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明玥第一次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淅淅沥沥的,好像在下雨。
是春天的第一场雨。
她一动,身边的蓝心柔就发现了,她看着明玥清明的眼睛,脸上顿时有了喜色。
“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蓝心柔的声音很好听,跟这泠泠的雨声有些像。
明玥眨了眨眼皮,算是应答她。
蓝心柔大喜过往,她心地善良,看护明玥的这几天分外同情她,希望她赶紧好起来。
她把一直温着的粥盛了一碗里,喂给明玥喝。
明玥手里还抱着襁褓,却喝了蓝心柔喂的粥。
好容易喝了半碗,蓝心柔也不敢逼她,这么久没吃饭,可不是一顿半顿能补回来的。
蓝心柔高兴坏了,急着要把这事儿告诉白景誉。
白景誉正在书房里抽烟,一屋子的烟气缭绕,她进来后立刻给呛得咳嗽起来。
他歉意的打开了窗户,“对不起。”
这是人家家里,蓝心柔可没脸大的收下人家的道歉,她笑了笑,然后把明玥吃饭的事跟他说了。
白景誉点点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蓝心柔心里打鼓,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出去后,白景誉又点上了一根烟。
刚才楚江河给他来了电话,问他真要搀和在明玥和沈良夜之间吗?
当时他挺生气的,明玥第一次出事的时候他没有维护她,现在绝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楚江河倒是没说别的,只说当初车祸的事儿沈良夜决定不追究黄雅芬的责任。
这个结果在意料中又在意料外,白景誉听了后还是给气的肝儿疼。
明玉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药还是明玥对他根本就不值一提?
要是真的这样,希望明玥能尽快走出沈良夜的阴影好好生活。
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很慌,有种落不到实处的感觉。
门又敲了敲,蓝心柔端着一杯茶走进来。
她面色赧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后头都不敢抬起来。
“这是金橘茶,你抽烟那么多,喝点润润喉咙。”
说完,她慌乱的往外头走。
白景誉也没喊住她,盯着桌上的骨瓷茶杯半天,终于拿了起来。
圆圆胖胖的小金橘沉在水底,水变成了一种好看的黄色,他喝了一口,便皱起眉头,太甜了。
第二天,徐盏又来了。
他给明玥带来了一束花,是嫩黄鲜艳的迎春花。
蓝心柔去拿了花瓶插起来,放在明玥床头的桌子上,屋里立刻变得生机勃勃。
这次,徐盏没让蓝心柔回避,他跟明玥寻常聊天,他的声音低低柔柔,有一种蛊惑人心里的力量。
他呆的时间不长,半个小时后就离开。
临走的时候,他摸了摸明玥的头发。
就在他走后不久,明玥终于开了口。
她对蓝心柔说:“蓝护士,我想要见见景誉哥。”
蓝心柔立刻去找人,一会儿,白景誉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
明玥把手里的襁褓松开,对他说:“景誉哥,我想要把孩子埋到我妈妈的墓地里,会不会很麻烦?”
见她终于肯放手孩子,白景誉松了一口气,“不麻烦,我这就是去办。”
明玥点点头,她的样子很疲倦,好像说了这几句话,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白景誉摸摸她的脸,前后也不过几天的功夫,她脸上瘦的没有一点肉,就是皮贴在骨头上。
孩子给白景誉送到了医院的太平间冷柜里,等挑好了日子下葬。
明玥想去送孩子,但是身体太虚弱了,她就乖乖按照医生的嘱咐吃饭吃药,想要那天有点力气。
这都是好现象,白景誉暗中吩咐蓝心柔尽量满足她。
徐盏还是每天都来,一次半小时,不提任何费用,跟朋友一样。
孩子下葬那天,天阴阴的,像是要下雨。
明玥裹了厚厚的羽绒服,戴了帽子围巾,被白景誉抱到了车上。
她这是小月子,身体虚弱的要命,别说一个月恐怕就是半年也不一定要养好。
本来,这样的情况不能出来,但是白景誉知道她性子犟,不让她去不行,只好依了她。
上山的时候白景誉提出要背着她。
明玥拒绝,可是她走两步就出虚汗,肚子的伤口还隐隐作痛,真没法子上了那一百多阶的台阶。
白景誉弯下腰,“你别磨蹭了,小时候又不是没背过你。”
明玥终于妥协,趴在了他背上。
白景誉人高腿长,后背宽和温暖,比小时候更有安全感。
明玥搂住了他的脖子,上台阶的时候问他,“景誉哥,我是不是很重?”
白景誉鼻子有些发酸,瓮声瓮气的说:“不重。”
确实不重,明玥的身材属于高挑纤细的类型,168的身高,正好100斤的体重,看起来骨肉匀称非常的舒服。可是现在她瘦的只有80多斤,一身的骨头硌手。
天空飘起了牛毛细雨,愣在后面的蓝心柔忙快步追上,把伞举过他们头顶。
蓝心柔属于娇小那一类型,虽然白景誉弯腰低头,但她还需要伸长了手臂才能把伞撑好,一会儿就麻了胳膊。
仪式很简单,孩子就在那个小小的玻璃瓶里,被埋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明玥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反而微笑着把一捧鲜花放在了墓碑前。
“妈妈,让我的孩子来陪着你,还要麻烦你照顾他。”
白景誉有些担心,“玥玥,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
明玥摇头,“没什么好难受的,都过去了。”
他们起身准备下山,一回头却看到沈良夜。
这许多天,明玥和白景誉都是第一次见到沈良夜。
芝兰玉树的沈公子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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