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强大的力量将他吸纳其中。
但即使不回来,他的思想依然遭到了无形的控制,常常在不如不觉间浮现她的身影
今晚,莳萝睡得极不安稳,或许是凉秋的脚步近了,夜风添了几许凉意,让她翻来复去,不敢睡得太沉,生怕天气的变化教气喘犯了。
轻吟一声,她醒了,立即察觉房内不只她一个人。“豫大哥?是你吗?”
豫让起身开了灯“是我。”
莳萝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你回来了?”
他不搭腔,迳自往房外走。
她下床跟了出来,看他在厨房摸索,便问:“你肚子饿了吗?我弄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她好积极,卷起长长的衣袖就要忙了,嘴角漾着幸福的微笑。终于,她终于可以为他做件事了。
经过这些时日的摸索琢磨与自失败中记取的教训,她的厨艺进步了不少。
那天她牙疼,他陪着她一道拔牙,过程中大方地借出了大掌让她紧握,尽管她的指甲因为痛楚而深嵌肌肤,他的眉头皱也不皱,还不断叮咛医生力道轻些那是她此生至今乏善可陈的记忆中最美的扉页,也是最甜蜜的幸福。
只是,老天爷似乎独宠她,特别喜欢考验她呵幸福来得突然、去得茫然,翌日一早,他即不见了踪影,从此他们的生活没了交集,他的温柔仿佛仅是不切实际的一场梦,梦醒,转眼成空。
日后,不管她多早起床,他已不在家;她为他等门至深夜,直至熬不过睡魔的呼唤,他仍未回来
必上冰箱,豫让不领情地越过她“不用你管,去睡你的觉!”
他霍地大吼,兀自快乐的莳萝冷不防地吓了好大一跳,拿在手上的盘予失手摔落地面。
来不及思考自己哪里错了,下一秒她连忙弯下身子捡拾碎片,她的心中鼓噪着两种恐惧一是让他的吼叫骇得魂不附体,一是害怕他责怪自己的不小心。
豫让亲眼纳入她受到惊吓的所有反应过程,仿佛一只迷乱的兔儿,惊魂未定的神色无法自她的脸上抹除。
几乎是反射动作,他也蹲下“我帮你。”
是该和她保持距离的,她不是玩玩就算的女人,但他的心却拒绝和理智妥协,再三摧残她的心灵之后,又给予最致命的柔性安抚,让她无法抗拒甚至遗忘如此顽劣的他。
“谢谢。”细微几不可闻的声音自她口中逸出,哭腔清晰可辨。
莳萝收拾好瓷盘碎片,起身一阵头晕目眩。豫让看她摇摇欲坠,伸手扶住她的身子,这一点柔情,催得她泪流得更急了。
她的依然熨烫豫让的心,只是迥异之前几次的不舍,这回躁闷驾驭了他脑中的意识,不过一眨眼时间,它开始以惊人的气势运作着
“不要再哭了,每次见你都在哭!”冲动吼完他就后悔了,为什么素以为傲的理性和自制,碰上她就完全失控?
他曾和平地和多少女人分手,为何独独面对她就是不行?他也想知道,动辄发怒是否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
莳萝抬手以袖口揩去泪水,侧身半背着他,以有些轻微的鼻音说:“对不起。”
浓重的罪恶感很快淹没了他,一种夹杂着怜惜、迷惘、不安的英名情绪油然而生。
正前方有扇充满未知的大门就在他的眼前,他却无法决定要不要做一次冒险的赌注。
她太了解自己的病情,二手烟、油烟、室内灰尘、清洁剂都是发病的诱因,可为了讨好他,她却做尽所有的家事,屋内的各个角落整理得一尘不染,洗衣、烧饭样样都学
他明白她想让他喜欢她的心理,但他已经不下一次的坦言了,他不可能爱上她。
莳萝压下受了伤害的苦涩,仍是没离开,迟疑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好久没看见你了”
总算!不知怎地,听儿她似抗议的呢喃,沉甸的心头霎时轻松许多。“你在抱怨吗?当初我不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现在你怪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忙澄清“我知道你忙,我不会烦你的,我只是很想你”露骨的坦白对个性闭塞的莳萝来说是件难事,但她清楚自己必须勇敢,因为他们相聚的时间不多他让她好想他
豫让蹙着眉心,摆出嫌恶的表情“你让我清静清静成不成?回家就听你哕哕嗦嗦的,你好烦知不知道?”
