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进入冬至时分,又正值寒流来袭的季节,刺骨的寒风教人抖瑟不已,一大早依旧照常来到法院上班的商豫斐,整个人也陷入一片凄风惨雨中。
最近的她时常在上班和审理案件的时候,感到一股强烈的心不在焉,这是她在法院工作好几年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形。
她时常若有所思的盯着办公桌前的年历怔愣出神,随着日期的流逝和远近,她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那个恶魔般的男人始终在等着她的答复,她想躲也躲不掉。
今天一整个上午,商豫斐丝毫提不起工作的情绪,待午休铃声响起,她才轻吁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座位、去员工餐厅拿她的鲔鱼三明治时,一个娇滴滴、秀气十足的女声叫住了她:
“豫斐,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有些话还是得私下对你说。”
商豫斐有些意外的望着她,共事四年来,她很少看到叶湘亭以这种凝肃忧虑的态度看着自己。
她轻轻的点点头“湘亭,你有话直说无妨。”
叶湘亭轻叹了一口气,径自将她拉往无人的会客室里去,准备向商豫斐进行一场惊天动地的谈话。
“湘亭,有话但说无妨吧!”商豫斐微笑的对她说道。
叶湘亭轻轻的摇摇头,似乎有满腹的难言之隐“我不晓得该怎么跟你开口讲这件事。”
“究竟是什么事?”商豫斐呐呐的反问。
“豫斐,你知道的,虽然这次黎绍裘得以交保候传,但不代表他就真的无罪。”叶湘亭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黎绍裘被交保的原因,是因为找不到凶器,所以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有罪,但是他并非拥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起码有人可以证明在叶雅-遇害的那一天,她的确曾经和黎绍裘在一起过。”
“但是那也不能证明叶雅-就是他所杀害的,况且——”商豫斐胸口一紧,下意识的想要为黎绍裘辩解。
“豫斐,不要让盲目的情感冲昏了你的理智,相信我。”叶湘亭倏然脸色紧绷的压低声音说道:“你别再傻下去了,有人真的可以证明黎绍裘的确在案发当天出现在饭店内,而且他离开时已是法医判定叶雅-死亡之后。”
叶湘亭的话对她而言不只是一记当头棒喝,有好半响的时间,商豫斐根本无法从震惊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她瞪大双眸,茫然若失的反问道:
“你你现在到底在说些什么?这个人证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叶湘亭的表情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人证是谁我不能说出来,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人证的来源,这个人是我们的一个世伯,我们叶家和他们家族已有数代的世交情谊。这位世伯并不是个喜欢兴风作浪的人,他做事向来低调异常。”
“为什么他不肯上法院做证指认黎绍裘!”商豫斐的脑子乱糟糟的,整个人仿若受到什么重击。
“这件事情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我答应过这位世伯绝不会强迫他出庭做证,况且”叶湘亭有些难为情的继续说了下去:
“这位世伯在政商两界都拥有极高的评价,要是他出庭做证,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他和当今首席女明星在饭店里寻欢作乐,这会毁了他那好老公、好爸爸的完美形象。”
其实叶湘亭后面所说的话,商豫斐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脸色苍白的杵在原地,根本无法相信刚才从叶湘亭口中说出的事实。
然而那真的是事实吗?
一时之间商豫斐只觉得自己跌入了茫茫无际的疑云里,整个人像有千万根针正在刺戳着她。
如果黎绍裘真的就是凶手,她竟在这种一昧相信他的状况下,帮助他洗清罪名而无罪释放,那么她得为黎绍裘背上何等沉重的罪名和忍受怎样的心理煎熬?!
“湘亭,求求你让我和那位世伯见个面谈一谈,我保证不会耽搁太久,也不会泄露我们谈话的内容”
“那是行不通的,他不会肯见你。更何况我答应过不让他曝光,我若言而无信,也枉费他这么疼爱我。”
“算我拜托你,湘亭,我真的需要见他一面,我只是”商豫斐仓惶的眼神中盈满了许多令人费解的痛楚“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事情的真实性和可信度,绝不会要求他要出庭做证,拜托你,湘亭。”
叶湘亭望进她眼底的失落和绝望,一种悲悯的情绪蓦然袭上她的心扉“豫斐,我从没看过你这么慌乱和低声下气的样子,你你不会是真的对黎绍裘动了真情吧?”
商豫斐的身子因这句话倏然一缩,脸色也狠狠刷白,紧咬着下唇不发一言,低首敛眉盯视着地板,不敢直视会议室内的一切。
“我的天啊!多希望我没有问出刚才那句话。”叶湘亭的表情惊愕得仿佛才刚吞下大把砒霜,她的双眸瞪大,双手受惊似捂住胸口“你身为一个助理检察官,怎么会傻得去对你的当事人动感情?”
