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圣诞节当天，语凡精心打扮后准备要去星昊家，临出门前，她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着自己。

    一件淡粉红色v领针织衫将她白皙的脸衬托得红润精致，下搭一件深紫色与浅紫色相间的格子裙，外面再套一件牛仔外套，看起来青春又俏丽。

    她又拿起梳子轻轻梳理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让它温顺服贴地垂在背上；再用新买的粉红色唇蜜涂抹在唇上，抿了一下，看起来晶亮而鲜嫩；眼皮上则是淡淡地上了一点银白色眼影，使眼睛显得更明亮有神，一切都很完美。

    之前跟星昊商议的计划是由他负责去买食物，而语凡则自行前往他家。

    她便怀着极度欢喜的心情来到了星昊的公寓房间门口，然后发现门居然没有完全合上。她敲了一下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她想了想，索性自行推开门走进去，心里感到很纳闷。

    星昊坐在书桌椅前，背对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星昊，你在做什么？你去买菜了吗？”语凡环顾了一下周遭，满地都是酒瓶、菸蒂，东西乱成一堆。“为什么房间这么乱呢？”

    星昊不但没有回答任何话，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看她，语凡心里有点不安、也有点慌，她走到星昊面前对着他，轻抚他的脸。

    星昊的脸看起来憔悴不已，一脸的胡渣和空洞的眼神，似乎一夜都没睡，当他看到语凡的脸时，才突然回神般推开她的手：

    “你来了？”

    “是啊！你怎么了？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有事隐瞒着我吗？”星昊的眼神透出一丝寒意。“告诉我！”

    “我？没有啊！你在说什么？”语凡感到一头雾水。

    “说谎！为什么不坦白？背叛和欺骗是我生命中最痛恨的事，难道你不知道吗？”星昊脑海中一回想到从前的回忆，就无法控制理智。“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语凡看着星昊脸上冷漠的神悄，感到有些陌生。

    “是吗？你昨天不是和一个男人甜蜜地约会了一天，难道你失忆了？不用故意在我面前故作天真无辜吧？”星昊的话中仿佛每句都夹带利刃。“怎么样？没想到会被我看到吧？”

    “噢！你误会了啦，他是小时候住我家隔壁的邻居大哥，他姓江，现在在高雄念书，我们很久没见面了，难得他回台北一趟，所以，我就去车站接他。就这样而已，没什么的！”语凡了解星昊生气的原委后，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没想列星昊听完她的解释后，脸上的寒霜依旧。“是吗？对你而言，没有什么的交情也可以勾肩搭背、亲昵谈笑是吗？那我懂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子说话？难道你对我就连一点点的信任都没有吗？江大哥对我来说很重要，没有早点跟你提是我的疏忽，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误会我呢？要是你如此地神经、没有安全感，我们是很难好好相处的！”语凡受到刺激，语气也激动起来。

    星昊本来努力在调整心情，但一听到语凡说那个人对她很重要之后，又打翻了醋坛子。

    “你说他对你来说很重要，那你去跟他在一起呀！何必来找我？是呀！我是脾气大、难相处，那你去找他呀！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失去理智的他口不择言地说了一堆。

    语凡不发一语，呆立在原地，一颗豆大的泪珠由她的眼中溢出，心愈来愈冷。

    “这是你希望的吗？好！我走。”她转身跑出房门。

    星昊看着她的背影，心像被一把刀狠狠地插进般，突然想到自己之前误会她跟宗豪在一起那一次，也是说一些无情的话伤害她此刻本能反应就是起身去追她。

    他拼命地向前跑，还好语凡才走到楼下，他追上语凡后，从背后紧紧搂住她：

    “语凡，原谅我，我是个大混蛋！明明在意你在意得要命，却老是心口不一，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说？我控制不住自己。”

    语凡听到他有些沙哑的声音，心又一阵疼痛，她转过身面对他，看着这张她深爱的脸，轻抚着他有些瘦削的脸。

    “星昊，我们之间应该多一些信任的，如果没有这个当作感情的基础，就会像沙滩上的城堡一样，禁不起任何风浪的侵袭，你知道吗？”语凡凝视着他的眼睛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这是我需要改进的部分。”星昊诚恳地回答：“只是一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会失去理智。”

    自从跟星昊交往后，语凡认识了他个性中的很多面向。藏在他冷酷外表下的，是一颗细腻善感的心，对于感情有霸道绝对的占有欲。

    “只要我们俩彼此心中只有对方，就不会受到外在力量的影晌，爱情是最坚定的承诺，真的！你一定要相信爱情。”语凡口气坚定地。“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星昊只觉胸门中一股暖意，备受感动。“我也是，很喜欢很喜欢你。”

    两人互相搂住，相偕走回星昊家，继续庆祝他们美好的圣诞节，虽然没有照原订计划的圣诞大餐，语凡只在星昊的厨房中找出肉酱罐头、少许蔬菜和面条，她也就地取材做出了两盘外观和味道都很棒的意大利面。

