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抽搐了几下,已然气绝。
众人眼睹她当场死去,虽是不齿她的阴毒,却也不由得有几分钦敬之意。一时都是默然无语,唯有杨鸿简忍不住道:“这……这太也有悖礼教!两个女子之间,能有甚真的爱情!”
那白衣女子望着死去的阿昙,半晌不语。此时方才淡淡道:“古有龙阳之癖,分桃之爱,讲的岂不是男子间的相爱之事?唉,天分阴阳,谁知情爱却不独只生于阴阳之间。女子一样是人,她们内心,有着何等丰富多彩的世界,有爱憎情痴、有义结生死、有刻骨之恨、自然……也有铭心之爱。”
杨鸿简神情一动,居然未曾反驳,喃喃道:"铭心之爱……莫非……我……"
阿萱目视众差役将阿昙尸身与绿珠夫人放在一起,那朵曼珠沙华与优昙钵花映于鬓发之间,越发显得妖异怵目.脑子里似有灵光一闪,她突然排众而出,喝道:"不!绿珠夫人必不是自杀而亡!"
众人吃了一惊,杨鸿简没好气地斥道:"你先前说道她是自杀,此时又来胡说什么?且那阿昙已说得分明,绿珠夫人自觉无法为世所容,故才自杀身亡!她身负武功,力气本胜过寻常女子,将凶器丢得远一些也不足为奇."
阿萱不理,且问那婆子道:“捕神大人,杨先生,夫人发簪曼珠沙华,却是从何而来?”
众人一怔,越镇恶脱口道:"那两盆花为她心爱之物,不是一向都摆在她室中的么?她临死之前,自然是要各戴一朵.咦,谢萱姑娘,这两盆花皆为奇葩,你盗花之时,为何却只盗走了一盆?"
谢萱待要说话,旁边一个婆子撇了撇嘴,手指墙角,说道:"方才我进得屋来,只见那曼珠沙华竟被哪个下人毁掉了,连盆都砸个粉碎."
谢萱沿她手指看去,果见墙角一堆瓦砾残土,茎叶半埋,颜色尚青.当下脸色微微一变.失声道:“曼珠沙华竟在室中?莫非平时这花与优昙钵花都摆在这卧室之中么?”
那婆子答道:"平时倒是都放在外面廊下呢,我们还经常笑说夫人厚此薄彼,将那优昙钵花倒一直摆在屋里呢!夫人只是爱花,寻常园中花草都是亲自侍弄,我们不小心碰了一根半株的,饶是她好性儿,也要骂上我们几声."
越镇恶见她不问其它,却关注起花盆摆放一事,心中颇有些不解。
杨鸿简却出声道:"我与捕神在染香轩喝酒时,我倒瞥见绿珠夫人出来了片刻,却将这花捧进屋去了."
谢萱失声叫道:“果不出我之所料!方才我近前之时,发觉夫人遗体虽然血腥甚重,但其中有一缕幽如兰麝之香,不知捕神大人可曾闻到?”
越镇恶窒了一窒,道:“夫人……夫人贵体,岂容我等亵渎?自然是由忤婆验过。”
一旁忤婆上前道:“夫人身上确有异香,老婆子前所未闻.想必富贵人家,有些好香也不算难事.”
谢萱转头对先前那婆子道:“夫人甚爱这两盆奇花,为何从不将其放于一处,你们可明白么?”
那婆子满面茫然之色,摇了摇头.众人更是好奇,却听谢萱叹道:"我因早知赵府奇葩,也曾先去请教过许多高人.只是这花乃是异种,江南罕见.偏有一位花儿匠,年轻时曾从一波斯胡人处了解到一些关于此花的常识,我便也略有所知.各位若是不信,大可去了解一二。
这两盆花是来自西域的奇葩,却是万万不能放在一起。曼珠沙华是地狱之花,那优昙钵花却代表着洁白的往生佛界。它们并生之时,虽然花株会越发肥美,却会产生一种幽幽的香气,那香中人欲醉,其中却暗含毒素。"
白衣女子幽幽叹息一声,说道:"这正如她二人一般,本是两朵难得的武林奇葩,偶然相遇,竟酿就一段孽缘."
谢萱接着说道:"夫人爱花极甚,不会不知花性,平日昙花未开之时,尚将两花分置,以防不测.而今日昙花将开放之时,她却亲自将曼珠沙华拿入室中,这是为何?"
