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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阳,大杲与南越的边界重镇。红漆金钉的城门旁悬挂着我的画像,看着很美,栩栩如生,应出自宫廷画师之手。
我佝偻着身子,与寻常南下越冬的乞丐一般簌簌发抖。我走过我的画像,身旁同样进城的农人吞了吞口水,自言自语道:“哎哟俺的娘咧,这女娃生的……”农人不识字,更不知他口中的女娃就在眼前。
“去去,叫花子不许进城!”与南下沿路所遇的门神一样,我被长枪横拦。我哀求了几声,军士冷眼嘲笑,作势要打。我只得委委屈屈的退后,看来要等夜间行事了。边境重镇不比一般城镇,城墙上巡逻的官兵一双双眼盯着城下。
城内响起马蹄声声,尘嚣飞扬,一队官兵快马而来。领队的军士急停后,下马掏出一令,道:“刚接到陛下旨意,严守边城,凡入城者,无论男女老少,都需仔细核对身份,以防奸细逃离大杲。”
我走出官道不过百米,那军士又提高声音厉声道:“特别是沿路乞丐,每个都不要放过。”
我呼吸一窒,苏堂竹还是出卖了我。
“大人,前边刚好有个叫花子想入城,喏,就是那人!”
我竭力佯装无事脚步如常,而目光已开始眺望远方,望哪个方向逃呢?
“站住!”身后拍马追来数人,团团围绕住我,“掀开你的散发!”
我抬起头,眯眼而笑。一笑之后,我已穿出了包围。
“抓住她!”
我的方向是城门,我决意一口气冲出浔阳。既然苏堂竹已经出卖了我,我多留大杲片刻都有危险。
“快挡住她!”
各式叫喊声被抛诸脑后,我一掌断开门军的长枪,从二排军士间冲进了浔阳。鸣嘀、号角、军鼓各种示警响彻在浔阳城内。
由于不熟城内道路,我跑岔了路,被一队官兵拦堵在死巷。
“哪里逃?”马上军官道,“受降吧!以你的姿色想必不会被砍掉脑袋!”跟着一群人哄笑起来。
“世上不知死活的人太多,不多我一个,也不少你们一群!”语罢,我飞身弹起,双手结印,轰开前路。战马悲鸣,军士惨叫,我从他们中间直穿过而。
无暇杀人,我脚不点地,连续穿越过街巷。在我的极限身法下,身后的追军逐一消失。浔阳关就在眼前。
高高的城关,严阵以待的军队。城门前一将单刀立马,严峻的气质让我戾血沸腾。
“挡我者,死!”
长刀一挥,在日光下反射出夺目的光彩。“休要猖狂,无知西秦女,当我大杲无人吗?”
我狂笑一声,飞身出手。“咚”!一声手印与长刀相交却仅使对方后退一步,我却受了反震,连退三步才站稳。
他眼眸凝重起来:“你这是什么功夫?”
我暗自调息,双手首次合叠于一起结印。若击不退此人,我难出浔阳。他力量与修为都在我之上,必是大杲名将。他却不给我喘息时间,飞身下马长刀横扫而来。我腾挪而起,抢近身出手印,赤手空拳的我要战胜他只有近身。但他的长刀在我面前抖出残影,刀刀逼我退让,刀刀不给我近身的余地。我万般凶险的退出他的刀势,身后已聚集起赶来的官兵。
“受降吧!你不是我敌手!”
我断然道:“决不!”
夕阳的血红笼罩浔阳关,我深吸一口气,眼眸一黯,整个人进入死寂的状态。风仿佛停了,四周所有的杂音全都消失,整个视线里只有面前的大将。他慎重的抬腕竖刀。
“黜!”
空间在我的手掌与他的刀面间扭曲,猛烈的气劲互较引发平面的椭圆气场,迅速向四方冲荡。气场席卷范围内,修为稍低的人几乎站不住脚,哐当当,一片兵器落地的声音。
气场消散后,我的嘴角开裂,他也好不到哪里,虎口震裂。他忽然退后收刀,面无表情的道:“你走吧!如果你能走得出的话。”
我自然不假思索越过他往前飞,二旁的官兵纷纷退让。我穿过长长的城关通道,阴暗的通道尽头是泛着红光的南越边境。只要跑出去,我就出了大杲。刚才的气场耗费了我所有的气劲,我的身法已然落地,咚咚的脚步声一下下敲响地面,叩响心门。
一声叹在身后幽幽。
我冲出通道,一脚踏空。我的后背被人揪住,接着整个人腾空。
“就到这里。”
西日昌的声音抽空了我残存无几的最后力气,我眼睁睁的看着南越的青山绿水离我越来越远,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就逃出去了。
身上再次落下禁止,我闭上了眼,不让眼泪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