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对日抗战时的‘国歌’,男女老少都会唱这首歌,一唱起来就会让人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冲上战场,把日本鬼子杀得一干二净,光复我大好河山!”司机先生愈说愈激昂,和电台主持人的介绍词相互应和。
什么热血沸腾?铭翰眯起了眼,这曲子根本就与他犯冲,一听到就寒毛竖起,最可恨的是,这首乐曲勾起他最不愿记起的回忆。
他抹抹脸,把残留的睡意抹去。
它不仅毁了他一个原本预计会很high的周末夜,更可恨的是,它让他在女人面前丧失雄风!这等奇耻大辱,让人压根儿都不愿想起。
都是她的错!那个姓陈名宛秦的呃!近来这好像已成为他的口头禅。
若不是她放那该死的音乐来对抗他的“叫床声”也不致有那样的结果。
电台改换另一首音乐,他缓缓靠向椅背。
“到哪儿了?”
“还在忠孝东路上!前面在施工,车道都成一线了,塞车啦!”为明望了他一眼。“你是怎么了,累成这样?一上车就见你打瞌睡。”
他微扯嘴角,没有回答,为何会累,心知肚明,人毕竟不是铁打的,还是应该稍微节制一下才是,他可不想那么年轻就开始吃威而钢了。
但话说回来,若是她没有放那捞什子的“黄河大合唱”打破了“原先互不干涉”的状况,或许他们俩就没有现在的交集吧!
思及此,原本紧绷的神情松了下来,嘴角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晚,当他旋回自己的房间,打算不理会那女人什么“求静宣言”继续他的好事时,隔壁也再度传来扰人的音乐,只是这回不是那像杀鸡般的女高音,而是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哗!那像是有一百人在一壁之外齐声大合唱,气势磅礴,震得他差点从床上摔下来,而他放在柜子上的酒瓶和水晶杯更是格格作响活像发生地震,即使那时他多有“心”想继续下去,气氛也已经彻底被破坏了,原本意气风发的分身更是吓得早已低头,懒得“再来一次”更别提这音乐彻底的提醒他一件事
那就是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会让某个人知道,听得一清二楚这种被“偷窥”的感觉,令他兴致全失,恶心至极。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照理他可以不在意,但她让他无法不在意,从搬进这里快两个月,他自己也很清楚,隔在他们之间这道墙壁是有多么的薄。
无视这位从pub钓回来的“床伴”臭脸,草草打发了对方离开;说也好笑,那女的前脚一走,像是讲好了一般,隔壁的音乐也停了,顿时一切复归平静。
在自个房间磨蹭了半天,最后终因气不过,拉开门,去敲那三二一的门。
门打开后,露出陈宛秦那平凡无奇的脸。
“有事?”
“你毁了我的周末夜。”他冷冷地说道,通常他愈生气,他的声音就愈显不出温度。
孰料“彼此、彼此。”她客气得令人想把她掐死,满肚子想问候她妈的话几乎要破口而出。
他冷冷瞪着她,头一回,正式地打量他的“芳邻”用带点挑剔的目光。
她和他以往会交往的女人比起来,实在平凡,属于会被归类为品尝起来如饮白开水那型的;可与她眼对眼互瞪许久后,一种怪异感却升起,令他微微错愕,那张脸突然感觉不平凡起来,尤其是那双坦然直视他的眼睛,从来没有人以如此认真的神情望着他,让他觉得他好像、好像是
他不愿正视那怪异感为何?硬板起了脸,试图突破此刻的僵局。
“你到底想怎样?”他冷冷地问道。
“你安静,我就安静!”简单、不罗嗦。
他瞪着她一会儿,她的冷静自持让他刺目,扬起嘴角,带着恶意挑衅的表情靠近她。“陈小姐,我相你对‘性’这码子的事不太清楚吧!”
听到一声倒抽气,他满意极了,她瞪着他,虽板着脸,可仍掩不去颊上的嫣红,除非他心理作祟,要不他是不是听到了磨牙声?
