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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瞧那傻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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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来,脚步铿锵凛冽。

    老天在上,我并没有任何偷听的意思,只是想找个时机进去而已,然而老天爷实在不给面子眨眼间门帘已被撩起。

    别无选择,我只好硬着头皮往里冲。于是小舅妈一声尖叫,连退几步:“吓死人,你个死林林,走路都不带声音啊!”小礼庄这独院还是买了下来,尽管我一再强调存在法律上的隐患。

    “法律不法律的,”小舅说“不接地气!”他说的对,哪怕面红耳赤,我也无从辩驳。午饭主要还是小舅的手艺,炒了几个菜,闷了一锅卤面。小舅妈让我喊父亲吃饭,我说打个电话嘛。

    她说:“看你能有多懒,几步路都不想走!”懒就懒吧,我佯装出门,还是拨通了父亲的手机,响了几声后被挂断。

    我只好继续拨,很快,再次被挂断。老实说,这实在令人恼火,正是此时,有人喊我的名字,他说:“别打了,打个屁!”顺风而来,分外响亮。我一抬头就看到了父亲。他站在马路对面,白背心向上卷起,硕大的肚皮在阳光下像一面神秘的鼓。

    “你妈还没过来?”他敲敲鼓,大步流星地朝我走来。关于蒋婶的身材,奶奶曾说这媳妇儿脸吃得跟红白花儿一样,整个人白胖胖的“啥也别说,都是两套房烧的”

    对此父亲表示,这有啥好,老母猪一样,凤兰那样才叫好身材,不胖不瘦,除了屁股大点。说这话时,父亲坐在我对面,强忍着,我才没一口水喷他脸上。至于箔子,我当然还是给老赵家送了去。

    虽然回来后,奶奶怪我办事拖拉,送个东西都快一个钟头。玄关并没有那双常被母亲埋怨臭气熏人的皮凉鞋,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问父亲回来没。

    “啥回来?”奶奶没好气“吃罢晌午饭你爹才上鱼塘,回来干啥?”我禁不住瘫到沙发上,长吐了口气。“咋了?”越过老花镜,奶奶扭脸瞅了我一眼。“太热。”深吸一口气后,我告诉她。

    那天父亲下去后,我在门后站了好一会儿,等反应过来,白灰已在背上留下黏糊糊的一层。当时我想的是,能有根烟抽该多好。楼道里不时咚咚作响。

    那些脚步声五花八门,却都又如此急促而喧嚣。往老赵家门口瞄了几眼,我终究还是一口气爬上了顶楼,那里有风,但炙热。阳光生生罩下来,暴戾而齐整。

    门檐下躺了只蝙蝠,融化了一般,死死黏在地上。我用脚使劲搓了搓,它依旧纹丝不动,真是令人惊讶。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那份一览无余的燥热让人忍无可忍时,我才掂起箔子缓缓下了楼。蒋婶头发已经扎了起来,但毫无疑问地散着股海飞丝的味道。见我上门,她有些惊讶,乃至愣了好几秒。于是我就递上了箔子。

    “看你奶奶,都说过不要了,也不嫌烦一天。”她笑着把我让进了门。近乎本能地,我在屋里环扫视了一圈。我甚至狠狠地嗅了嗅。

    “在哪儿蹭的,一身灰。”她先是捏起我的背心,继而在上面弹了弹。我没搭理她,反问:“xx不在家?”“去他姥姥家了,”她白我一眼“好几天了都。”

    搞不好为什么,她这个眼神让我十分生气,以至于都不知说点什么好了。“进来坐啊,”她收起箔子“喝点啥,瞧你那一身汗。”“不坐了。”我转身向外走。“咋了你,这么急?”我也不知道咋了。

    事实上直到抓住门把手我都没能想好说辞。拧开门时,扑面而来的暑气像是柔软的怀抱。“评剧往事”专栏当然还在连载。

    这一连几期讲的都是平海评剧的发展,确切说即南孙班如何在本地剧团和各路梆子的围剿中存活下来,乃至兼容并蓄地发展出自己的特色南花派。本期写的是花岳翎智斗平海县三等县长的故事。据我估计,真实性已不可考,恐怕传奇成分更多点。

    母亲文笔老道而不失幽默,种种画卷浮于眼前,绘声绘影,惟妙惟肖,我甚至夸张地笑出声来。“行了行了,吃饭了,”母亲端上一盘凉拌黄瓜,皱皱眉“瞧你那傻样儿,不像那谁家的憨兵?”

    “憨兵咋了,憨兵不好?”憨兵是以前村里的一个脑瘫患者,打小绑在椅子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对年少的我们而言,此人最令人瞩目的莫过于开裆裤里那条黑粗长的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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