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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听说是千春对那姑娘无礼,所以福大婶将她换下,”
“是吗?”垂下眼睑,遮去了他眼底突现的寒光,再看看她们两人狼狈的模样,他颔首道:“你们下去吧!”
望向怨情阁,有力气搞得两名丫环如此狼狈,看来她的伤势应该已经好了才是。
举步朝着她所在的怨情阁走去,今天,该是他们见面的好时机吧!
布置得精致典雅的寝室已经付之阙如,徒留一室的凌乱和破碎,他没有看到成就这些丰功伟业的功臣,反倒是听到一阵清唱低吟。
一转头,就见那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女孩坐在高高的窗棂上,两只脚一点都不淑女的晃动着,身子还跟随着脚的晃动摇摆,似乎随时有可能摔下来。
她的头发还滴着水,柔顺的披在她的背后,弄湿了她仅着的白色单衣,原本破旧的布鞋也已经换上漂亮精致的绣花鞋。
“你这样很危险,不怕掉下来吗?”虽然他极不愿打断她的自得其乐,但东方休阎为了自己心脏着想,还是决定把她弄下来脚踏实地。
他突如其来的声音看来是惊动了她,就见她惊悸的回眸,下一瞬间,就真的如他所预料的,往后栽下。
东方休阎敏捷的一闪,准备伸手接住掉下来的人,不过落了空,她自己攀住窗沿,稳住了自己向后栽倒的命运。
“呼!吓死我了。”骆冷冷松了口气。
“下来!”东方休阎口气一冷,二话不说的将她抱了下来。
骆冷冷防备的看着他,脚一落地,便马上退开他的怀抱,身子尽可能的缩往墙角,做好随时逃离的准备。
看她的模样,他敛眉缓缓的-笑,一向没有情绪的眼底升起一丝玩味。
“我知道你没有疯。”
话才说完,就见她小小的脸蛋神情变幻莫测,最后终于趋于平静。
“是你救了我?”骆冷冷轻声问。
“对。”有别于之前所听见尖锐刺耳的疯叫,她的声音该怎么形容呢?很干净,入耳的感觉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谢谢你。”
“为什么装疯?”他很有兴趣知道,一个好好的姑娘家,为什么故意装疯卖傻,还差点赔了性命。
这其中,应该有好玩的事吧?他如此期许着。
“或许那是我的期望。”她的眼神与他胶着,久久之后才移开,若能真疯了,就不用背负着那么沉重的包袱了。
“你在逃避什么?”这是他日前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她抿紧唇,转过身背对着他。
“天下。”良久,她道出这拟两可的两个字。
东方休阎蹙眉,天下?
深思的望着她,那背脊僵硬的挺直着,纤瘦的身躯似乎负载着沉重的压力,彷佛天下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她的肩上似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他就是觉得,再追问下去,她可能又要躲进壳里。
“你叫什么名字?”他改变话题。
骆冷冷犹豫了又犹豫,迟疑了很久,就在东方休阎以为他将得不到答案的时候,她才缓缓的开口。
“骆冷冷。”
骆冷冷。他在心里咀嚼这个名字“我是东方休阎。”
“我知道。”骆冷冷点头,转过身来重新面对他。
“哦?”他挑眉,示意她解释。
骆冷冷露出了一抹浅笑。
“这几天福大婶为我介绍不少她家公子的事。”
“看来你很得福大婶的欢心。”东方休阎微笑。
“可能吧!”她不在意的耸肩,对人际关系她向来不重视,她心软,会忍不住帮助他人,但是她不会与人深交,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东方休阎深沉的望了她一眼,冷锐的眼神一闪,又恢复成温和的模样。
“不知道福大婶都对你说了什么?希望不是什么坏话。”
“坏话是没有,福大婶都是在歌颂她家公子的丰功伟业,从出生到现在,从外表到内在,恐怕现在的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了。”莫名的有了玩笑的冲动。
“哦?我很惶恐。”东方休阎笑道“她该不会连我几岁断奶都告诉你了吧?”佯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惹来她更灿烂的笑容。
“哦,这倒没有,不过她有告诉我,你几岁才开始不尿床。”她一本正经的说。
一声哀嚎,是东方休阎自尊扫地的悲鸣。
铁柔山庄
“咳!咳咳”一声声催折人心的剧咳从后厢房传来。
“夫人,喝葯了。”翡翠端着碗,柔声的道。
“咳咳翡翠,你说老爷咳上哪儿去了?”徐敏柔撑着孱弱的身子,问着身旁贴心的婢女。
“这老爷他出门谈生意去了,不过夫人放心,老爷交代过了,中午会回庄用膳。”翡翠眼儿飘开,不敢直视夫人的眼光。
徐敏柔默默的望着翡翠,接过葯缓缓的喝下,之后,便是一声长叹。
“翡翠,你老实说,老爷他是不是又上东方府了?”
