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知县余毓浩最近过得有点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劲儿。了令,要严惩借机屯粮大发国难财的奸商。远的不说,只说他这钱塘县内,有钱的不过七八家;而真正能称得上是奸商的只有一家。本该是很容易缉拿归案的事情,却因为主子的一句话,变得“复杂”起来。
主子派人给他的口信里说,那位爷正在江南寻访一女子,遍寻不见,忧虑成疾。所以命他假借准备皇帝南巡接驾之事,征调年纪在十六岁以上二十岁以下未出阁的女子,无论身份贵贱高低,统一进行教导。
南巡这一路上,各州各府都在加紧着准备接驾的事宜。皇帝说是免接免送,那是说给老百姓看得。哪个二百五要是一根筋的真按照这个执行了,当场治罪不太可能,怕是会认认真真秋后算账才是。再说,后宫主位长期虚设,几位皇妃娘娘又年近四十,怕是早就年老色弛。皇帝这么个千古难见的仁君,自然应该坐拥三千粉黛。就算是外戚不能有多大的作为,可是看看人家索额图再看看人家明珠,谁心里不巴望着自己也能混个大学士当当。
可惜他家里的丫头,不是年纪太大已经出嫁了,就是年纪太小,身量未足。怨不得天,怨不得地,都怪家里的婆姨们不争气。
就因为如此,余毓浩更是尽心尽力的办这件事。否则,就他这个钉在县衙大堂十多年的钱塘知县,怕是真要一直干到告老还乡。余毓浩不忿地想,同期致仕的现在都能混个巡抚当当,或者出任个道台什么的。自己能。万年不升,就算钱塘这个地方油水足,可他捞腻了。他想做一方大员,捞就要捞大地,自己这般扣扣索索经营了十几年,板材本不过二十几万两。每年光是用在请客送礼疏通关节上的钱就不止十万两,年终结算下来,啊呸。真正倒手的能有几个花生米大的银锭子?
余毓浩心里甚是得意,多亏师爷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一举多得。填了银子上的缺,满了自己的腰包,完成了总督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若是再能替主子帮帮那位爷找到人“哈哈哈哈哈哈”余毓浩忍不住大笑,鹭补他都嫌跌份。怎么也得来个云雁补,青金石的顶戴吧。
正在这时,管家在屋外轻叩屋门“爷。听说天香楼里来了位红莲姬,尤善掌上舞。”
“哦?莲足如何?你也随着爷看过不少香莲,你认为这个红莲姬能算上几品?”
管家在屋外咽了口口水,讪笑道“老奴看着,那是步步生莲花。”
“狗屁,那说地是废帝东昏侯因以在宫中为其宠妃潘玉儿造金莲贴地,令潘妃步其上,称之谓步步生莲花。”
管家压低了嗓音说道。“那红莲姬脱下生香卧履,解开菊花袜钩,褪掉鸳鸯锦袜,去其红罗缠,露出一对佛头莲,如两条玉笋似的娇嫩。”
“就你会说。爷不是和你说过吗?品评香莲,当以三十六格为尚。平正圆直曲窄纤锐稳,称轻薄安闲妍媚艳韵。弱瘦腴润隽整柔劲文,武爽雅超逸洁静朴巧。”矩。测表影,无反无侧。束指削,磨礲浸润。引绳就墨,如矢如弦。规旋矩立,磬倨钩悬。细骨柔肌。棱角俏利。神正,瘦中有力。以尔钩援,自求辛。结构平正,举止端祥。骨肉停匀,秾纤合度。踏月有痕,试香无迹。片玉浮香,瓣莲贴地。雍容大雅,绝不矜持。轻驾,范我驰驱。新月初升,名花欲吐。芙含露,轻燕受风。珠围翠绕,雅欲共赏。翩跹婀娜,意态天然。庭花苑柳,怯露倚风。鹤立乔松,长而不短。气足神充,香温玉软。精神调畅,肌理细腻。丰采焕发,骨气无双。团合密致,无懈可击。靡靡绵绵,有若无骨。千钧之弩,引而不发。含英咀华,珠圆玉润。回戈挽戟,辟易众人。步骤俊快,如嚼哀梨。神如秋水,不染欲氛。气度高妙,卓而不群。丰致潇洒,姿态横生。秋水春山,露珠冰镜。圆月沉珠,湛然莹澈。周尊秦彝,古致鸯然。规矩从手,造化在心。”
管家习以为常的听完余毓浩这番高论,才出声问道“那爷,您今个晚上要不要去天香楼?”
“混账,挑唆爷去狎妓,你安得什么心?”
“那爷的意思是?”管家小心翼翼的问。
“蠢材,大大的蠢材。爷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不长进的废物。”余浩骂说道。
“老奴知道了,就怕天香楼不放人”
“你让他们掂量着看,听说最近江南一地走失不少良家妇女。你带着衙役们去查查不就完了。”
“老奴知道了。”管家心里骂了声娘,转身离开。当初自报家门跟了这个主子,本以为也能混个鸡犬升天风生水起什么的。结果呢,万年地破知县,他是誓要把钱塘县衙坐穿。几年间重新翻修了多少次,怕是老爷也知道他是升官无望了。
自己怎么就跟了这么一个废物!若不是平日里还有人孝敬银子,他早就不干了。谁不想攀高枝儿啊!
如今总算来了个好机会,老爷把一堆漂亮的小丫头送到那地方那个调教,若是将来真能出个金凤凰,那老爷还不因为举荐有功,得以升任。
各家各府为了自己家的闺女能选到君王侧,哪个敢不巴结他这位大管家!管家一阵奸笑,倒不如让周家掏钱把那个红莲姬赎了身,给老爷把玩几天,反正他也就是银样蜡枪头。最后,还是他这个管家收下来才是正理,好歹老爷喝汤他吃肉嘛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