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进度条临近结尾,我的心才稍许安宁。牛秀琴回来时,母亲在洗澡,等开了门,她问陈建军啥时候走的。
母亲切了声,怪她不该大半夜留个男人在屋里。理所当然,牛秀琴表达了歉意,说没想那么多,又说老陈是自己人,接着,她惊诧地问母亲咋又洗澡“不洗过了?”
不等回答,她便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音调老长,跌宥起伏,之后就是淫荡的笑。真他妈想扇她两个大嘴巴子。
母亲让她别瞎扯,说开玩笑也要有个度“一天没个正行!”牛秀琴的回应是继续“噢”继续笑,然后她悄声说了句什么。再然后,猝不及防,母亲也笑了起来,两人就这么哈哈的,有点歇斯底里、昏天暗地的感觉。
等漫长的笑声终于停下来,母亲叫了声“妈呀”上气不接下气。牛秀琴则谈起了离婚同学的事,说还安慰人家,人家现在爽得很。这么说着。
她还要吃吃地笑两声,与此同时,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尖利得仿佛一枚枚钢钉戳在地板上。我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来自牛秀琴。
她说:“幸亏你这咖啡没喝完,听说这玩意儿啊多了,催情!”午饭吃得心不在焉,说不好为什么,之前的侥幸心理经过一个上午的酝酿变成了忐忑不安,那种黏糊糊的感觉让我一度怀疑自己犯了鼻炎。
虽然从理智上来说,担心毫无意义发生的已然发生,多出一个、甚至几个录音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是不,黏糊糊的愁云铺天盖地,简直令我喘不上气来。早上上班前母亲身上又出现了陌生香味,那种微苦的青草气息,不能说难闻,却没由来地让人头昏脑胀。
电视里载歌载舞,奶奶蒸的米饭糯得像浆糊,为了防止自己吐出来,我只好适时放下了筷子。猛灌了一通水后。
在奶奶的斥责声中,我又返回了书房。这个文件名为“0826dengcun”的音频貌似之前打开过,至于有没有听出些什么,那就说不好了。令我惊讶的是它的体积1973m,以及时长四百八十二分钟。
一种不祥的的预感立马笼罩全身。难说出于什么心理,我在进度条上飞点了几次,结果除了沙沙的噪音,一无所获,而如你所料,整个开头六七分种里,只有一溜细微的脚步响,以及一声更加细微的“咣当”
于是,我又往后拖了一下。瞬间,一种巨大的类似鸭子叫般的“嘎嘎”响充斥耳孔,紧跟着传来了女性的闷哼,和着鸭子叫,一声接着一声。我感到汗毛一下立了起来,没有遗漏的话,真正有人声已是近四个钟头之后了。
陈建军开了门,邀请母亲进来,然后就去开空调,先是客厅,再是卧室,一度他停下来,夸张地嚷嚷道:“瞅瞅,几步路,脱层皮!”说这话时,他兴奋地扯着嗓子,我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嗡嗡作响。母亲没有回应。
事实上,除了几声微弱的脚步声,也大概就是陈建军推开卧室门时,她远远抖出了几个字,仿佛是藉此向我表明她的身份,她说:“房子闲也是闲着请阿姨,租出去多好。”
“好啊,租给你了!”陈建军脚步纷乱地开了空调,笑得像座破钟,但他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驴打滚般在室内一通摸索,直到母亲问什么东两放在哪儿,他才跑了出去,边跑边笑:“急啥?”这之后没多久,耳畔就传来了母亲的抗议,她说:“干啥啊你又!”
陈建军似乎嘀咕了句什么,又似乎没有“咚”地一声巨响倒是实实在在。“烦不烦?”我能想象母亲眉头紧蹙的样子,但这次声音小了许多。病猪呢,无非是些甜言蜜语,虽然听不太清。
而说这些话时,那龌龊的鼻息无疑会把你裹得密不透风。杂乱的脚步声。门的吱咛声。又是“咚”“烦不烦你?”母亲似乎咬着牙。喘气。“打平阳回来,你又不理我了,嗯,想干啥?”
“我就不该跟你过来。”“还不是自己跑来的,”“啪”地一声脆响“我又没拿绳子拴你。”病猪很得意,呵呵的。“松开。”脚步挪动。“松开!”“咋了嘛?”高跟鞋的叩地声,略一停顿,又响起。
“哎,还真走啊!”陈建军大步流星,连蹦带跳。我头脑中浮现出一个跨木马的人。于是,很快,高跟鞋的叩地声便停滞不前。母亲咂了咂嘴。“咋了?”陈建军声音很轻。“自己跑来的,我不自己跑走啊?”我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