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循着萧永寄送邮件的途径,神通广大的路透社将一个消息传递到萧永那里,他们想要了解第一手的情况,如果萧永同意,他们将尽快将需要的东西送进去。他们随着消息一起送去的,就包括一个可以直接和卫星联通,由路透社支付数据传输费用的电脑。萧永答应了路透社,也拿到了路透社的身份证明,在大致完成了为图马的那些战士们拍照的工作之后,他居然在一个寂静慵懒的下午,穿越火线,跑到政府军那里,请求采访,请求进行一系列的拍摄。这个举动可吓坏了包括安娜、安德烈在内的所有人。可没想到的是,萧永的要求居然得到了许可,他当天就采访到了政府军的前线总司令,了解到了为什么这场战争会持续如此之久,而又为什么战争会爆发。
他居然发现,原来战斗的双方,标榜的都是自己的选择更有利于人民萧永不禁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他见过图马,不久之后,又见到了政府首脑巴扎卡。像萧永这样的摄影师,对于一个人眼睛里的光线是非常敏感的,只需要这么点特点就足可以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说谎。而巴扎卡要么在说实话,要么就是个太好的说谎者。萧永这时候干脆提出,要不他为巴扎卡的战士们也拍摄和图马的手下一样的肖像好了。巴扎卡也答应了,他在战线之后,也同样为萧永收集胶卷和器材,建立了小型的暗房。萧永很快就成为了除了双方在继续维持沟通的使节之外,唯一能自由往返两方的人。
安德烈的印象里也永远留下了萧永当时的英勇形象。萧永扛着617宽幅相机,沉重的三脚架,巨大的摄影包,就那么站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站在一片高坡上,非常从容地架设起全套的器材,站得笔挺地按动快门,抓取整个战场的全景照片正在发生战斗的战场的全景照片。在这之前,恐怕只有航拍捕捉到过一些这样的画面,而那更大程度上是一种侦查,而非摄影创作,或者是一些很不要命的战地摄影师拍摄的模糊抖动的画面。而萧永,却让战场第一次出现一种油画的质感,将整个战场收进了他的底片。以617相机的幅面和精度,差不多可以放大到几十米长这种照片放在眼前,会是怎么样的感觉?但是,这种照片的拍摄和拿着普通的135相机或者是数码相机,只需要按下快门就好完全不同,大幅面相机的操作是非常复杂非常耗时的,摄影师为了能够拍出一张满意的照片,在相机上反复操作调整十几分钟乃至上小时都是正常的。但萧永知道,不可能有这样长的安全时间。萧永每次都尽量在五分钟内完成,饶是如此,还是让已经都知道了萧永的交战双方的所有人,都为萧永捏了一把汗。
萧永还不仅仅是拍摄了双方参战人员的肖像照,拍摄了大量的现场照片,更是协助进行了双方的斡旋,当战争双方终于发现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对方的想法,可以去寻找共同点的时候,和解也就开始了。而萧永,则是整个过程的参与者和旁观者。那些照片,任何其他人都拍不到。在中非的领导人和普通军士们的心目中,萧永是让双方从敌视走向理智的关键人物,是要写进中非国家发展史的人物,是他们的朋友、人民的朋友。
而在萧永解决了那里的所有事情,和安娜一起回到了巴黎,他和安娜重新开始了那种各自为政的暧昧状态,但渐渐走向了分道扬镳。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一度想要将萧永的这个“战争”主题的摄影作品展出,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一直到了现在,萧永终于决定自费进行展示。一张12米高,34米长的照片被印制、拼接起来,将作为展馆的纽约麦迪逊花园球场的一面外墙彻底占据。观众们或许看过油画上呈现出来的壮丽的战争画面,但真实的照片却更有说服力。而在球场里,则排开了两排展架,一边是政府军阵营,一边是反政府武装阵营,双方都是想要击倒对方,让国家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发展,那是完全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双方的每个参与其中的人,却都是普普通通的,有着各种情感、有着优点和缺点的普通人每一个人的叙写,仿佛都深入骨髓。这样的影展,哪里有“讽一劝百”的作用,哪能不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