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跪在他身旁。她不敢吵醒他,眼前这男人的下颚都是胡渣点点,格外有种让她不舍的脆弱和心疼。七采石仍揣在她怀里,理智告诉她马上醒武天蒙,质问他为何不趁她昏睡时拿走七采石;但随着那场大病去后,她似乎同时也失去了冷静处事的本能。
的确是这样,她可以收拾行李,或者在他脑后补上一棒,然后从容离去;但回头转向的她,只是傻傻地、动也不动地跪在他身边凝望他许久,她的脸,不自觉地朝他一点点地挪去。
天可怜见!为何她满脑子的疯狂念头只是好想吻他!
屋内凉风习习,有湿湿的风雨水气透着窗孔微微渗进来,窗外的雨水沿着树的枝干叶面滴落“刷啦刷啦”地一声接一声,渐次地敲醒了她的梦。
唐璨快速地背过身,我一定是疯了!她病恹恹地想。
趴在窗旁,那股源自雨水的冰凉让她清醒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觉得有稍许倦意,此时,武天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以为你走了。”
走?走到哪儿?天涯海角,他总是会找到她的,她或得已经够累了,何必呢?
“反正你总有法子找到我的,那么,我又何必走呢?”
他仲展一下手臂,径自过去替她加了件袍子。
“谢谢!”她轻声言谢。这个男人,看来,是永远不会停止照顾她。
辍了口热茶,武天豪醒醒神,才间。“告诉我,你是怎么通过那座迷宫的?”
“我进过朝霞阁,看过玉如霞房间里那张地图。”
“就是颖儿姑娘诬赖你偷东西的那一次?”
“我真的没有偷东西,我在那儿待着,是因为我需要时间把地图记下来!”
“记下来?”他揉揉眉心,脸上仍有着藏不住的倦意。“有关这一点,我倒是忘了你的潜力,我所认识那个狄家堡的‘李茗烟’,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那并不是件好事。”提到狄家堡,她整个人变得很不自然,神色也略为僵硬。撇开这个恼人的话题,她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武天豪。”
带着几丝幸福的微笑。
走到天涯海角都避不开,不如,就让她去面对吧!
客房里,武天豪一人独自辍饮着。
一杯又一杯的酒下喉,武天豪带着微微醉意,感觉身后有人推门而入,他没有回头,也无心无情回头,房中的女子早把他的心搅乱了。
那脚步声盈盈然走近身前,而后在他身边悄悄落足。
不是幻觉,他也还没醉到目眩眼花的地步,唐璨里着斗篷就立在桌旁,小心地、安静地握住他的手。
微弱烛光中,只映得唐璨雪白的脸颊更显晶莹娇艳,这一抬头,武天豪就再也收不回视线了。
尝试地,唐璨露出微微笑容,轻轻抚摩着他的头发,这是第一次,她这样主动对一个男人。
“别喝太多,夜深了,你该歇息了。”
他眨眨眼,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身边,温柔的、低哑的句子都是嘱咐她小心的体贴。
“你高烧才退,快快上楼去躺着!”
她不理,径自把他喝过的酒杯倒满了酒,放在唇边沾了沾。
“唐姑娘,别喝!”
“叫我小璨,或者璨璨都可以。”她痹篇他的手,把酒一饮而尽。
她才把喝光的酒杯放在桌上,武天豪忽然捧着头,低低地,苦恼地喊起来:“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怎么可以任你这样来来去去,你的感觉摆布了我,我没有办法!”
什么也没说,唐璨抱着他的头揽进怀中,很快地,她含在眼眶里的泪落了下来,又在飞快的一瞬间,她擦了去。她很倔、很傲,她不在心爱的另人面前哭泣。
他说对了!真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武天豪不该对她有情,但为何在她心里却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欢快?因为这男人毕竟是在乎她的!
不是在狄家单单纯纯的欣赏,而是他心底一直有她。
还记得景福大街吗?怎么会不记得?便从那个冬日起,她的心底就没安静过。
感觉到她柔软芳香的嘴唇落在耳边,武天豪僵住了。
“你你在做什么?”他酒醉委时醒转,却呐然不成言。她只是微笑地瞧着他绯红着脸凑过去又吻了他一下,这次大胆无误地落在他唇上。
“你知道的,我常常就是不听话”话到后来,她几乎是红着脸泣不成声。
他还是傻傻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继续。
“回房去,好不好?”武天豪轻声低喃。
最后仿佛是这一生最大的决定,武天豪突然地紧抱住她,雾时她亦觉得,亘在他们眼前那没有希望的末来,至少会因为这错误的一夜而生出几许甜蜜又凄凉的回忆。
天豪呵天豪!但愿你心知我心,唐璨默默喊着,唇角却笑得泪珠滚滚而下。
听到雨水断续落在屋檐的声音,他感觉怀中的温热身躯转而变成了一颗大枕头。
不愿睁眼的他,隐隐听到有女怀春的轻盈歌声,那声音攀缘而上,唱的是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茗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于何之,症候朱时,灯半昏时,夜半明时。
然后他睁眼了,看见那婉转娇吟的女子就坐在妆台前,菱花镜里有女清灵如梦。她的上衣末穿好,慵懒地、无心地褪在肘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垂在后,偶有细细尖尖白月牙儿梳齿穿梭而去,像春时在碧柳丝丝中跃动的雀鸟儿;武天豪再一细看,哪里有什么梳子,根本是佳人的玉纤香动,拂向黑夜星空。
忽然他快速闭上眼,又小心睁开一道缝,半裸的女子随着暗香悄然而临,抓着紫色单衣,走到床边,坐上床沿,而后不经允许地拉开他胸口的枕头,俯身投在他身上。
她伸长的手臂,一口气挽他挽得好紧“我知道你醒了,别偷懒!”