赵铮黯然低下头去,缓缓道:"原来……她自那时……便已萌死意了么……怪不得她推托身子不适,定要我去其他夫人之处,且连昙花都不让我看呢……"
他突然抬起头来,怒喝道:"一派胡言!本官差点被你骗了!若夫人中毒致死,这胸前伤口又是何人所为?"他目显凶光,凝视阿萱,缓缓道:"不错,阿昙只是借刀杀人,真正行凶者并不是她.而此后便只有你这妖女出入绿珠房中……"
谢萱淡淡一笑,道:"不错,夫人身具幽香,正是中毒之象.她深谙花性,明知二花并置即可毙命,,又何需以刀自裁?况且女子天性爱美,夫人自萌死意,打扮颇齐整,鬓边还簪有鲜花,必不肯以刀剌身,有碍观瞻."
越镇恶一直凝神思索,此时猛然想起一事,手指那盆花叶残骸,叫道:"然则这盆花也是……毁于绿珠夫人之手?"
谢萱叹道:"她唯恐花毒害得别人,故此昙花甫开,她身中花毒之时,便已奋力将花盆砸碎!曼珠沙华既毁,自然不能再生毒素。
我盗花时恰逢昙花盛开之期,若说我是在她死前入室盗走昙花,则曼珠沙华与昙花花香相和而生毒素,我便早已死于当地了。
说明我盗走昙花之时,夫人已将曼珠沙华催毁;我来之时,夫人已然香销玉殒!此花中毒之后,血液变稠,却是不易凝固.逐渐减缓运行,于人无知无觉中突然死亡.我观夫人伤口流出来的鲜血极稠,且至今不曾凝固.事实上夫人先中花毒,再受刀剌之伤!所以,夫人毙命之时,乃是在优昙钵花盛开之后,我来盗花之前."
众人面面相觑,皆觉她说得大有道理.赵铮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说下去。
她抬头眺望天际那弯眉线般纤月,若有所思,淡淡道:"不是自杀,也不是我杀的;那么,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呢?"
她微微一笑,向越镇恶道:"花开之后,我来之前,尚有一人曾进过绿珠夫人卧房呢……"她转向赵铮,徐徐道:"那便是你了,府尊大人."
赵铮吃了一惊,又急又怒,喝道:"来人!拿下这胡说八道的妖女!竟敢污蔑朝廷命官!"
众差役应诺一声,便待冲上前来.越镇恶大喝一声:"且慢!听她说完不迟!"
众差役不知所措,只得呆立当地。
赵铮怒极反笑,格格道:"不错!本官确在此时进入夫人卧房!然而夫人是死于匕首之下!时值夏夜,身上衣衫单薄,若我身携匕首出入,岂不为越捕神二位所察觉?"
谢萱躬身道:"正是呢,大人.所以谢萱斗胆猜测,大人匕首早就放于房中了,后来越捕神他们在房中搜不到匕首,盖因其早就丢出房外去了."
白衣女子一直凝视静听,此时言道:"然则门窗四闭,匕首却是如何丢出房外?"
谢萱在房中踱了几步,看了看那白粉勾出的绿珠夫人身死之处,突然走过去,蹲下身似是在仔细寻找何物。
过了片刻,她站起身来,手指上似是拈着一极小之物,向越镇恶道:“捕神大人,能让我去窗外之处看看么?”越镇恶望了一名差役一眼,那人连忙道:“我带你出去看看。”
过了片刻,谢萱进来,气定神闲地道:“越捕神,我已找到抛凶之所!”
众人惊呼一声:“什么?”唯有越镇恶神色不变,仍是那副冷冰冰的神气,道:“嗯,说说看。”
谢萱环视四周一眼,不慌不忙道:“刚才我从屋外进来,闻到一种极淡的异味,让我突然想起一事,顿生疑虑。故此我在发现凶器之处细细搜寻,便发现了一些差爷们忽略的小小东西。”
她扬起左手,指间果有一小片白色之物,众人睁大眼睛看时,方知乃是一张极小的纸片,约摸只有指头大小。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所言云何。
阿萱又道:“你们看这里,这窗下粉壁临地之处,有一道较浅的痕迹,显然是有物撞击之下,方才留下的。”
众人应她所指望去,果见墙角之处有一浅痕,地上还散落了些许细微的白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