“夫人”翡翠不安的低唤。
“我没事,翡翠,只是唉!”徐敏柔又是一叹,眼底有着深沉的悲伤。“老爷他何苦呢?阎儿根本不可能见他的,”
“夫人,纵使如此,老爷也不会死心的,老爷他说了,无论如何,他都要让东方公子来见夫人一面。”翡翠感叹的低喃,对于老爷、夫人以及东方公子三人之间的纠葛,在铁柔山庄里,她是唯一知情的人。
徐敏柔长长的一叹,又是一阵剧咳。
“阎儿不可能答应的,他恨我。”
“夫人”
“庄里近日还好吧?”徐敏柔突然问,虽然她卧病在床,但是对庄里的一切依性拼得透彻。“总觉得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忧愁,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啊!夫人您不用担心,一点事也没有。”翡翠立即回答。
“翡翠,别瞒我了。”
“夫人,真的没事啊!您要翡翠说什么呢?”翡翠坚持的摇头,夫人的身子已经够弱了,要是再让她知道铁柔山庄因为东方公子存心的打压已经快垮了的话,她一定承受不了的。
“翡翠”徐敏柔握住翡翠的手,才想追问,却被人打断。
“怎么了?缠着翡翠要她说什么?”铁正走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老爷。”翡翠松了口气,对铁正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老爷,你回来啦!”徐敏柔柔柔的一笑。
“身子如何?葯喝下了吗?”铁正坐在床沿,温柔的轻抚她清瘦苍白的脸颊。
“嗯,喝下了。”徐敏柔抬手覆住他的手,专注的审视他眉间显露出的疲惫。“正当初我是不是错了”
“敏柔,你后悔了?”铁正眼底蒙上一层哀伤。
徐敏柔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只是在想,当初实在不该回到京城来,既然已经离开,就不该再眷恋,落得今日累你如此奔波”
“我不累,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我都不在乎,知道吗?敏柔,我只要你快乐,可是你快乐吗?”铁正认真的凝望着她。
“正,我当然快乐,只是难免有所遗憾,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能不能再听见他再叫我一声娘,不,只要能再看他一眼我就满足了。”徐敏柔泪落两腮,神情凄迷。
铁正不舍的拍拍她,想到东方休阎的狠绝,忍不住道:“那个不孝子,你还念他做什么,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啊!”“正,休阎小时候是很孝顺、很贴心的,你明知道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他,才让他的性情变成这模样呵!”
“敏柔,你没有对不起谁,当初你如果不走,早就丧命了!忘了他吧!东方休阎他根本”铁正一咬牙,撇开头不忍再说下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抱存一丝希望,盼能在死前见上他一面,我不奢求他的原谅,只想再见他一面,告诉他我很抱歉丢下了他,只是这样而已”苍白的病容流露出死气,无神的双眼透过夜空,望向东方府的方向。听说阎儿所住的楼叫断亲楼,光是想到这个楼名,就让她心酸不已。
“敏柔,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你要好好的保重身子,我一定会想办法的,相信我。”铁正握住她的手坚定的说。
“谢谢你,铁正。”
“又不是外人,谢什么?”铁正替她将发拨开“对了,我今儿个在外头听到休阎的消息,听说他在市集救了一个疯女人回东方府。”
“阎儿救了一个疯女?”徐敏柔惊讶的抬起头来。
“是啊!很意外吧!不知道是不是误传,听说那个疯女人还被安排住进了怨情阁。”东方府里的怨情阁是紧邻断亲楼的院落,该是未来主母所住的楼阁,东方休阎竟然让一个疯女人住了进去,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难怪他要怀疑那个东方府的婢女所言是否属实了。
“住在怨情阁啊”徐敏柔低声喃语。“真想见见那位姑娘。”低叹一声,如果疯了能得到阎儿的注意,那她宁愿也疯了。
“你想见那姑娘?”
“是啊!”“是吗?”铁正沉吟“我来想办法。”
“铁正,你毋需”
“放心,没事的,只是个疯女人,我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