时间?就已经无法忍受听到只有自己所发出和制造的声音?
后悔吗?第n次声音响起。
答案也是第n次否定,她深吸口气,挺起胸膛,即使事情重新再来一遍,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事!
门上的铃铛响起,提醒了她今天有多不尽责,迅速带笑转过脸然后像被人点住穴道般定住不动。
这人怎么会来这?
“还书!上回借的杂志看太久了,要不要罚钱?”他把电影杂志递到她面前。
“要。”她僵硬的接过杂志,看一下电脑萤幕。“再扣二十元。”
“好!没关系。”他掏出铜板给她后,便又走到杂志区那边开始翻阅了起来。
无言望着他,心想该不该为他这样突然冒出来吓她而把他给宰了?还是要因为他毫发无伤、没被外星人给绑架,有出现在她面前而紧紧抱住他呢?
当然,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有些忐忑地坐在柜台后方不时望向他,他也偶尔回望她,只是她会马上别扭地转过头,不敢与他对视。
是怕吧!不想太快从他眸中看到答案,但又惶惶不安。
当林伟贤坐到她面前,又开口约她出去时,她几乎恍若未闻。“啊!抱歉,你说什么?”
伟贤看了她一会儿。“你还好吧?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她勉强挤出微笑,开心?现在整个心拧得可紧,七上八下的。
为了弥补上回失约,所以前天又邀了他,约会可以算是满愉快的,两人因为话题都绕在熟悉的漫画和小说上,相谈甚欢,但在带着笑的面容下,所藏的却是对另一个男人的惦念。
后来他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关心地询问,令她再也忍不住,坦承她其实有和另一名男子在交往。
有意思的是,他竟然能够马上猜出对方是谁。
“任谁看到你们两人相处的模样,都可以猜得出你们有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我的邀约?”
他耸耸肩。“总要试试看嘛!不试又怎么知道结果?”林伟贤从一年前就开始欣赏她,也一直默默观察她,真觉得她是个挺不错的女人;可直到一年后才大着胆子提出邀约,只可惜仍迟了一步。如果当初心动便立即行动,不知道今天的情势会不会有所不同?如今只能默默祝福佳人。
伟贤倾身向她,低声问道:“他给你回答了没有?”偷偷指向身后的男人。
她摇摇头。
伟贤微皱眉头,偷偷看向身后的男人,却接受到一记严厉的目光,他吓了一跳,如果那目光是箭,他大概已经被万箭穿心,不自禁吞了口口水,赶紧转过身不敢再直望。
老板娘仍陷在自身情绪中,没发现到方才发生的插曲。他嘴角微扬,恋人啊!总是如此,老不犊炻测彼此的真心,想要知道对方到底爱不爱自己、重不重视自己?
但真与假,即使旁人看得清,但个中意会,只有当事人品得出才有意义。
“好啦!打起精神,不开心的你一点都不像‘开心书坊’的老板娘,多开心点,说不定好运就会跟着来。”他意有所指地眨眨眼后,便起身离开。
好运?她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看向他,这回两人视线衔接上,谁也没移开,过了一会儿,她才低下头,嘴角则多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开始有开心的感觉了。
直到看见她,他才明白自己有多想她,这几天的疲累与压力,全都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消除了一大半。
即使每回与她相处都会夹枪带棍,擦枪走火的事常发生,但却让他的心情很愉快,与她拌嘴、吵架,成了生活中最佳调适剂,而事后的平和与舒畅感,却也一样让人愉悦。
这三天,发生太多事了,每天对他都像是在作战,不论是工作或情感。
堡作让他烦躁,友情让他忧虑,爱情让他迷惘
唯一让他没在这些天抓狂的是音乐,在过去几个月,她每晚都会放音乐,刚开始他只觉得好奇,不晓得隔壁那位其貌不扬的小姐,为什么净听一些相当好听,而且很少听到的音乐,与他惯听的流行音乐完全不同。所以,渐渐地,他开始注意到她下班回家的时候,因为那代表着一场音乐之夜宴即将展开。
很有趣的是,她似乎会随心情而挑选音乐,如果听到节奏比较强,而她又在房间乒乒乓乓的,代表她情绪超不好的;如果是轻快俏皮,她也会跟着哼的时候,那份轻松愉悦也会透过薄壁传给他几乎都可以猜得出她每天过的是快乐还是不快乐,而快乐显然占上风,那从她播放出极动人悦耳的音乐中感觉得到。
只是在不知不觉中,随着那些音符,她的存在感也一点一滴敲进他的心中
不再翻阅那根本入不了眼的杂志内容,他靠着那柔软舒适的沙发,耳朵听着她精选播放的音乐,他本来不听古典音乐的,可在她熏陶下,也渐爱上那优雅的乐曲。
这个书坊让人舒服得只想蜷在沙发中,动也不动的,他慢慢闭上眼睛,品味这份祥和及放松,这三天他想了许多事,即使工作和友情仍未厘清头绪,但关于她,他则已有了某种认知和决定。
待会儿,等她下班,他再告诉她,不过现在先纵容他在这份柔和中,不用再去思索那些烦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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