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宅的建筑设计让人有如进入英国的悠闲庄园,哥德式的大宅院美丽壮观,屋前有宽阔的喷水池弯道,四周缀以郁金香花圃,此时正值花朵绽放季节,庄园被五彩缤纷的花海包围住,空气中弥慢着浓郁的花香。
苏蜜娜在姚宅住的第一个晚上,在佣人的指引下,稍微认识了这座偌大宅院的内部设施。除去佣人房,一共有超过五十个房间,平常却只住了不到十个人。
姚意杰的大老婆跟两个孩子住在宅邸的西边,小老婆跟姚伊智住在宅邸的东边。
姚意杰在世时为了不偏袒任何一方,并没有跟两位夫人同床共枕,而是独居在宅院最宽大的卧室。不过众人皆知他心里较偏爱小老婆,也就跟着爱屋及乌,极疼爱大儿子姚伊智。因此众人听到遗嘱中把绝大部分的财产都交给大儿子,也不觉得太过讶异。
但是,苏蜜娜记得姚伊智的传记中写明他并没有继承姚家庞大的财产,他主动放弃了继承权,而将姚家继承的权利交给了自己的弟弟跟妹妹,其中缘由并没有交代清楚,只模糊解释说因为姚伊智对于管理银行没有与趣,于是转而要求转换资金,帮助他成立建筑事务所,开始专心发展他的建筑事业。
当然,也有人的解释是两个异母兄弟的私下较劲,最后由弟弟获胜。到底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仍不得而知。
从她与姚劲贤的相谈,感觉他似乎真的很担心姚伊智的情况,甚至为他找来医生协助,不过,真正的情况还是得观察一阵子才清楚。
隔天早晨,晴朗的天空吸引了早起的苏蜜娜,她迫不及待的走出屋外,呼吸自然新鲜的空气,这在饱受都市污染的二十二世纪可是难得的享受。
她一边往庭园的方向散步,发现姚伊智正坐在大理石的喷水池边缘,手上拿素描本专注地看着姚宅绘图,丝毫没发现到她的存在;mars依旧跟他形影不离,趴在一旁,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模样。
苏蜜娜玩心大起,轻声绕到他身后,未来的建筑大师在画图,当然要趁机欣赏一下,这可不是平常人能有的福利。
mars闻声抬头,圆溜溜的黑眼睛猛瞧着她,她赶紧比个手势要-噤声,mars也配合地又趴了下去。这时候苏蜜娜顿时觉得,其实狗还真是可爱又乖巧的动物,难怪以前有人形容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
她从姚伊智身后看他随意的构图,姚宅完美的哥德式建筑在他笔下完全解体,好像在玩耍一样,把一栋好好的房子变成了四不像,屋子还像天使一样长出了翅膀,宛如努力拍翅飞翔的动物
苏蜜娜忍不住为他夸张的想象力笑出声,愉悦的声音顿时引起姚伊智的注意。
他一回头,瞧见一张俏脸洋溢着甜美笑颜,正用一种迷人的姿态贴近他,那双隐藏在眼镜后的瞳眸灵动有神,几乎在瞬间迷惑了他的心智。
“早安!”苏蜜娜眼中带笑,开玩笑地说:“我喜欢你画的翅膀。”
姚伊智马上认出眼前的女子,她正是昨天来到他家“作客”的心理医生苏凯莉。
虽然他向来难以忍受作图时被打扰,但面对她一脸灿笑,他也发不出脾气;而且老实说,她笑起来真美。
“你的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好像跟别人的不大一样?”她打趣着说。仔细观察他画的图,这位未来的建筑大师似乎对自己的家不大满意。
根据她做的调查,姚伊智的确是一个相当叛逆的人物,他的作品常常在一开始便引起争议,却又让人永难忘怀。
姚伊智挑了下眉,语带揶揄:“尖塔、拱门、玫瑰花窗、彩色玻璃难道-不觉得我家像一座教堂?”他说话的态度彷佛也在同时嘲弄住在里头的自己。
苏蜜娜凝望着雄伟的姚宅,耸耸肩,坦承:“你家很漂亮。”凭心而论,这幢豪华宅院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漂亮?”他听了,若有所思地点头。“是很漂亮,尤其是房子里面的装潢简直是鬼斧神工,每一处都是艺术品。”
可是听他的口气,好像不大欣赏?
