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牧场,已是深夜一点多。若殊先下了车,等杨逸凡锁好车子。
夜里的草原,没有都市的光害,清美的月光洒在阒黑的原野上,空旷中有份动人的美。
她望着仿佛没有尽头的远方阒黑,有些感伤与怔忡再过不了多久,她就必须跟这里的草香、月色、星光、宁静,以及这里的所有人道别。
这个让她拥有不少快乐时光的地方、这个让她重生的地方,给了她太多太多回亿。
远处的围栏有一块三年前她亲手钉上的杉板,那次才站十分钟就昏倒的情况,至今仍记忆鲜明。
还有一回她偷偷骑马绕到山后,在号称是杨逸凡的专属小木屋旁埋了一颗木瓜种籽,没想到居然真长成小木瓜树了,这件事她没告诉过任何人。
再有一回,她让榻逸凡气得一定要找个目标发泄,不过为了什么生气,她倒是忘得一千二净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回她必定是气疯了,她在储藏室拿了罐绿色油漆,到杨逸凡的小木屋,非常火大地画了两个大字坏人!
事后,杨逸凡看到竟笑了,然后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没想到,原来你那么幼稚。”那两个字,被保留到现在。
此刻回想起来,杨逸凡在她这三年的点滴生活里,一直扮演着分量充足的重要角色。
若殊沉浸在往日的思绪里,没注意到早锁好车的杨逸凡,已站在她身边。眼睛看往若殊正凝视着的远处,一会儿他说:“前面除了一片漆黑,我实在看不到有什么东西,能让你看得那么入神。”
若殊震了震,明显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
“对不起。吓了你。”他再补上一句。
“杨逸凡,我们来比赛好不好?”她仰头看高出她二三十公分的他。
“比什么?这么晚了,你还不想睡?”
“我毕业了耶!有如此值得高兴的大事发生,怎么会想睡呢?要不要啦?跟我比一场啦!我念书输了你,再给我一次赢你的机会咩。”
“毕业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大事。好吧,你想比什么?”
“比骑马。从这里开始到你的小木屋,先到小木屋的就算赢了。如果我赢了,你就要让我参观你的小木屋。”若殊说。
所谓“杨逸凡的专属小木屋”是真的仅止杨逸凡一个人能进出的小木屋,一开始是林伯告诉她的。她曾经问过他肯不肯让她参观,毫无意外的,当时他冷冷回答她:“不肯。”
自从那次之后,她没再问过杨逸凡,虽然她对小木屋的好奇有增无减。
偶尔杨逸凡会独自在小木屋过夜,这是牧场里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只不过没人进去过那个屋子。听林伯说,那屋子是杨逸凡一个人利用闲暇时,慢慢盖起来的。
整个牧场,她惟一没去过的,只有那幢小屋了。
“请问假设赢的人是我,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的一个吻,如何?”她半开玩笑地说。
“很抱歉,我没有恋童癖。你这么娇小的个子,怎么看都像个孩子,我吻不下去。”
“那就非常抱歉,你什么好处也没了。我告诉你,本姑娘的吻,有一大堆人排队等着要耶。话又说回来,你能不能赢我都还是个问题呢!”
“喔。原来是我不知好歹。基本上,跟~个自小在牧场长大的人挑战骑马,是件非常不智的事。小女生,依我看,这场比赛你是输定了,现在你还要拿一大堆人排队等着要的吻当赌注吗?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
他低头望着若殊,透过月光,他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安。而他,他看着月色下的她,在一刹那间失神了,失去几分理智的他,竟突然想赢得这场比赛
“不用考虑,我一定不会输。”她的声音是不是有些不稳?为什么她耳里听见了几分颤抖?
杨逸凡根本不该用那种眼神看她,不该用仿佛想要那个吻的眼神她绝对是看错了。
若殊转身想走往马厩、想开始比赛、想逃离他的目光,却被他拉住。
“小女生,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她不得不转回头,再度看向他,
“假设你输了,今晚你输掉的,是初吻吗?”
“是或不是有什么关系?”
“若是初吻,我会有罪恶感,我们最好换个赌注。”
“我说过我一定不会输。与其担心你的罪恶感,不如赶紧担心你藏了什么秘密的小木屋,就要曝光了。”
若殊没回答他的问题,甩脱他的手,走向马厩。一会儿,她牵出两匹马回到原处。
杨逸凡很认真地看着她牵着马走过来,儿秒后他又再问了一次:“不后悔?现在改变赌注还来得及。”
“我不会输的!懊考虑要不要后悔的人是你,我今天一定要知道你木屋里的秘密。”她大声说。
杨逸凡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待两个人都在马上坐稳了后,说:“让你喊开始。”
一开始他故意让了她一个马身的距离。
她真的长大了,一直在后面保持固定距离的他,想着。
借着明亮月光,他清楚看见她柔软的发在风里划开的美丽弧线.现在的小女生已不若当年纤弱,她能轻轻一跃就坐上马背、敢大声向他挑战,在她身上也不再看见当年的怯懦与悲伤。
是啊,三年前刚被他救回家的小女孩,眼里总压抑着淡淡悲伤,即使是笑,笑意也不是真进了双眼。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会笑、会反抗他、会大声骂他是坏人会用甜美的笑,扯动他的心。
而他的心,究竟从什么时候容纳了她?若要回想,大概是她昏迷许多天第一次清醒那天吧。
那天踏进房门的他,低头看见睡着的小女生,脸上淌着泪。或许就是那一刻,就是她的眼泪触动了他的保护欲,那时的他只想着,怎么让她过没有忧伤的生活?!
