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厉遨的企业大楼位于台北市商业精华区的黄金地段，整栋大楼都属于“遨洋企业”的产物。

    一名打扮典雅又不失时髦的女子在见到厉遨后，马上由办公桌后起身恭敬道：“董事长早。”

    “早，安妮。”厉遨回打了招呼后，便推开一旁黑木雕花镶边的气派大门，安妮也紧跟着进去。

    “董事长，这是您今天的行程，还有待会儿十点左右要开主管会议。”安妮公事化地将一大叠卷宗递到厉遨的桌上，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深刻印象。

    “先放下，来，我替你们介绍一下。”厉遨先将脸转向一直未发一辞的常丽颖。“这位是安妮，我的秘书。”紧接着再向安妮介绍道：“这位是常小姐，往后将会在公司里做事。”

    “常小姐你好。”安妮大方地先向常丽颖伸出手，有礼却冷淡。

    “你好，安妮小姐。”常丽颖直觉这名安妮对她怀着敌意，纵使隐藏得很好，她仍清楚地感觉到了。

    “好了，安妮，先去请林先生过来，我有事交代他。”厉遨看看手表，打算在开会前先把常丽颖给安顿好。

    “是。”

    安妮临走前还有意无意地瞟了常丽颖一眼，那眼神含着浓浓打量的意味。

    常丽颖怔了一下，心中惶恐万分，但另一方面也对安妮的成熟稳重、精明干练钦佩不已，她希望自己也能很快像安妮一样，可以独当一面。

    她突然发现自己以前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什么都不知道，就连父亲的事业出了问题，她仍然被蒙在鼓里，一想起父亲对她无微不至的呵护，她的眼眶忍不住又红了。

    “常小姐，坐。”厉遨示意她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常丽颖在坐下后，强逼自己吞下眼泪，并且道：“如果厉先生不介意就喊我丽颖吧。”

    厉遨将视线由公文转向她，沈吟了半晌后道：“好吧。”

    厉遨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公文上，办公室内变得很安静。

    常丽颖干脆将他的办公室浏览一遍，在这约二十坪的办公室内，有两边是整面的落地窗，加隔直式的百叶窗帘，而整间办公室以暗色与黑色系为主色调，整体设计给人一种尊贵、强势的感觉，恰巧与他那浑身散发的领导气息十分相称。

    没多久，一阵敲门声乍响，进门的男子，常丽颖是认识的，她高兴地唤道：“林先生。”

    进门的人正是昨日出面替她解决债务的林维方。

    “常小姐，你也在？”见到常丽颖，林维方反倒有些讶异。

    “嗯。”厉遨蹙眉望着常丽颖脸上表情的变化，她在见到林维方后，脸上扬起的那抹令人迷醉的神采、笑容，竟令他望得有些怔然、失神她笑起来真美！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她笑起来就像春花绽放般美丽，但令他不悦的是，这朵令人心旷神怡的笑花竟然是为别的男人绽放他没发现自己心里这抹原不该出现的思绪，只是沈着脸，默不作声地望着正在寒暄的二人。

    终于，林维方的注意力转向自己的顶头上司，讶然道：“董事长，您让常小姐到公司来上班？”这是方才与常丽颖的言谈中得知的消息。

    “嗯。”厉遨沈吟了下，为自己方才的片刻失神暗自莞尔，随即道：“你先将她安排到业务部，由助理开始做起，然后再慢慢教她了解整个公司营运的流程与方针。”

    “是。”

    厉遨再将脸转向常丽颖。“跟他去吧。”接着他下意识地抬手看表。“我准备去开会了。”

    林维方领着常丽颖离开董事长办公室，先带她参观一下各楼层，熟悉环境。

    约略地解说后，林维方习惯性地问她：“有没有什么问题？”

    常丽颖沈吟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林先生，厉先生他”

    看出了她的腼腆尴尬，林维方笑道：“没关系，你问。”

    常丽颖这才问道：“厉先生他究竟多少岁数？”

    林维方没想到她问的竟是这个问题，随即笑道：“实际年龄我也不清楚，不过大约三十出头吧。”

    “这么年轻？！”她讶声道。

    “难道他看起来很老？”

    “喔，不！”常丽颖立即解释道。“我是说他年纪轻轻，不过才三十几岁就有这番成就，真了不起。”

    林维方闻言，附和道：“是没错。”

    他跟随厉遨多年，厉遨在商场上的敏锐度以及不流于俗套的经商手法，一直令他十分佩服。

    “那厉太太”

    “什么厉太太？”林维方一头雾水地问道。

    “我是说厉太太有这样一位出色的先生，一定感到很骄傲。”