“你不喜欢?”她对艺术一向没什么鉴赏天份,漂亮两字是她能拿来赞美的最高级词汇了。
他轻轻一笑,无所谓地说:“我比较喜欢人性化一点的东西,不管房子或是家具,都是人拿来住拿来用的,不应该比人本身还尊贵”
听到这番话,苏蜜娜不禁回想起曾经在他的自传中读过的字句--
姚伊智是一个为建筑而活的人,尤其在他妻子死后,更将所有的热情转而投入建筑,创造出二十一世纪建筑的新时代;姚伊智的人本建筑世代从此跃起,兼顾环保功能的建筑物霎时领导潮流
“与其注重精雕细琢的功夫,还不如以舒适作为最重要的考量,不管是工作场所或是住家,都应该以人感到最舒服的状态来设计,而不是一古脑儿地赶流行”
姚伊智径自述说着自己的想法,苏蜜娜虽然对这方面并不了解,倒是听得挺入迷的。当他聊起建筑的时候,双眼灿亮,年轻的脸庞洋溢着吸引人的光采,实在帅得不得了。
坦白说,虽然他是个“古人”但真真是一个很帅的男人,不管在什么时代,都会让女人感受到异性魅力的男人。
姚伊智蓦地停顿下来,脸上露出感伤的表情,语带自嘲地说:“我发什么牢骚,反正建筑已经跟我无关”
苏蜜娜看他忽然打算撕掉自己的绘稿,赵紧出手阻止他来。
“你在干什么?!”她惊愕地问,把他刚才的作品紧抱在胸口护住。他竟然要撕掉自己亲手绘的图稿?!他知不知道一百年后这有多值钱!
姚伊智纳闷地望着她,他才想间她在做什么呢,为什么要阻止他,而且好像他做了多愚蠢的事情。
“那种东西撕掉就算了。”他满不在乎,冷淡地说。
“那种东西?”苏蜜娜一头雾水,为什么他这么鄙弃自己的作品?而且他刚才还说建筑已经跟他无关?
怎么可能!他的建筑生命才要开始,不久之后他将因此名扬四海,成为历史上著名的建筑大师呢!
但他现在的态度似乎已经放弃了建筑
为什么?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姚先生,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回英国继续念完建筑学位?”她忍不住必心地询问:“你跟你父亲生前的相处情形还好吗?你对他是不是有什么不满?”
姚伊智在建筑史上是一个难解的谜,当年他在建筑业界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却毅然决然地放弃父亲留下的大笔遗产,全心投入建筑事业,甚至自此永不回美国。
苏蜜娜对他充满了好奇,一心想更了解他;而这也正是她目前最应该费心的事,搞清楚姚伊智的精神状况,然后想办法解开那封信里的约定之谜。
姚伊智听苏蜜娜改变了说话的口气,俊脸也换成防备又冷淡的表情,瞳眸冷冷地凝视着她。
“来了。”他说,嘴角扬起讽刺的角度,眼中还带着一抹挑衅。
“什么?”苏蜜娜不懂他突如其来的敌意。
“心理医生的分析要开始了吗?”
他耸耸宽阔的肩膀,摆出不以为然的态度,语带讽刺:“苏小姐,我很好奇-能跟别人正常交谈吗?还是每一个跟-聊天的人,-都很自然的把他当成病人来分析?”
“我”
苏蜜娜霎时明了原来他是讨厌她像是在审问他的问话,但她也只是单纯的关心他,却被他反讽成医生的分析,或许真正敏感的人是他自己吧。
他似乎对于心理医生怀有着严重的戒备。为什么?难道以前发生过不好的经验?
“我只是想知道你跟你父亲的关系。”她正视着他说,毕竟他是因为丧父而受到打击,她很自然地会这么怀疑,毕竟历史上对他的精神状况着墨不多,没人清楚他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对自己是个病人有自知之明,不过我现在不想跟医生说话,如果-现在是苏医生的身份,可以麻烦-让我独处吗?”
他的眼神带着些许忧郁,像在瞬间筑起防备,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紧紧地封闭了心房。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提起了他父亲的缘故?
“姚先生,我们迟早要谈。”她冷静地说,也换上了一个医生对病人该有的沉稳与距离。
“我知道,可是不是现在。”他丝毫不给面子,彷佛已经钻进了自己的防空洞,避开任何试探他内心的可能性。
既然姚伊智已经把嘴巴缝起来,苏蜜娜也只好暂时休兵,反正日后她多的是机会接触他。
“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过我的时间不多,希望你能谅解。”
苏蜜娜平淡地表示,却是发自内心的话。她在这个时空的时间的确只有一个月,过了,他们之间就永远不会再见。如果她回来真的是为了帮助他,她只希望能善用每一分每一秒,只可惜这样的心情她无法跟他坦白。
姚伊智沉默不语,双眼直勾勾地凝视她。从她明亮的瞳眸中,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跟以往那些口理医生不同的东西,除了公事公办的口吻之外,她又多了一份真诚的体谅。
“这个你不要了,可以给我吗?”她恢复轻松的态度,举起手上他的作品询问。
“无所谓,-要就拿去。”姚伊智一点也不心疼。
“谢谢。”苏蜜娜心满意足地收好他随意的涂鸦,没想到竟然还能因此赚一笔,真不赖!