他从不曾细想,为什么她才用了儿滴眼泪,就占去了自己的心思,让他甘愿挖空心思,想办法让她重新开始。而且为了她,即使大家责备他毫无人性,他也无所谓。
靶情这东西,真的是最无道理可循的,他无奈地浅笑。
还剩下十码的距离,如果他想,他就能轻易超越她、能轻易赢得一个吻他紧迫着若殊,却在剩下半个马身就能超越的时候一慢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那个吻,他不该要也不能要。
这样的念头,让他在最后关头,输给了若殊。
两个人在小木屋前停下,若殊兴奋莫名跃下马,对着正要下马的杨逸凡大叫:“我赢了!我就说我一定会赢你!快,我要参观你的木屋。”
杨逸凡站定,将两匹马牵至一旁的大树安置,走回若殊身旁说:
“请吧,赢家。”他笑了笑,转开木屋那扇门。
若殊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没锁门?”
“这扇门从没上过锁,没有我的同意不会有人进来。”他仍是笑。
“天啊!我被骗了。早知道,我偷偷溜进来就好,干吗浪费时间跟你比赛!”
“应该不算浪费时间吧,起码你证明了你不是样样输我。”
“哼!”若殊带着不甚甘愿的表情,跨进木屋。
。--。--。--
墙上挂了六把吉他,其中一把颜色炫丽的吉他有受伤惨重的痕迹,很醒目。
吉他之外,还有一张张奖状。
若殊好奇地走近观看,奖状上的表扬项目,多数为成绩,有几张则是校园民歌比赛、大型歌唱比赛的奖状。
一会儿,若殊才注意到小木屋竟有“壁炉”这项设计,壁炉上方延伸出长形实物架,摆放了几个奖杯、几个相框。
吸引她的,不是奖杯刻了哪些字,而是几幅相片里的人,大致相同,似乎是相同时期的照片,有杨逸凡和另外三个大男生,以及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每张合照里,都是杨逸凡跟那个女孩子站在正中间,其中一张,杨逸凡很亲密地用手将那女子揽在身旁。那张照片里的他,笑得特别愉快。
若殊特地拿起那张合照,看了许久,心里很不是滋味。
放回相片,她继续张望木屋里的陈设,有一小张简单的单人床,没有床架,更接放在木头地板上,一个小冰箱,角落有张简单的书桌,几本书凌乱地叠在桌上,另一个角落叠了一堆木块。
就这样了,没其他东西。
“就这样喔!”若殊的口气有失望,她坐上单人床。
进门后,关了门靠在门边的他,一直静静等着若殊好奇地打量完木屋。
“很失望吧?我没什么惊逃诏地、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让你发现。”
“唉!确实是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秘密,才不让人进这里耶。”
杨逸凡微笑,走到小冰箱拿了两瓶可乐、
“这里只有可乐,喝不喝?”
“有比没有好,当然要喝。”
开了可乐,才喝一口,若殊突然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兴奋了起来:“咦?我好像没听你弹过吉他耶,弹一两首来听听,让我鉴赏鉴赏,看看你是不是浪得虚名?”她没等他回答,又接着问:“这个壁炉真的能用吗?”
“可以。”
“那我们生个火,好不好?如果你不是浪得虚名,在炉火前听你弹吉他应该很享受吧。”
“小女生,你没搞错吧?现在是夏天,你不怕热昏头?”
“不会,我们把窗户全打开,反正今天风蛮大,凉凉的,热不死人的啦。好嘛!我们生火嘛。”
他望了她一阵子,像是在考虑。最后,他没说什么,将所有窗户打开,生火。
“嗯,不错、不错。把灯关上就更好了。”若殊自单人床一跃而起,走到门边关灯。
一刹那间,只剩火光摇曳的木屋,气氛变得暖烘烘。
若殊开心地坐到壁炉前,看着拿了吉他走向她的杨逸凡说:“你觉不觉得这样好像在露营?”
他坐在若殊对而,对她的话不做任何评论,默默为手中的吉他调音。
“杨逸凡,你为什么有那么多把吉他?”趁着他捌音时,若殊问。
“喜欢,就买了。不过其中一把不是我的。”他又拨了几个音弦,然后问:“想听什么?”
“弹你拿手的就好,免得你说我为难你。”若殊喝了口可乐,正襟危坐,表示她很认直一听他弹奏。
看她认真的样子,他笑了。几秒后,一串音符自他指尖流泻而出,那些音符仿佛来自他的内在,仿佛是他的一部分,仿佛有着生命
正当若殊惊艳于他只用了指尖就拨出的悦耳音符.没想到接着竟听见他的歌声,他唱着艾维斯的美好世界。whatawonderfulworld
iseetreesofgreen,redrosestoo
iseethebloom,formeandyou
andithinktomyself.whatawonderfulworld
他凝视摇曳火光中的若殊,这首歌他打心里为她而唱,虽然他不会告诉她,这是想送她的歌。
若殊的耳朵完全让他拨出的乐音与歌声征服了。原来他不只弹得好,唱起歌竟也如此动人,他的嗓音让人禁不住陶醉,好听得不像真的;而他的表情,有着她从不曾见过的温柔随着歌声与音符,她几乎要相信,这个世界真的如他的歌声般美好。
当最后一个音符结束,若殊许久说不出话
“杨逸凡,你不当歌星太可惜了。”良久。她才说。
“这表示我并非浪得虚名,是吗?”他看着她。“还想听什么?”
若殊摇摇头,瞧着他此刻握吉他的样子,出了神。
对上她失神的眸子,他放下手上的乐器说:“小女生,不要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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