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问你,你从来到这州庆镇,可有见过比你家公子还有钱的人吗?”
“那自然是……”柳云赫察觉到了林乐知话里的意思,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你是说,田老的死跟他的儿女们脱不了关系。”
林乐知微微点头,而后眸色沉了下来,沉了一口气缓缓道:“慈乌尚反哺,羔羊由跪足,终究是枉着人子皮罢了。”
柳云赫沉着眸子说道:“那不把他们抓起来吗?”
“若他们被抓,恐怕会牵连更多无辜之人,暂且留着他们的性命吧。”
说完,林乐知缓了一会才将视线落到柳云赫的身上,结果发现柳云赫难掩眼中的亮色,看着自己眼睛亮闪闪的。
林乐知对上柳云赫的视线,笑着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被我的断案能力所折服了,是不是后悔之前对我态度不友好了?”
“才不是!”柳云赫连忙将视线移到一旁,否认道:“论办案,你比起天地阁的池非白可差远了。”
“天地阁?”
“对!这天地阁乃池非白所立,池非白不仅有绝高的武艺,断案也十分厉害,被很多江湖中人敬仰。”
“天地为证,含冤可昭。”柳云赫一边比划,一边难掩眼中期许的说道:“这世间是非黑白,真假难辨,池非白便立誓以天地为证,只要有天地阁一天在,就要将这天地间的所有冤案,一一荡平!”
“总有一天,我也要去那天地阁,为这世间增添正义!”柳云赫雄赳赳,气昂昂的立誓道。
正可谓,少年意气。
“说的好!”林乐知忍不住拍手叫好,接着道:“那等你去了那里,可别忘了跟那的阁主通融通融,看能不能把我也招进去。”
说完,柳云赫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如实的说道:“我觉得你不用去那天地阁,你只要走自己的路就好了。”
林乐知倒是有些吃惊,不解道:“为何?”
柳云赫把视线移向别处,小声的说道:“你之前跟公子去牙人庄查案的时候,我有跟别人打听过你的名号。”
“是吗?那我倒想听听看,大家是怎么说我的。”
“这百姓都说,你姜怜安断案,不畏权贵,只论于心,虽然你失忆了,但我觉得一个人品行是不会因为失忆而消失的,天地阁是很厉害,你也不比那天地阁差。”
林乐知笑着,忍不住上前揉了揉柳云赫的头说道:“既然你这么说的话,不如你干脆拜我为师好了,他天地阁能教的我也能教,怎么样?”
听林乐知这么说,柳云赫倒还真的有考虑过一瞬间,不过很快回过神来,拿开了林乐知的手继续往回去的方向走着说道:“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哪有那天地阁气派。”
自觉此话不妥,柳云赫连忙找补道:“啊,我不是说你一个人可怜的意思,只是我眼下的要务是保护公子,那天地阁我也不一定会去的。”
林乐知会心一笑,自己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竟被一个毛头小孩的话治愈到了,第一次笑的如此舒心,林乐知跟上前说道:“我明白的,谢谢你。”
柳云赫的脸微微泛红,步伐走快了些说道:“谢…谢什么,我只是照实说而已,公子他们还等我们把消息带回去呢,快点走吧。”
“等下,这件事,我们还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相信我吧,这是为了你们家公子好。”
两人沉默着,并肩走了一会,柳云赫突然神情别扭的小声说道:“其实,你只要不做伤害我家公子的事,你也可以不用走的。”
“哦?你这是肯接纳我了?”
“才不是,要走要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才不管你。”
跟林乐知所说一样,两个人只出去了一会,便返回了县衙,没把难题交给柳云赫,刚到县衙的后院,不等众人询问便主动提道:“去看过了,没有问题。”
柳云赫乖乖的站回萧以祸的身边没有说话,萧以祸看在眼里,亦没有说话。
未时,长滦县府衙,公开升堂,公堂外围满了前来围观此案的百姓,当中最多的便是废宅的百姓。
林乐知也看到了在人群中的张掌柜。
段宏志与梁高成,还有严经义与二当家的尸首,都被衙差带上了公堂之上。
一声“威武——!”,惊堂木拍下,将此案的原委全部道的一清二楚,还十三年的枯骨冤案以公正,也将玉龙村的河神嫁娘一案牵连而出。
即便不知晓案的百姓,在听过之后也为之动容,久久不能从惊叹之中缓过神来。
又一声惊堂木的拍下,杨翰采对着跪在下面的段、梁二人说道:“你二人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可认罪!”
段、梁神情木讷的点了点头。
随着最后一声惊堂木的拍下,尘埃落定,杨翰采抽出了木桶中的令签,上面写着一个用朱砂写的斩字。
杨翰采对着堂下的段、梁二人,声音威严洪亮的说道:“牙人庄所有犯案之人,随意剥夺他人性命,罪恶滔天,国法难容,即刻斩首示众——!”
此案一宣判,引得满堂喝彩。
段、梁二人如大梦初醒般,瘫坐到了地上。
段、梁二人,包括严经义和二当家得到尸首,皆被衙差拉到了衙门外面,听过此案愤怒的百姓,将烂掉的菜叶和鸡蛋扔到了四人的身上。
刀子落下之前,段宏志一脸亏欠的说道:“三弟,是大哥对不起你。”
梁高成摇了摇头,眼神坚定的说道:“大哥别说了,能遇上大哥和二哥,这辈子足矣,来世咱还做兄弟,再说能替二哥报了仇,值了!”
段宏志的眼眶微红,喊道:“好——!”
骄阳似火,烈酒刃刀。
顷刻间,头颅落地,血溅当场。
同样一个烈阳天,有兄弟三人结拜为兄弟,不求同生,只求同死。
那老二的身影,并非牙人庄的二当家。
没有人会知道,他们一开始加入山贼,只是为了给死在山贼手下的老二报仇,可惜权利烧心,渐渐的忘了本心。
“都静一静,让一让——!”衙差拿着一张公告从衙门中跑了出来,当着百姓的面,贴在了衙门口的公告栏上。
告示上所示。
自即日起,临南府下,凡进入北齐的流民百姓重新入籍,再无‘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