过了半天,她才开口。“清楚又怎样,不清楚又怎样?”
刻意地,他让视线梭巡她全身只为了激怒她。
“如果你有足够的‘常识’就会知道,在做‘性’这码事时,若不叫出来,会容易内伤的,这在古代的医经上都有记载的。”他懒洋洋地说道。
她微愣片刻,随即沈下脸,冷冷看了他一会儿,倏地,她露出笑容,而那笑容让他片刻失神。
“我、管、你、去、死!”说完后,她就当着他的面把门甩上。
他咬牙切齿瞪着门板半晌。好!她要宣战,他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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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他拎着两份早餐去敲她的门。
她只露出一张脸,充满防备地瞪着他。“有事?”
“远亲不如近邻嘛!为了昨晚的事,特地来向你赔罪。”他笑容可掬地说道。干保险的都知道,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宁愿多个朋友,也不要树立一个敌人。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做,他保持笑容,继续说道:“我思考了一整夜,我的确忽略了隔在我们两人之间的墙壁太薄了,造成你的困扰,实在是我不对,对不起。”
这三个字一出,她反而变得局促不安起来。“呃!没没关系,我也不好。”她低下头。“我反应可能也太过度了。”
宾果!迸训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退一步,海阔天空,看来她也不是个性太古怪、难缠的人,应该不会太难应付,突然间,他觉得多了几分自信。
他按捺下得意之情,继续以他那打遍天下无敌手“诚挚无害”的笑容说道:“别这么说对了!这早餐都快凉掉了,你赶紧拿去吧!”
没有马上接过去,她瞪着他手中之物好一会儿。“这怎么好意思?不必了!你自已用吧!”她摇头拒绝。
嘿!当她不像只母老虎与他对峙时,说话声音悦耳极了。
“这是刻意为你买的,我一人也吃不了两份,何况我们两人也必须好好讨论一下‘睦邻’之道。”
“‘睦邻’之道?”
“对呀!我们两人之间只隔了一道墙,虽不是同居,但却可以清楚听到彼此作息,算来也像是住在同一个房子中,关系密切,所以稍微订个‘睦邻守则’不为过吧!”他发挥说服人买保险的诱劝力。
她沈吟了一下。“说的也是,的确需要讨论一下。”说完后,毫无预警地,她又把门关上。
啥?又给他看门板?这怎么一回事?垮下脸,忍不住对着门板张牙舞爪一番,在听到开门声时,忙又挂上笑容。
她一身外出打扮,只见她把门锁好后,就把手伸向他。
他扬眉。
“你不是要请我吃早餐?”
他把一份豆浆和烧饼油条交到她手上。
“谢了!抱歉!我现在赶时间,要去工作,关于‘睦邻守则’等我回来时再跟你详谈。”说完后便转身离去。
瞪着她离去的背影,有良久都说不出话来,她她就这样a走他买的早餐?
妈的!去他的“睦邻守则”!他阴郁地沈下脸,从没人敢这样对他,如果她以为他还会再给她机会爬到他头上哼!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得想个法子整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可到了晚上,当她拎着两份面线敲他的门时,他却还没想出对付她的方法。因为他对她了解太少,根本难以着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他现在只知道她姓陈!害他生了一整天的闷气,不知兴起多少次想拿东西砸烂那道墙的冲动。
“我不晓得你吃过没,但这是还你今天的早餐。”她口气温和,脸上表情也平静。
他看着她,很想当面甩门回敬她,可她手中的面线所散发出的麻油香,引发他肚内馋虫一一出笼,花了一整天时间想她,竟忘了祭五脏庙。
“拿去!”她递到他面前,让他不得不接下,然后她走回自己的屋前开门。
看了看手中的面线,在她进去之前开口。“一个人吃很无趣,也很‘无礼’。”这话充分包含了对今早的不满。
当对手不是个太笨的人时,绝对可以听出来,所以她停了一下,然后转过头。
“要到我家吃吗?”
