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释放后求助于大使馆,两天前他们把他弄到了德国。”
“两天前?他到现在才跟你联络?”约拿不敢置信地问。
“他们必须先听取他的报告,才准他打电话。”
“真要命。”约拿对政府的官僚作风没啥好感。
她再喝口白兰地咖啡。“我也这么说。”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连咽三次口水。“国务院帮我接到威斯巴登,这回我和米契足足谈了五分钟。”
“他好吗?”
“他很累,却很兴奋,但对外交政策和官僚规章,也是一肚子火。”她微微一笑。“米契最讨厌受约束,他常常不管宵禁,独闯政府禁止记者进入的地区。他的大胆作风和不要命的敬业态度,往往把电台主管逼上梁山了,照样拿他没办法。”
“想象得出来。”约拿看着她发亮的绿眸说道。
“他们不只一次威胁要把他调回国内,但都没那么做。”
“他们也不会那么做,”约拿猜想道“只要他继续传回具爆炸性的新闻照片。”
她的笑纹加深。“米契也这么说。”她交叠双手,试图以冷静的态度提出下一个令人不安的话题。“我没把我们的事告诉他。在电话中说,对他未免太残酷了些。”
“我想也是。”他知道艾莲爱他,她已不再是当年嫁给康米契的那个小妻子。尽管他同情米契的遭遇,但确信艾莲现在的心与他是相连的。“你作何打算?”他深深望进她的眼睛。
艾莲无法面对他探测的目光,只好看向别处,却又忆起与他相处的绝妙快感。
“明天一早我得去华盛顿一趟,白宫玫瑰园将举行一场庆祝仪式。伊丽要跟我一块去。可怜的女人,她刚听到消息时,和我一样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定的。”他很怀疑,康伊丽在儿子平安归来后,是否还会像以前一样热心地帮忙筹备他和艾莲的婚礼。“我去打电话,订我们的机票。”
“麻烦你了。”艾莲心不在焉他说,耳中不断响着伊丽得知儿子被释放的消息时,喜悦的哭泣声。她从未见她婆婆哭过,甚至在米契的追悼会上也没有。“以我现在的心情,肯定是记不住班次和班机时间的。”她突然想起约拿适才说的话。“你刚说‘我们的机票’?”
他翻着电话簿:“是的。”
她瞪着他:“约拿,你不能跟我去。”
“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们无法确知米契是否了解,他和我已经没有婚姻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我怎能带着未婚夫去迎接当了五年人质的前夫!”
“我不是那么不上道的人哪,艾莲。我当然不会在总统先生为你前夫别上勋章的同时,陪你一同站在玫瑰园。不过,我也不会让你单独应付那种场面。”
她站起身,眼神激动:“你不了解。这么做太冒险了,新闻媒体肯定会看到我们。”
“我不会让他们看到我们在一起。”
她转过身,双手在丝袍口袋握起拳头:“不行,太冒险了。”
“相信我!”
这句话她不知听了几百遍,艾莲自忖。第一次他向她保证,她会喜欢他在厨房右侧搭建的日光浴室。果然,那里成了她的最爱。第二次是他要她相信,两人世界比一个人过日子要踏实许多。
“你明知我是信任你的。”她低声说。
他知道她信任他,但她也曾经信任过、爱过康米契。要是他们能远走高飞,到一个连国务院都找到不到的热带岛屿守到白头,该有多好。他挤出一个微笑鼓励她。
“约拿,”短短一个钟头,她的生活又起了巨大转变,大量涌现的回忆使她心中五味杂陈。“替我做一件事,好吗?”
“任何事。”他放弃寻找航空公司的电话号码,走到她身边,温柔地将手轻搭在她的双肩。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在掉泪。
“抱着我。”
他搂住她。“不会有事的,”他的唇印在她的秀发上“我们会安然度过这一切。”
经过一夜无眠的煎熬,他们6点就搭出租车去接伊丽。伊丽抿着唇,观察坐在后座的约拿。从艾莲紧绷的表情判断,伊丽似乎不怎么愿意让他同行。
“早啊!约拿。”伊丽礼貌性地打招呼,身体滑入前座。
伊丽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切,但他并不觉意外,他怀疑伊丽早已为这趟华盛顿之行安排了节目表。他尚未准备投入这场艾莲争夺战,除非对方先行宣战。
“早,”他说“你的气色蛮好的。”
她微微一笑。“约拿就是约拿,总是彬彬有礼。其实我的气色糟透了。”
“怎么会?”艾莲与约拿一起坐在后座。“你看起来很好嘛。”
“两个小骗子,”伊丽反驳“善意的谎言还是谎言。我这把年纪的人若没睡好,看起来就像被推土机碾过一样,惨不忍睹。”她拿出小化妆镜,对着镜里的自己皱眉头。“米契看到我,一定会想,他失踪的这几年,母亲怎么变成了丑老太婆?”她的声音哑了。她啪地一声关上盒盖,扭脸佯装欣赏窗外景物。
“你在他心目中,永远是美丽的,”约拿说道“哪个儿子会嫌母亲丑?”
“那是安慰,不是恭维。”
“那是每个做儿子的肺腑心声。我敢说,康米契爱他母亲就像我爱我母亲一样真实。”
伊丽咬着唇,扭头看他:“你真是个好人,哈纳拿。我第一次认识你就在想:艾莲能找到你这个好伴侣,实在幸运。”
“现在呢?”
她直视他。“我爱我儿子呀,约拿。”
“这是人之常情。”
“我要他永远幸福。”
“伊丽,”艾莲不得不插嘴“此时此地还不适合”
“正好相反,亲爱的,该来的终究会来。”伊丽反驳她“我们都了解米契这五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如果他知道重获自由的同时也失去了妻子,会是多大的打击!”
不折不扣的感情勒索。不过艾莲早有心理准备。“放心好了,伊丽,”艾莲安慰她婆婆“我和约拿会非常小心。不过,就算我不告诉米契,我们的婚姻在他被宣判死亡的同时即已失效,他的记者朋友也会告诉他,届时他会更痛苦。”
“这一点我同意。”伊丽说道。
往机场的余程,没人再开口。约拿一直抓着艾莲的手,捏她的手指,安抚着她。她知道约拿是支持她的,但她不免要怀疑,他是否会信守承诺,默默地当个旁观者?
昨晚的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又激动又紧张,表现出男人强烈的占有欲,绝不是单纯的精神支持。
然而,若将他在床上的热情表现,归咎于他具备善恶双重人格的猜测,未免有失公允。他真是那种人吗?
无论何时抬头看他,那双深褐色眸子总是那么平易可亲,充满安全感,可是似乎又藏着她无法看透、令人忐忑难安的某种神采。
前往华盛顿的飞行旅程一如预料的尴尬。艾莲和约拿坐在头等舱走道的一例,伊丽坐另一侧。三人很少交谈,各自想着相同的心事:米契的劫后余生将对他们的生活产生何种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