她很吵吗?可是她已经尽力当一个无声的妻子了
“去睡你的觉,别老在我眼前晃,看了你就讨厌!”瞪着她,他再咆哮。
斩草除根,他得断了她爱他的信念,唯有不停的伤害,方能逼退她的执着。
莳萝用力咬着下唇,憋忍心伤,经过他的身边,忍不住顿了一下,渴望汲取一些他的味道,一丝丝也好。
她必须仰赖他的味道活下去,活在这个总是没有他的空间里,欺骗自己他一直都在身边而幸福虽然尚未降临,但就在不远的前方
她不是不委屈,但她选择闭上嘴巴,把空间留给他,回了房间。
那张幸福处方笺,是她的,她想等待他给她的那一天到来她可以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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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萝的美梦,豫让不肯帮忙实现,甚至狠狠敲醒了她的自我陶醉。
跟随在她的身后步人房间,他启口的第一句话震摁得宛如青天霹雳
“我们离婚吧。”
像是一道咒语洒下,莳萝无法动弹,脑中一片空白。
一如打破冰封的湖泊,之后徼起一圈圈的涟漪,那么短暂的时刻,那么强烈的感觉,让她不能忽视。
“这样拖下去一点意义也没有。”豫让说来似乎不痛不痒,然而充荡胸臆之间的激动乱流奔窜得他痛苦万分。
莳萝恍惚的眼神瞅着他,勉强坐起身,急急追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婚?他们甚至还是一对新婚夫妻
“因为我累了,不想再陪你玩家家酒。”迟疑一下,他续道:“我是因为亏欠你们白家一份照顾提拔的恩情,才会答应和你结婚。”
“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却要离婚?”纵然两人结合靠的是责任的牵引拉拢,但至少他们在一起了。
她不想多问他为什么娶她,只要有个机会让她爱他,她想坚持下去,得到幸福之前,绝不轻言放弃。
“我为了你,和许多女朋友都失去联络,算算实在划不来,我这个人啊,不可能只爱一个女人,你是长得不错、家世又好,可是真的不合我的胃口。”豫让恶劣地挑剔,说着最伤人的字句。
或许他是天生的演员,谎言说来愤然自在,面不改色。
他虽不是不近女色之流,但也未曾耽溺于情欲世界,漠不在乎地表现出好色之徒的风流个性,只为了要她死心,死了对他的那条心。
娶她的初始目的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复仇计划,成为白家的乘龙快婿,外界看他的眼光自然不一样,甚至更加的尊敬奉承,处理事情更是方便多了,例如:调查亲生父母的身分。
现在,他查到了,当然,他们的关系也就可以结束了。
“我知道你不爱我”莳萝颤着声嗓,虽然心痛,却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知道就好。”他的笑有着讥诮和自嘲。
“但是我却不能停止爱你。”是惶惑、是悲苦,也是不可自拔的执着。
豫让睇她一眼,不意外她的回答,”那可真抱歉,爱我的女人有很多,我可没办法面面俱到,个个承诺地久天长。”
“所以我被牺牲了?”
“我不爱你。”别开脸,痹篇她的眸子,他再度重申立场。
只是,真是心底真正的声音吗?那么为何不敢面对着她,为何顾忌着是否伤害了她?
“没关系可是我想继续努力,可以吗?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知道他不爱她泪涟涟,莳萝不吵也不同,勉力强颜欢笑,然而伪装不了的是依然哀求的音调。
因为他的出现,她不再讨厌自己的瘦弱;因为想要嫁绐他,她听话地调养身子,不敢让自己犯病,避免引起其他的并发症;因为渴望得到他给的幸福,她活得好好的倘若失去他,她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下一个赖以维生的希望。
“随你!”
他常常觉得自己像一只风筝,漂泊在云山天水之间,人人抬头仰望,欣羡它的自由翱翔,却忘了它始终被一根长线所牵制住。
那根长线的起端,是他认为自己已经失去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