“好呀!”他一点都不会客气的。“‘睦邻’守则第一条就从相互拜访做起。”
她和他视线交锁,一会儿才别过脸,推开门,把房内灯打开。“进来吧!”
他大大方方走进去,当他欲关上门时,她说:“别关!开着就好。”
他扬扬眉,对她的话不予置评,虽未明说,他也清楚,她让门开着是为了安全问题,毕竟请个仍称得上是陌生人的男人进屋去,需要一点胆识。
她房子地板擦得很干净,他脱下鞋子,赤足踏上那木制的地板。
这屋子的格式跟他一样,但却干净多了,右侧摆张大床、衣柜和电脑、列表机等设备,左侧则摆了个茶几和一套超显眼、一看即知价值不菲的音响,难怪一播音,可以震得他橱柜里的酒瓶格格作响。
后面是另一个小房间,是厨房和浴室的所在地,外面的阳台可以晒衣服。
她接过他手中的面线,走进厨房把面倒进碗中后才拿出来,放在安置在地毯上的矮几,然后示意他坐另一头,她则坐在靠门的那一边大有若有“状况”她能轻易夺门而出。
他忍住气,真是太小觑他了,他岂是那种无耻之徒?她还没这个魅力!
或许看出他脸上的不悦,她坦率地开口道:“我不容易信任人。”
“我也不容易,不过小姐,听我衷心的劝告,真正的大野狼是会扮成猪来接近人的。”他故意露出白色的牙齿。
“我知道!”她从茶几下摸出一根球棒,搁在腿上。
原来她早有准备,他瞪着那根颇有分量的球棒如果被那支打到,准会脑袋开花。
“一下子就把筹码拿出来,是件很笨的事!”他冷冷地讽道,愈看愈火大,她把他当什么了?这女人真的欠教训。
“我知道!我没有。”
没有!她想说她还有暗藏步数?
“面快糊掉了,赶紧吃吧!”她已埋头开始苦吃了起来。
馋虫的抗议声愈来愈强烈了,忍住气将黏在一起的免洗筷掰开,开始吃了起来。
除了吸面喝汤声,一切维持最高品质静悄悄。
吃到一半时,她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看新闻,而他的注意力也被电视给吸了过去,渐渐专注其上。
当面吃完后,他人贴在有背的榻榻米椅,专心看着电视,当她走到厨房切了水果端出来,不待她招呼,很自动地拿起来送进嘴巴嚼,直到新闻播完,她把电视关掉,他才如大梦初醒般回神。
呃!刚刚是怎么一回事?两人相处的感觉好像已认识好久一般的自然、和谐,甚至感觉就像是一对已结婚许久的夫妻。
他转头看她,她正在把玩腿上的球棒,表情是若有所思的,在意识到他的凝视时才正视他。
当两人四目相接时,令他微微一震,一种莫名的怪异感浮动在其间,凭他多年的经验,马上嗅出那是什么;很明显地,这只母老虎并不像她外表般那样对他无动于衷
依过去经验法则,他不会轻易地放弃这份优势,在短时间内,直破对方防卫线,一举攻上堡垒,但
几乎是同时,两人一起别开了脸。
他没马上望向她,因为他被自己怪异的反应给骇着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避开?像在这个时候,他就应该要一直看着她,专注地凝视她,通常在他热烈直接的眼神攻势下,很少有女人能招架的
可他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因为她不美、不丰满,根本引不起他任何想相亲的欲望,所以他选择“视而不见”!对!就是这样,一找到答案,原本悬着的心也定了下来。他清了清喉咙,脸上带着应酬般的微笑转向她,正打算开口,想继续展开“亲善”之旅时,她却抢先了一步。
“你很受女人欢迎,对不?”
吓!她的直接让他的微笑僵住。
“为什么这样问?”脸上僵笑依然。
“常看你换女伴。”
咳!他差点呛到,从没女人当面这样对他说过,她是第一个。
“有缘才会在一起,彼此玩得开心就好。”他故作不在乎地说道。
“你不怕得病吗?”
