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没准儿是缺心眼呢,我笑笑说:“没问题,就凭这顿饭我也得写啊。”牛秀琴给了我一巴掌:“老姨有那么抠啊?”我以为会再次见到那辆七代雅阁。但牛秀琴说她没开车“打的过来的”
“你们先上去吧,我再逛会儿,给冬冬买几件衣裳。”老姨拿包遮着脸,她实在太失策,出门竟没带遮阳伞。水果食疗白瞎了。我到家时,奶奶正坐在阳台口编箔子。
长衣长裤,戴着老花镜,半天能穿上一针。虽已明确告知她我中午不在家吃饭,奶奶还是没个好脸色。“晌午吃啥好饭?”“面条。”“啥面条?”“就捞面条啊。”
“好吃吧?”“还行,就是比你做的差了点儿。”我扬了扬手里的食品袋“我妈给你捎了点儿虾。”
“说白话脸都不红!”奶奶扬手欲打我,刀刻般的褶子还是以嘴角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来“还有和平,晌午回来吃饭也不提前说声,恨死个人!”整个夏天奶奶都在编箔子,陆陆续续搞了五六个。我真是有个铁打的奶奶,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如此手艺。
“再编俩,”奶奶说“秀琴家一个,西水屯家一个。”“这还不够?咱家用得完吗?”“你小舅家一个吧,老赵家咋不拿俩?”我哑口无言。
据奶奶说,这高粱杆儿是老赵家媳妇从娘家整的,过去没人要的东西现在成了稀罕物。“见了老赵家媳妇儿让她过来拿,说她几次了净会假客气,还让我亲自送上门啊?”“人不要就算了,这玩意儿谁稀罕啊。”
“傻小子哎,不要不要,不要人家大老远弄回来专门为你服务呢?”“那咋办,我给她送过去?”前段时间蒋婶到过家里一次,说是买鱼,但大晌午的,父亲当然不在家。于是她对我说:“林林没事儿上家里玩啊。”
搞不好为什么,我并没有去。大刚听说被劳教了,起码得在二里河筛一年沙。奶奶骂起人来很厉害,这真进去了,她又替人惋惜起来,说蒋婶一个人拉扯孩子多可怜。真让人不知说点什么好。老赵家住七楼。我掂着俩箔子,打楼梯慢慢往上爬。
其实出了门我就有点后悔,这两层四级楼道整整走了三分钟,在楼道口,我又踌躇了好一阵,正打算迎头而上,老赵家门突然响了,然后就开了。
接着蒋婶露了个头出来,披头散发。神使鬼差地,我立马缩回了身子。再抬眼瞥过去时,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白背心西装裤皮凉鞋,裤腿挽着,肚子鼓着,头发湿着,脸白白净净,戳着几抹胡茬,透着股岁月也无从腐蚀的英气。此人太过熟悉,以至于轰隆一声响,我几乎忘了呼吸。顷刻间他便朝楼道走来,大步流星。
下意识地,我飞快蹿到了门后,此刻阳光明亮,父亲的头发散着海飞丝的味道,而我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张凤棠喊我过去,于是我就过去,她尖叫着说“快快,再补一刀”于是我就补了一刀。
“还没死,再给它一下!”我亲姨往大门口闪了闪,声音都有点发抖,但我并没有“再给它一下”因为后者弹弹腿,终究没能站起来。
血从气管里涌出,和着鸡爪的张合吹起一个巨大的泡泡。有点神奇。很快,噗地一声,泡泡爆了。这让我的心禁不住跳了一下。我看看手上的血和菜刀,感觉有点残忍。
“死了吧?吓死个人!”张凤棠拧着柳眉,却一副笑逐颜开的神情,她边走边冲院子里喊:“看你们做个席,让我们客人杀鸡,三儿回来得管他要精神损失费!吓死个人!”
张凤棠穿了条黑色包臀皮裙,红色的尖头细高跟把水泥地面踩得噔噔响。“林林回来呗,”蹲下去洗手时,她抬头冲我笑笑“留给你小舅收拾。”不好意思。
就这么一瞥,一抹隐隐的黑色打肉丝大腿的顶端肆溢而出。我迅速扭过脸,把周遭绿阴下的破碎阳光挨个捡了一通。
再次触到死鸡时,一条挂在树杈上的黑丝袜突然就在脑海里飘扬起来背景是一片蓝天,清澈透明,与今天的并无不同。我看看手上的黑铁菜刀,搓了搓已在悄然凝固的鸡血。
省亲这天,母亲放下东西就走了,她说实在是忙,有个会不说,还得往工地上跑一趟“晌午饭能不能赶上都不好说”
小舅给人送餐,这十点半了也不见回来,好在毕竟是开饭店的,食材多多少少也准备得差不离,弄个一两桌没啥问题,就是这只乌鸡得现杀,小舅妈让我喊父亲过来,张凤棠自告奋勇,说她来“不就杀只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