“我我没有没有对黎绍裘动感情,我只是只是纯粹欣赏他而已”商豫斐回答得支支吾吾,双颊涨红得活像是煮熟的虾子。
她心里也明白,自己的理由听起来有多么的薄弱,尤其,还在她向来视为妒羡对象的叶湘亭面前,表现得如此狼狈和难堪。
她真是该死!怎么可以把自己弄到这种尴尬的地步?黎绍裘的出现不仅为她带来惊天动地的改变,也颠覆了她向来保守低调的行事原则!
叶湘亭有些怜悯的凝视着她,她清丽的脸庞闪烁交替着痛楚和狼狈的情绪。其实她一直很欣赏商豫斐,商豫斐向来就是个刻苦自励的好女孩、上司眼中值得委以重任的好下属,她是那么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和人生目标,不像自己一辈子就只能走父母为她铺好的路。
一时间叶湘亭不由得对她心生怜悯,她抚慰的拍拍商豫斐的手臂“好吧,我答应你,尽我所能的去跟那位世伯谈谈看,请他拨冗和你会晤,但你也要记得你的承诺保护这个地下证人的隐私。”
“谢谢你,湘亭。”商豫斐轻轻的点点头,声音沙哑的回应道。
等叶湘亭旋身走远后,商豫斐整个人瞬时像条松弛掉的橡皮筋,失去了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坚强韧性。
在这一刻,她只感到一股强烈的乏力感,整个脑子乱糟糟的无法理出一个头绪。
叶湘亭讲的都会是真的吗?
她的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轰炸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刹时间被粉碎成一片。
两个星期后,一个凌晨时分,商豫斐在叶湘亭的大力安排下,正襟危坐在五星级饭店里的总统套房,等候着她口中那位“世伯”前来和她会晤谈话。
她早在两个小时前就来到这里了,这两个小时坐在真皮沙发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心脏擂动似鼓,速度快得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力般,丝毫不受身体所驱控。
她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商豫斐轻啜了一口略嫌苦涩的咖啡,心底不断盘算着自己临阵脱逃的可行性有多高。
或许真的该就此逃开,避免掉所有会接踵而至的恩怨是非?
就在商豫斐真的想要起身立刻掉头走人时,一个高大严峻的身子赫然映人她的眼帘。有几分钟无法呼吸,她认得眼前这个男人,他不但是个拥有极高知名度的超级名人,在政商两界更是均处于龙头地位,尤其那清廉慈善且正直的形象,向来是他赢取民众选票的主力因素。
只是商豫斐万万也没有想到叶湘亭口中所谓的“世伯”竟然会是眼前这个家喻户晓的政党名人。
魏德光目光犀利的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没想到见到的竟然会是我,是吗?”他洞烛于心的笑着说道。
“呃——对不起”该死的!她怎么惊愕得连基本礼貌都忘掉了!连忙从真皮沙发中站起来,她涨红着一张粉颊。手中的咖啡也微微溢出在她的黑色窄裙上。
“慢慢来,不要着急。”没想到魏德光只是和蔼的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纸巾递给了她。
商豫斐困窘的接过纸巾,仔细擦拭着裙上的污渍。
“我听湘亭说你急着想要见到我,是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想问我?”魏德光开口问道。
“是的,很抱歉造成您的困扰,但今天的晤面谈话,我以性命和人格担保绝对保守秘密。”商豫斐急切的说完后,才鼓起所有的勇气把话导人正题:
“听说您曾经目睹黎绍裘行凶的整个过程,我想请问您,这是真的吗?”
魏德光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我什么时候跟叶丫头说过我亲眼见到黎绍裘行凶这种话?你又何苦用这种话来试探我呢?”
商豫斐刹时只觉得一阵血气涌上了自己的脸颊,没想到魏德光一眼便识破她的诡计,果然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害得她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我没有亲眼见到他杀人,但是我见到他离开这家饭店时,的确是在法医研判女作家死亡的时间之后,他从电梯走出来,脸色阴霾凝重很是难看,我远远走过去正想进入电梯时,刚巧与他错身而过。”
“那么”商豫斐发现自己正剧烈的打着冷颤,她知道自己有多恐惧魏德光的答案“你真的能确定那是黎绍裘吗?我是说你们只是错身而过——”
魏德光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我和黎绍裘虽没有什么深交,却有过数面之缘,我不至于会糊涂到那个人是不是黎绍裘都认不出来。”
谜底揭晓!
从四肢百骸蔓延的冷意瞬时席卷了商豫斐全身,她紧紧的环抱住自己纤细的肩头,倏然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痛楚和绝望。
魏德光看着她那脸色苍白的脸孔,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怎么?连你也情难自禁的迷恋上他了?所以才会这么积极努力的搜集有利于黎绍裘的罪证,是不是?”
痛苦难堪的泪水已在她的眼底盘旋,商豫斐倔强的不肯在他面前滴下泪滴,此时是她这辈子最痛苦,也最感羞辱的时刻。
该死!她怎么会傻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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