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得跟你妈妈好像一个模子倒出来。她小的时候也是鬈毛的,头发很多,皮肤白里透红,眼睛很大,是个漂亮的小娃儿,成天跟在我屁股后头跑。”
他说着瞄了一眼她身后那面挂在浴室墙上的镜子。他在看自己。
这时,他脸露伤感。
“她长得像我。”他说。
过了一会,他眼里的伤感消失了,讪讪地说:
“她长大了就看不起哥哥,不记得有这个哥哥了。”
她咬住嘴唇,不解地望着他。
随后,他拿起一把梳子,仔细对镜把乱了的头发梳好,吩咐她说:
“去换件衣服跟我上班。明天我叫老板娘把隔壁储藏室清出来,在那儿放一张小床,你就睡那边。你不能跟我睡一张床。但你最好学会自己拧毛巾。”
她从凳上跳下来急急跑去找衣服,把她一路上带着的毛毛狗塞进箱子里。
舅舅又对她皱眉,说:
“穿得体面些,待会你会见到很多漂亮的小姐。”
她蹲下去,在皮箱里挖出一条小圆领黑色天鹅绒裙子换上,又用手擦拭白色丁带鞋鞋面上的灰尘。
她站起来,看到舅舅露出满意的神情。
“走吧!小毛!”
小毛是她的乳名。
舅舅就在对街的莉莉丝夜总会上班。
莉莉丝入口宽宽的双扇玻璃门门顶上镶着一块巨型的霓虹招牌,两个穿制服的印度人守着门口。鲜红色厚地毯从外面的台阶一直铺到里面那道弧形楼梯上去。
印度人毕恭毕敬地为他们开门。她跟着神气的舅舅走进去。里面很暗,她闻到了香水的味道。
她跟着敏捷的舅舅踏上那道金色扶手的宽阔楼梯,听到歌声和音乐声。
到了楼梯顶,她看到了舞池。这儿的灯更暗,香水味儿更浓了。
她看到舞池上男人和女人搂抱着跳舞。她看到一个穿粉红色珠片曳地歌衫的瘦歌女在台上用幽怨的歌声唱着梦醒时分。
她跟着潇洒的舅舅越过舞池,在舞台边与桌子之间的走道穿过。她的鞋子好像给某个不小心的人踩了一脚,她不敢叫出声来,只是有点儿心痛。
她看到那个歌女斜睨着舅舅,然后又看了她一眼。
她跟着满脸笑容的舅舅来到对着舞台的长方形吧台那儿。舅舅把她抱起来放到吧台凳上,跟酒保耳语了几句,又吩咐她说:
“你坐在这儿别走开,等下看舅舅表演。”
她看着舅舅的身影没入黑暗中。
那个认得舅舅的酒保把一杯橘子水和冰淇淋放在她面前。冰淇淋上面有一块威化饼。
她啜着橘子水,用一个小银匙一小口一小口地挖着银杯里的冰淇淋塞进嘴里,最后才吃掉那块威化饼。
唱梦醒时分的瘦歌女接着又唱了几支歌。
舞台上的灯亮了些,轮到舅舅上场了。
这时,他已经换上一套领口镶有闪亮珠片的黑色礼服,里头一件白衬衫,打了深红的领结,戴着白色手套,眼睛看起来熠熠闪光,人显得很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