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人坐上了车，齐越的静默沉重而迫人，带来无比的压力。

    杜怀暖也沉默着，如果说他在生气，那么她决定要比他更生气才行。

    “知不知道我在法国的时候，不管到哪个城市，都会打电话给你？不管工作有多么忙，都希望可以听听你的声音，可是却从未如愿！等我疯狂的处理完所有的事回到台北后，却被告知你已经走了！”齐越捏紧自己的举头，看着她冷漠的侧面，感到一股怒气在胸口处徘徊。

    她这是什么的态度？齐越很想用力摇晃她，很想大声喝斥她，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等着她回答。

    “你在问我离开的原因吗？”她记得自己在信里告诉他，只要他去见她，她就会告诉他原因，但是他并没有出现。

    “你愿意回答我吗？”齐越冷漠有礼的问。

    杜怀暖以淡漠的语气道：“那天，你和月如的对话全被我听到了，我就在厨房门后，因为月如说要问你一些问题，让我听听你的回答。”

    齐越先是困惑的皱起眉头，然后开始寻思那晚他和月如到底说了什么？

    记起谈话内容，他的脸色忽地发白。“怀暖，那只是我和月如的随意闲谈，并不能代表什么”

    “我只想问你，当初你说喜欢我，要追求我的时候，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我拒绝了你，让你受挫，为了你的自尊，你才想要追求我？！”她冷静地打断他，一双澄净的眼眸注视着他。

    在她清澈的目光下，齐越并不打算说谎。“刚开始的时候，你强烈的拒绝确实激起了我的好胜心，如果我并不喜欢你，我不会因为愚蠢的挫折感和征服欲而追着你不放，所以就算你听到了那天的话，也不能因此否定我对你的爱！”

    杜怀暖身子轻颤。“那么你是爱我的吗？”听到他如此斩钉截铁的话，瞬间她感到自己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即将破茧而出

    她不应该再执着于他，也不应该再追问的，反正她都决定要结束这一切了，可是在听到他的声音、见到心心念念的他后，她又动摇了。

    “怀暖，就算你听到了那天我说的话，你怎么可以不顾我的担心而选择不告而别？怎么可以不问我的答案，兀自判定我有罪？”齐越忽然明白了她离开的理由，仅仅为了他和月如那番类似玩笑的闲聊，她就否定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她对他的认识就这么不可靠！

    “就算那天我说了开始追求你，是因为自尊心的关系。可是难道你感觉不到，自从和你相处以后，我就已经深深的爱上你、爱的不可自拔了吗？”

    “我”杜怀暖在他的谴责里，垂下了头。

    “为了怕吓怀你，我小心的不让任何人来打搅你，我请求自己的父母，让我娶你为妻，要他们不要干涉我们的恋情。我把你带进我的生活，让你适应，但又怕太激进会让你退缩我自认已经做到了所有我能做的事，可是你呢？听到我和月如的对话，为什么当时不跳出来质问我？我是如此小心翼翼规画我们的未来！”他的眸子里闪烁着激烈又愤怒的慑人光芒。

    杜怀暖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她的胸口有种将要迸裂般的疼痛，他话里蕴藏的深情让她心痛，她对他是不是真的不够了解？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可是她却一直怀疑着他。

    齐越忽地转开了视线，愤恨的看着窗外。“好吧，如果你还是怀疑我，觉得我对你不够真诚，你可以现在就打开门出去，然后我们从此没有任何关系！”

    “我我”内疚取代怒气填满了杜怀暖的心。

    “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女人，我自认付出了所有的真心，因你的快乐而快乐，为你的悲伤而悲伤。可是你呢？不断的怀疑我、逃避我够了，真的够了！”拍了一下方向盘，他难得的说了气话。

    两个月的担惊受怕、焦虑寻找，他不断的猜测她忽然离开的理由！谁知谜底竟是如此的可笑！这荒谬的一切，让他无法再忍受，向来隐藏很好的脾气，在今天全面爆发。

    “齐越，对不起，我、我”

    “你总是说你没自信，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没有自信！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已经爱你爱到疯狂了吗？如果我不是真的爱你，为什么要搬到你的隔壁？你以为我很喜欢住在那个小鲍寓里吗？”齐越咬牙切齿的说着，接着大声吼道：“因为那里有你！”

    杜怀暖不断地啜泣，她好傻，她应该完全信任他才对！自责的泪水串串滑落，可是她再懊悔，有些事也来不及挽回了。

    “我明白你离开的理由，就因为听了那些话，你又丧失了留在我身边的自信！杜怀暖，你说说看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对我有安全感和信任感。如果说两个人在一起，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睁着布满红丝的眼，他愤怒的望向她。

