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地!”
“说的好!”听到这样一番赤裸裸的炫耀武力的言辞,登基未久、与吐蕃更有切齿之恨的皇帝陛下固然是心血沸腾、轰然叫好,而那李泌却是沉吟良久后,只悠然一叹,却也并不出言反驳。
至此,李适早朝时所积郁的怒气已大半消散,与崔破赐了座,更嘱阁外侍侯的小黄门赐茶之后,皇帝陛下方才安然就座,面带激赏之意的看向适才还是慷慨激昂的员外郎道:“今日早朝之事卿家可都知道了吗?”
“臣已知闻”不知李适其意,是以崔破也不擅自接话。
与旁侧在坐的李泌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李适复以随意的语调问道:“那以卿家所言,似王清堂等冥顽不灵之辈当如何处置才是?”
他这虽是淡淡一问,然则于崔破来说,不啻心中陡然响了一个惊天霹雳一般,当即浮上脑海的第一个词便是:“排除异己”,事至此时,已是度过稳定期并改元天下的李适已经不容有人再行违逆他的意志,阻挡他所认定的富国强兵之策。
然则,当工部司员外郎面对这样一个问题时,却不能不十二万分的慎重,中国历代政治斗争的残酷他实在是知之甚深,而且在这种永远不可能一个回合之间便见分晓的斗争中,实在是蕴含有太多的变数与反复,今日青云得意,往往异日便是家灭满门,在这等大变革之间的无数权臣名相能得善终者鲜有其人。崔破自知此时一言出口,或许便会换来数人的贬官、流放,从而与之结下不可解的血海深仇,如果说以前他还是一个较为超脱的“侍从赞相”类人物,那么随着这一言出口,也就不得不赤膊上阵,亲自冲锋在第一线了。介时,于其身,于其家来说,都再没有了半分退步的余地,自己又当如何回话呢!
想到这里,崔破固然是心乱如麻,然则在皇帝陛下及李泌的眼中看来,这位大有为的少年臣子却是面色于片刻之间数度变幻,见他迟迟并不回言答话,李适正有催促之意,却又被李真人以目光示意止住,一时间,硕大宽阔的栖凤阁中竟是落针可闻。
“此生恨不为盛唐人物!”崔破心底喃喃念诵着这一句后世听闻的经典言说,更在口中重复了两遍“盛唐”之后,方才再无迟疑,猛然端肃了身子,决绝言道:“朝廷撤四道节度使职,分置观察使。以微臣之见,王卿正一干人等竟可以放于江南四道安置!”
他这一言出口,李适固然是眼神一亮,便是那素来不为外物所动的真人李泌,也忍不住于似有若无之间长吁出一口气去。
再次扭头与李泌一个相视而笑后,皇帝陛下看向崔破哈哈一声长笑道:“崔卿家所言正合朕意,此事便如此办理,朕倒要看看这些人是真个忠心,还是天天说给朕来听的。崔卿家,你且先行退下,数日之间,自会有旨意到你府中,卿莫要负了朕之厚望才是。”
闻言,崔破心下油然而生一股惊愕迷茫之情,难道这天子急急传召自己前来,便是仅仅要问这一个问题的吗?只是既然陛下饬命已下,也再容不得他迟延发问,也只能带着无穷的迷惑拜辞出栖凤阁而去。
出大明宫向皇城而行,静默的崔破心中反复思虑今日皇帝召见的真正用意所在,只是任他想的头晕目眩,却依然是不得其解,这只让素来自诩颇有智慧的员外郎大人郁闷不已。
过西内苑,经玄武门,正当崔破看着右侧太液池中的粼粼波光心有所感之时,却听一声平和冲淡的语声自身后传来道:“崔小友若无余事,且请往老君观中一行如何?”
崔破循声扭头看去,却见适才发话的真人李泌正从一个肩舆中跨步而下,淡淡面容上的深远双眸满含友善之意的看向自己。
崔破虽知这李泌极得皇室器重,但也万万料不到当今天子对他竟是宠幸至此,宫城之中,除天子钦准的直系皇族以外,能得肩舆而行的据他所知便只有菁若的祖父、汾阳王郭子仪一人,其他纵然年高德勋如太子少师颜真卿也并无如此殊荣,想不到这于朝堂之中素来少见的李真人竟然能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