他就被这样的温柔给真正拥醒了,褪下冷静衣衫的唐璨既甜蜜又可人,对他频频眨眼,眼底有着干净分明的天真诱惑。
“我一直很想帮你拨开这几根头发。”他开口笑了,伸出去的手指在她脸上摩挲许久。
而她仍是抿着嘴直笑,昨夜云雨后的潮红桃腮映着难用笔墨描绘的温情。
“拨开作什么?”一会儿她问。
“着看你是不是会变得比较不一样?”
“傻话!”她腻着他,后退的单薄身子随着欢愉的笑声轻轻贴着她蠕动着,再度撩起他对她的强烈渴望。
唐璨笑着笑着还嫌不够,干脆整条手臂紧紧勾住他,又把身子凑上去压向他“我就是我,哪有什么一样不一样的?”
“别笑了,是你要问的,我说的是实话。”
她笑得更放荡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青丝轻摇,笑得武天豪不得不抓紧她那头厚实又亮丽的长发尾端,以防散开,她的发带着荣莉花香,这么浓郁放肆,却又这么清淡纤雅;而他对她的感觉,也是这么两极分明。
唐璨仍掩袖咯咯娇笑,罩上一半的淡紫长衫在她无意拉扯中又滑下臂膀,裸出一截绎河谛面精绣碎白小花的抹胸,红艳艳地,衬得她胸口肌肤更加白腻照眼,虽然昨夜他们那样亲密,但武天豪却是第一次揭开唐璨万种风情的那层纱,他看得有些恍惚,也有些酣醉。
“别笑了,这么有趣吗?”他无法自拔,也跟着她咧开嘴。
她摇头,还是笑个不停。
武天豪只好俯下头,用吻封住她的笑。
“晤不要,这样会愈弄愈乱的。”她真的乖乖收住笑,红着脸喃喃地抱怨。
“嫁给我,璨璨!”
怀中的女孩僵了一下,之后抬头,浅笑中递给他一枚梳子。
“帮我梳头。”
“璨璨,你听到我的话了?”
“你要娶我,是因为你是我第一个男人?”
“”他不语,也没被她的轻佻话语伤了尊严,武天豪听得出来,唐璨的口气很认真,她不是随便的女人。
“为什么不说话?”她的手朝后推了他一下。
他起身跪吻了她头顶-下,充满柔情地替她撒下及腰的长发全数拨开脑后,才开口。
“我爱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她愣了一下,那老是晃个不停的肩膀又变得僵硬。
“不好吗?”他揣揣不安地问。
“很好,但是不够。”她轻轻地说。
“如果你不满意,我还有成千上百个原因。”
回过身,唐璨接过他手里的木梳,那对眼睛漾着水光盈盈。
“告诉我第二个理由。”
“我爱你。”
“这个理由你已经说过了。”她嘴角含春带笑,默默瞅着他。
“没错,但这是第二个。”他很从容不迫。
“那第三个呢?”
“也是我爱你。”他笑容更大了。
提起一手,唐璨娇憨可爱地覆着脸,另只手则对他摇晃四个手指头。
“第四个。”说完她隔着指缝间,净拿亮闪闪的眸子瞧着向来斯文的他愈笑愈恣意。
“还是我爱你。”
“不行,你要赖!”那束浓密光滑的长发忽然自武天豪手中柔顺顺地滑开,唐璨一收回螃首,再度摇散才梳平的一头黑发,纯然一笑,笑得跟孩子似的,声音娇柔无邪。
但掺落在发丝缕缕间,有如断线珍珠的眼泪,却让她自身其实最不禁碰的脆弱感情全然曝光。
她不要天豪这么待自己,因为他和她之间,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哪!唐璨呜咽地想。
他眼前有大好的前程,那条路光明、烂灿;而她什么都不是,只凭着一股决心活在这世上,一个卖艺女子是万万配不得的,这个虚荣的世界怎容得下他们的感情?
而且,在某个尚末结束的事件里,他们根本还是敌对的立场!
不好!真的不好!唐璨紧紧合上眼,心里喃喃。天豪,我求你,什么理由都好,说你贪恋我的身子,说你对我只想要露水姻缘;甚至你可以默认我的答案,任何一个荒诞充满伤害的理由都比这个强。我宁愿你轻蔑我,也不要你爱我,我不要你出口那个字,你会绑住我的,绑着我没有法子对你再装下去。
“我只想得出这个理由,它最没道理,也最理直气壮。”
“别说了。”
“璨璨”她的手快逮覆上他的张口欲言。
“拜托你别说了,我知道就够了,天豪!”
“那你”“我不能!至少在现下,我没法承诺你什么。”
“因为七采石?”
她困难地点点头,并不打算把真相告诉他,她已经失败了一次,曲承恩不会给她机会再错第二次。
“璨璨”
她知道他要问的话,飞快地,带着某种明明挣扎无望的忧伤,唐璨珞住他欲出口的话。
“你真的确定你要的人是我?”良久,她才稳住混乱的心跳,张口说话。
武天豪皱起眉,一脸的不快。
“你侮辱我,璨璨。”
“不是侮辱,我只怕你后悔。”她偏着头轻轻靠向他,微笑却又不甚确定地开出保证“就等这件事一结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