    杜怀暖低头哭泣，她的脑海一片混乱，只知道她伤害了他，而他不只生气了，他还对她、对他们的感情绝望。

    他的绝望让她惊颤，如果他因此而不再爱她，那么她该怎么办？

    齐越是那么的爱她，而她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她怎么忍心一再残忍地伤害自己最心爱的人！

    “如果你要分手，我会同意。”额头上冒出了纠结的青筋，齐越咬牙清晰的说着。“这一次我追了过来，的确是想要问你离开我的原因。来的时候，我心里有过许多的想法，可我没想到会是因为这种理由。”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却洗净了她的心，忽然间杜怀暖明白了，现在她再怎么哭泣都无济于事，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有错吗？如果说一开始追求你，是因为觉得你很有趣，是因为有那么一点好胜的心理在作祟但是之后我对你的那份感情，你竟毫无所觉？”他再一次重重的拍了下方向盘。

    那声响让她感到惊逃诏地！

    “分手吧。”红着眼眶，齐越觉得心里压抑的担忧、愤怒和对她难以割舍的情感，都在这个瞬间迸发。

    他不管自己心痛得快要窒息，因为他累了，在这两个月里疯狂的工作、绝望的寻找她的下落，他真的累了。

    不管未来这句话会不会让他后悔，这一刻他都毫不迟疑的说了出来。

    杜怀暖感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她想要反抗他的决定，想要请求他的原谅，想让他知道她感到十二万分的后悔，却发现自己任何话都无法说出口。

    在他如此愤怒、如此绝望，爆发出伤心宣泄的状况之下她觉得自己毫无立场，如果他坚持要分手，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下车。”见她久久没说一句话，他忽然严厉的下了命令。“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我会让你如愿，再也不来打搅你的生活，不扰乱你的世界！如果过去我让你为难，让你痛苦，那么我道歉，保证今后再也不会了。”他越过她身体，替她打开了车门。

    杜怀暖的泪水再度潸然落下，模糊了她的眼，可是她还是努力的睁大双眼，表情显得茫然无措

    齐越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不愿再看她一眼，如果他看到她此刻眼里的自责、后悔，还有依依不舍的眷恋，或许他会让步。

    但他只是直直地望着前方，等待她下车。

    杜怀暖望着他坚毅的侧面，知道他的意志不容改变，豆大的泪水继续落下，她颤抖着双腿，踉跄地跨出了车门，闭上眼睛，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可是，这一次她不能怪谁，只能怪她自己的愚蠢和盲目的固执，胆小和自以为是。

    她到底在固执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得到一份真爱更贵重、更值得珍惜的事？没有、没有了！

    本来她得到了一份如此珍贵的感情，她却丝毫不知珍惜，是她自己把他推开，现在怪不得任何人。

    颤巍巍的走出了他的车，她转过身想看清他，将他刻在心版上，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可是眼前一片朦胧，她什么也看不到。

    齐越只听见她下车的声音，听不到她只字片语的回应她没有替自己辩解，也没有想要挽回的意思。

    那他还在等待什么呢？他提出了分手，她则欣然接受那么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完美的结局了！

    必上车门，他勒令自己不能再多看她一眼，不要看她楚楚可怜的黑眸，不要看她沉静恬淡的容颜，不要再端详她那牵动他一举一动的温柔表情！

    他深深的呼吸，咬紧牙根告诉自己，就只能这样了。

    发动引擎，他直视着前方，握紧方向盘的指关节都已经泛白，可是他绝不能回头

    因为她没有叫住他，她根本就不想挽回他

    他是个傻瓜、大傻瓜！他深爱的女人毫不在意他的去留。

    眼里有湿润的感觉，那是什么，他不愿明白也不想明白，只知道这湿润让他心痛不已。

    杜怀暖拒绝了叶志文的求婚，她很明确的告诉他，她早就心有所属，所以不要再对她抱有任何的期望。

    她也告诉自己的父母，她想要回到台北工作，至于结婚这些事，她自己会考虑，以后请不要再为她操心了。

    她的落寞，任何人都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杜家两老虽然很担心，但不敢在女儿的面前流露出来，生怕刺激了这个什么事都爱藏在心里的女儿。

    杜怀暖表面上看起来柔弱又乖巧，但其实非常的固执和有自己的原则，他们虽然满心忧虑，却也不能替她做主。

    于是，杜怀暖告别了父母，再一次回到台北。

    以前的工作经验，让她顺利的在另一家贸易公司找到工作，生活又上了轨道，变得和过去一样一成不变，可是以前她所喜欢的“安稳生活”现在却让她无比厌恶。

    她怀念有那个人陪伴的日子，怀念他的每个眼神、每句话语，怀念他亲切的笑容，怀念他有时自大的表情，怀念他温暖的怀抱、轻柔的亲吻

    她在街头游荡，可是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个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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