    在桌子周遭点上几根蜡烛后，浪漫的气氛顿时涌现。

    吃完晚餐之后，星昊慎重地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交给语凡。

    “给你的，跟上次送你的小狈玩偶是不同类型的礼物。”星昊有些腼腆地说。“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平时看起来酷酷的他，此刻却像个害羞的小孩，语凡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只要是你的心意，我都喜欢。”语凡一边拆开包装纸，一边说。

    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巧的指环，指环表面镶进一颗小小的星钻，闪闪发光，非常耀眼。

    “好漂亮！好精巧！应该很昂贵吧？”语凡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戒指，但又想到星昊平时一向省吃捡用。“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不会啦，只要你喜欢就好。这是尾戒，你试试看合不合你的手，我是用目测的。”

    星昊帮语凡轻轻地把戒指套进她的小指，居然一分不差地滑入，仿佛量身打造一般。

    “它的名字叫做‘恒星’，希望我们的爱情可以历久恒新。”星昊说。

    语凡心中充满了感动，她没想到星昊会说出这样的话。“它名叫‘恒星’？我真的好喜欢，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一只小小的尾戒，蕴含了无限的情感，同时也象征了一份深情的承诺和认可。

    语凡主动地抱住星昊亲吻他，星昊一边吻着她，同时闻到一阵阵如茉莉花香的气味。

    “语凡，你好香。”他的手试探性地碰触着她身上的敏感肌肤，一寸一寸探索，口气也愈来愈热烈

    早上八点左右，语凡蹑手蹑脚地走进自己家，她猜测妈妈这时应该是在睡觉。不过，当她一步一步慢慢要走向自己房间时，却蓦然发现妈妈坐在沙发上瞪着她。

    “你终于回来啦？”云敏的口气冷得像冰。

    “瑾秋，我有点事想要问你。”

    两人趁着空档，在休息室中聊了一下。

    “关于上次我们在日本料理店门口看到的那男孩”云敏欲言又止开口，她想澄清一些疑惑，也再做一次确认。

    大约是半个月前，她跟瑾秋本来要一起去源氏吃饭，但到了门口却只见瑾秋脸色大变，急急地拉着她离开，并且跟她说了很多事。

    “我跟你说过了啊！他是我先生的侄子，但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所以，那时候在门口看到他在里面工作，我才拉着你换到别家餐厅吃饭呀。”梁瑾秋在说到他时，仍是一脸愤恨。“他是个很坏的男孩子。”

    梁瑾秋就是星昊的婶婶，她把对若筝的恨，大部分都转嫁到星昊身上了，所以，对他不但没有好评语，反而还会平空捏造一些坏话来污蔑他，这些话听在云敏耳中，便成了莫大的打击。

    “你知道吗？那杜星昊交女朋友把人家肚子弄大也就罢了，还指使她来勾引我老公，骗我老公的钱，栽脏说孩子是他的，我才不信呢！我老公都可以当那女孩的爸爸了，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梁瑾秋凭着自己先入为主的成见，编派出这样一席话。

    “你说的那是真的吗？”云敏迟疑地问。

    “那当然！”粱瑾秋又加油添醋地述说了当年的故事。

    “”云敏心里更加坚定要阻止他们来往的决心。

    她整理一下情绪之后，上台开始今晚的演奏。弹完一曲之后，发现台下有一双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她，她抬眼一看，那个熟悉的身影、那张深刻在她心里的脸——是莫宸华。语凡的父亲，她最爱、也是最恨的男人。

    将近五十岁的莫宸华，也许是优渥的环境和讲究的穿着关系，看起来不但没有丝毫的老态，反而显得成熟而潇洒。

    当年，他们初认识时，云敏是艺术学院音乐系的学生，而莫宸华是刚上任的讲师，两人都强烈地被对方吸引，谈了一场众人反对的恋爱，引起很大的争议，因为莫宸华在美国已结婚生子。经历一番轰轰烈烈的革命之后，唯一争取到的是语凡可以入籍莫家，以及对他们母女的经济扶养。

    这样的结果让云敏对他始终有一份怨恨，而莫宸华对她也一直有着一份深深的愧疚。在他心目中唯一爱过的人就是宋云敏，这个充满灵气和能力的女人，但同时他却也无法抛下心中的道义责任，因而造成了永恒的遗憾。

    他在台下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她的演奏。她的琴声充满感情，就如同她那颗善感的心灵，当他忘情地沉溺于一些过往美好时，她已结束了弹奏，走到他面前的座位坐下。

    “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来，不用陪老婆小孩吗？”云敏劈头就没有好口气。

    “云敏，你最近好吗？语凡呢？她好吗？”宸华只是温和地问她。

    “多谢关心了！”云敏冷淡地答，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脑海：“对了，我记得语凡刚上大学时，你曾说过以后要送她出国念书？”

    “是啊，我还怕你舍不得，也提议你一起过去。”

    “这件事可以提早进行吗？”云敏想到这是分开语凡和星昊最快的方法。“愈快愈好！”“嗯？为什么这么突然呢？语凡还没有毕业呀！”宸华感到有些困惑。

    “大学去美国念也可以啊。总之，你赶快开始着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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