咳!咳!这回他真的咳出来,可恶咳!头一回被人问得张口结舌,咳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
没好气的。“既然敢玩,就要遵守游戏规则。”
“那你有得病吗?”她还是很坚持的在这个问题上打转。
他火了,去他的“睦邻守则”冷冷开口了。“小姐,你问的大超过了吧?”
“是你自己说要增进彼此认识的。”她一脸无辜地回望他。
可恶!她就是非得要把场面搞难看,是不?好!来就来吧!对付这种难缠的女人最好办法就是
“我想没有,每半年我都会做身体健康检查,报告都很正常,怎样?你需不需要证明,我可以请医生补开,或者你要亲自验证一番。”语毕,他跪站起来,作势要脱下裤子,本意是要吓她,孰料
她闻言眼睛一亮。[好呀!我真的可以看吗?”
啥?他的手定在裤子钮扣上,动也不动的,他瞪着她,可她却很认真地回看他,他眼睛瞄了洞开的门一眼,开始考虑要不要夺门而出,远离这个疯女人。
谁知,她突然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哇哈哈!瞧你那表情好像以为我会强暴你似的!”她抱着球棒笑得东倒西歪。“我哈哈只不过是开玩笑,你却”
他眯起眼睛,开玩笑?哼哼!他现在有种很想揍人的冲动,他从未打过女人,并不意味他不能破例。
这女人有把圣人逼疯的能耐!
“你经常开这种玩笑吗?”他咬牙问道。
“没有!”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呃!不常有人脱裤子要我检查他有没有花柳病。”
他深吸口气,觉得三十三年来所累积的修养即将耗泄殆尽,虽然他本来就没什么修养,可他从不对女性大小声,因为她们可都是他最大宗的保户,但,现在
“连你男朋友都没有吗?”
她嗤笑道:“他们才没像你那样乱七八糟。”
他“们”?复数词他眼睛眯了眯,再次打量眼前的女人,这些年在社会打滚,早已学会了人不可貌相,愈看似道貌岸然的人,骨子里可大有文章
这么说来,这位貌似平凡的女子,或许也是位“情场老将”也是可以与他玩玩“game”?如此说来,方才的对话,从某个角度解析,也称得上是“打情骂俏”暧昧意味十足;念头一转到此,愈想愈觉得是,原本对她的愤慨瞬间消弭,转而轻佻了起来。
要玩“调情”游戏,好呀!,他很乐意奉陪。
“你现在的男朋友”得问清楚,玩家规则就是不要跟另一个男人共争一女,虽然刺激性和成就感更高,可他已过了热血青年时期,早不热中玩这套。
她微微一笑。“跟别的女人跑了。”
赫!她竟可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你不在意?”
她再度耸肩。“既然我不能给他想要的,又何必浪费彼此时间?说不定另外一个女人才能给他真正的幸福”
他微微一震,这话与他某些念头不谋而合,至此,他已可确定她是“同道”中人,亦是“玩家”之一;虽然他一向偏好美丽、身材佳的女伴,但这外表平凡的女子另有吸引他之处。呵!他并不介意与这位“芳邻”来上一段韵事。
一是方便,二来嘿嘿!不用再担心有“邻居”抗议,放那首什么“鬼吼鬼叫”的合唱曲来扰兴了。
他眼神一转,露出自信的微笑,开始展开“诱邻”大计。
只是
两天后的晚上,在他的房间、他的床,在一切都已不可挽回的状况下,拔下那只微带些血丝的保险套,他才知道自己走眼的有多离谱
“医院到了!”为明的声音将他从沈思中唤回。
他打开皮夹。“司机先生,麻烦开收据,报帐用的。”迅速整理心情,公归公,他一向不让私人情感影响他的工作。
“喔!好!”踏出计程车,闷热的空气迎面扑来,看了看顶头的天空,灰黑的云层正迅速靠拢,显示一场雷阵雨即将到来。
理了理领带,重新整理情绪,才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医疗大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