“对了,”离去前,她又转回头,衷心地对他说:“我想跟你说一句,不要轻易放弃,相信我,你以后会变成一流建筑师。”
明明知道这关乎未来,不应该随意泄露,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藉此鼓励他,毕竟如果他真的就此放弃建筑,将会是人类建筑史上的损失。
姚伊智望着苏蜜娜逐渐走远的背影,思索着刚才她说的话,眼神逐渐复杂。
她看穿了他内心的渴望。其实他从来没放弃过建筑,只不过他周遭现在有太多复杂的事情纠缠,让他无法依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即使他有着强烈的欲望驱使,几乎一见到她,就感觉到一种想全盘对她坦承的冲动,但碍于苦衷,他还不能完全信任她。
姚伊智蹲下身,抚摸mars身上柔软的黄毛,拍了拍-,嗓音像是叹息一般喃语:“她真漂亮,又那么聪明,你想她会喜欢我吗?”
这是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一个比建筑更吸引他的女人。
从第一眼与她相遇,他的心就不受控制地怦动,好似正不断说着:就是她、就是她了
这是否就是所谓的心动、无法言喻的一见钟情?
如果在一般情况下,遇上这么吸引人的女子,他会很自然地对她展开追求,但现在他是个麻烦的病人,而她是来诊治他的医生,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不会有好结果的组合,他还能强求什么?
mars当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用一双纯净的眼睁凝视主人忧郁的面容。
“苏医生,这是我妈妈,她是我妹妹宁茵。”
趁着姚家人聚在一起吃早餐的时机,苏蜜娜也藉此认识了其他姚家人。
姚劲贤不厌其烦的帮她介绍;他指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年长女人以及另一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说着。前者穿着高雅,带点异国风情的服饰,两只褐色眼眸正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她;后者则以骄傲的姿态冷冷地瞥她一眼,径自拿起天蓝色的瓷杯喝茶。
苏蜜娜朝她们客套地微笑点头。
“欢迎-,苏医生。”姚劲贤的母亲声音出乎意料的柔美,笑起来双眼谜起像条缝,显得很和蔼可亲。
“哼,真麻烦,换了那么多医生,到底有没有用!”姚宁茵十指擦着银亮的指甲油,用不屑的口气挑衅地对苏蜜娜说:“苏医生,-已经是我哥请来的第十个医生,希望-别跟前面几个一样,浪得虚名。”
“宁茵,苏医生是客人!”姚劲贤语带责备的说,但从他注视妹妹的眼中,仍透着溺爱。
姚宁茵吐吐舌头,妥协地闭嘴,吃起放在餐盘上的三明治。
“呵呵,我也跟小姐一样期待,希望苏医生出马,能医治好伊智的病,否则遗嘱的事情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说话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金框眼镜,头发微秃,穿着笔挺的西装跟订制的皮鞋。姚劲贤没介绍他的身分,不过就她猜测,这人和姚家人应该相当熟识。
他追话一出口,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彷佛触碰到某种禁忌。
“苏医生,抱歉,忘了跟-介绍,他是我们姚家的律师,老罗。”
姚劲贤露出歉疚的笑容补充,罗律师也顺势接着说:“苏医生不用客气,就跟他们一起喊我老罗吧,不必拘束。”语毕,开怀地笑了笑。
既然说了不必拘束,苏蜜娜当然也就不会客气了。
“老罗,你刚才说姚伊智先生的病情跟遗嘱的事有关,是什么意思?”她试探地询问,罗律师随即露出沉重的表情。
“伊智在姚老先生过世后精神状况显得异常,依照法律规定,理所当然无法顺利继承遗嘱,直到他康复。”
“据说姚老先生的遗嘱是要将大部分的财产留给姚伊智先生,是吗?”
罗律师坦白地点头,毫不避讳,这在姚家似乎已经成为众所皆知的事情。
“没错,包括这座庄园,以及其它的不动产及有价证券,还有银行的经营权,全都交给姚伊智先生。”
这番说辞隐隐约约在空气中造成一股无形的压力,围绕着餐桌的其他三人都展现出复杂的表情,尤其以姚宁茵最为愤慨。
“爸爸根本脑袋不清楚了!”她激动地说,像要泄愤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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