    这时，林维方才会意过来，笑道：“厉先生可是黄金单身汉，厉太太这个位置还是空着呢。”

    “喔？”一听到他仍是单身，常丽颖心中虽有些讶异，但不知怎地，竟有一丝丝窃喜。

    她也终于可以了解，为什么方才那位安妮会用那种敌视的眼光看她了。

    两人边走边聊，直到六楼时，林维方才道：“这里便是业务部了。”

    一进业务部，望眼所及皆是西装笔挺的男士和身着套装、时尚优雅的女性，办公室里忙碌的气氛令她差点当场打退堂鼓。

    林维方看出了她的紧张，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的。”

    “谢谢。”常丽颖脸上硬挤出一抹笑。

    紧接着，她被安排了个助理职务，有自己的办公桌和分机电话，但她也清楚地感受到四周向她射来的打量眼光。

    再如何的不懂人情世故，她也知道那打量的眼光意味着什么，在他人的眼光中，她算是靠关系进来的空降部队，纵使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工作，但在“遨洋企业”里，恐怕也是多人竞争的职位。

    林维方在将她安顿好，并鼓励她几句后便离开了，留下她一人孤军奋战。

    一名较高阶的女性主管拿了一大叠卷宗递到她的桌子上。

    “这是一些上个月的销货订单，你先看看，不懂的就来问。”

    “是。”常丽颖恭敬地应了声。

    主管又问：“会不会电脑？收发电子邮件？”

    “简单的会。”她在大学里主修的是国际行销，对于电脑方面的技能只略懂简单的部分。

    “什么？”主管的声音拔尖了八度，显然常丽颖的回答令她相当不满意，于是她又问：“那英打、中打，一分钟打几个字？”

    “我我不知道。”常丽颖神情有些愕然，这些她从来没有测过。

    “那你到底拿了什么技能执照？”

    “没有”她的心情极度紧张，手心正微微地冒汗。

    主管的眉头越锁越紧，口气含着明显的不屑，讽道：“你还真是才高八斗，就只有两样不会。”

    她不懂，回问道：“什么意思？”

    主管鄙夷地撤嘴笑道：“这个不会，那个也不会。”

    语毕，一旁不相干的人全都哄堂大笑，令常丽颖尴尬万分地呆愣在当场，一张脸刷成雪白。

    因为没有常丽颖的书面资料，主管又问道：“真不晓得你是怎么进公司的，你究竟是哪里毕业的？”

    “x大，国际行销系。”

    “还不错的学校嘛，那你在学校究竟学到了什么？”主管蔑笑道。“八成是运用关系混毕业的。”闻言，常丽颖一张脸刷得更白了，泪水在眼眶中就要夺眶而出，向来在父亲呵护与关爱中长大的她，真不晓得该如何在嘴皮上和人争长短，只是愣愣地瞪着那名正在讥讽自己的女人。

    主管像是已逞足了威风，扭腰就要转头离开，未了，还不忘叮咛道：“快点把资料看熟。”

    终于，常丽颖忍不住胸口的委屈，强忍着眼泪直奔化妆室。

    一到化妆室，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个不停。

    “唉呀，哭什么呢？”

    常丽颖吃惊地抬头一看，前头的大玻璃镜映出另一道纤细的人影，是一名有着灵动大眼的女子。

    女子抽了张面纸给她。“呶，把眼泪擦擦。”

    “谢谢。”常丽颖接了过去，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但这名陌生女子的关怀却令她感动万分。

    “我叫单婷。”单婷亲切地自我介绍，甚至友善地伸出手。

    常丽颖愣了下，才怯怯地伸出手与她交握。“我姓常，叫常丽颖。”

    “我知道。”单婷接着道：“我也是业务部的人。”所以方才那一幕，她全看见了。

    “呃？”

    “别担心，刚才欺负你的那讨厌鬼英文名字叫希拉蕊，我都叫她‘屎拉鬼’。”单婷俏皮地眨眼道。

    常丽颖一听，果然破涕？笑。“屎拉鬼？”

    “哼，谁教她讲话又臭又难听，一张脸妆画得跟鬼一样，不过她跟董事长秘书很好。”

    常丽颖直觉出她将会和单婷成为好朋友。“叫安妮，对吧？”

    “你见过了？”

    “早上见了。”

    “放心，在这里的生存之道就是别管人家怎么说，做你自己的事就好，她们都是一些狐假虎威的纸老虎，只是吓人用的。”

    “是吗？”交了个新朋友，常丽颖会心一笑。

    “别怕，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嗯？”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