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嘛!”呆滞了好久,荆枫若咬牙切齿、憎厌愤懑的吼回去。“我又没对她怎样,而且是她先来招惹我的。”
“呜呜”荆乔巧哭得更加认真了,不忘缩在夫人怀里装出可怜样。
“她来招惹你?”如果手边有把刀,荆包迎会毫不考虑地宰了这浑小子。“你看看你自己,衣服也没穿,把她压在地上抓着她的胸部,还说人家先来招惹你?你当我们大家眼睛是瞎的吗?”
从小被宠到大的荆家大少爷,简直不敢相信爹娘会凭着眼前这一幕,就诬赖他意图侵犯这个讨人厌的怪丫头,真是他妈的见鬼!
“拜托!她长这副德性,你们求我我都还不想碰她咧,要不是她把我惹毛了,我也不会把她压在地上想揍她。”不屑地瞥了眼流着假眼泪的丫头,虽然心里生气,但眼前还是先说服了爹娘再说。
“真的?”
夏梅一愣,不自禁再望着怀里人儿,怎知她突然笑靥如花的把头抬起来。
“真的啦,没事没事!大家白紧张一场。”拍着身上灰尘,荆乔巧在众人错愕中站起身。
养了这丫头十几年,荆包迎却还是被搞糊涂了。
“乔巧,你你没事?”
“没事,我跟大少爷闹着玩的啦,看到你们骂他,心里倒是挺爽快的。”她毫无心机的咧嘴直笑,无视一旁的荆枫若已用杀人的目光将她分尸解块。
夏梅的手还悬在原来位置,听她这么一说,总算松口气的跟着站起。
“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拍拍胸口,连忙整了整微乱的鬓发,刚刚的战局仿佛没发生过一样。
“爹、娘!你们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不骂她?”荆枫若受够了他们的气定神闲,再这样下去,他会让她给整死“乔巧,快送大少爷上学堂,这个常师傅很严格,迟到就不许进去了。”也不管儿子已经气到青筋暴突,荆包迎好声好气的吩咐着。
“是的,老爷。”她甜甜一笑。
“夫人,咱们走吧。”搀着妻子,相亲相爱的出了房门。
“等一等!你们还没有骂她呀”他徒劳无功的在爹娘身后叫嚣,眼睁睁看他们消逝在转弯处。
气得七窍生烟的荆枫若,视线斜过来狠狠瞪向她,才发现她还是满脸不在乎。
“大少爷,你骂人的功夫不是挺厉害的吗?何必劳烦到老爷夫人的尊口,自己骂就好了嘛。”
“闭嘴!闭嘴,闭嘴!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跟这丫头相处了十几年,从没成功骂过她十句,因为她根本不像那些个没用下人或丫环,会乖乖地垂着脸听他教训,反之,她会用尽各种方法来让他精神崩溃。
荆乔巧压根儿不理会他,自顾自地步步走来,面带邪恶微笑。“大少爷,你再不把衣服穿上,我可要“亲自”动手帮你喽。”
“不要过来!”战败的人哪来气魄可言,他狂吠一声迅速套上衣服。
满意地看他穿上衣服和靴子后,她转身来到几案边,将他今个儿要用的书本全带上。“咱们出门吧,大少爷。”
“哼。”用鼻孔重重喷气,荆枫若昂首跨出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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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随在后头的荆乔巧难得没再出声,安安静静地一路跟到活络的街坊市道上。她沿途不断地东张西望,眼睛闪闪发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只有在陪着他上学堂的这段时间,她才能离开大宅院出来透透气,顺便接触接触人群,看看外头的世界。
说起这个荆枫若,是夏梅怀胎不过九月就生下的孩子,自小病痛不断,性子古怪难缠,始终不是个讨人一见喜欢的小孩。论样貌,他是苍白孱弱了些,但五官轮廓分明、有棱有角,一双星目锐利有神,加上眼底的漠然,使他看来显得固执与不近人情。和弟妹们的相处亦是问题不断,下人们做事没一件能称他的心、如他的意,唯有荆乔巧敢接近他、刺激他,与他抗衡,才会被派去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约莫一刻钟的脚程“常氏书院”已在眼前。
跨进门槛,看门的小老头正在打瞌睡,也不管大少爷一直往学堂里走去,荆乔巧灵机一动,顽皮地拿起桌上的毛笔,飞快在小老头皱巴巴的脸上画上两撇小胡子,兀自嬉笑了两声,转身迅速地追上荆枫若。
“你做什么?”她刚刚是不是短暂消失了?他狐疑地回头,觉得她的表情贼呼呼的。
“有吗?我一直都在你后头呀。”她露齿一笑。
“最好是这样,出来外头可不许给我添麻烦!”荆枫若冷冷地将书本抓过来,已经到了学堂侧门。“我去上课,你就在这儿乖乖待着。”
“是的,大少爷。”为了不给他难看,她必恭必敬的弯腰行礼。
“这还差不多。”他趾高气昂的甩头进去。
才刚站直身子,荆乔巧的手就被几个小姑娘拉住。“悄悄,好高兴又见到你哦,快来这儿坐,我们等你好久了。”
唉,人缘太好一直是她的困扰,尤其同是贫穷人家、被送进有钱府邸为奴为仆的这些丫头小厮们,个个敬她为下等人的标竿。
一坐下来,荆乔巧立刻被团团包围住,这其中还包括一些年纪较轻的小男孩,对她也是百般尊敬。
“悄悄姐姐,这给你吃!”讨好似的一个接一个塞糖果或糕饼给她。
“我不吃!”荆乔巧全数推了回去。“你们一个个瘦巴巴的,不把自己喂饱些,哪来的体力干活呀?”
“可是我们喜欢你嘛。”小姑娘们哀求地拉着她。“求求你吃啦,吃啦。”
“我呀,今天早上可是喝了五大碗粥呢。”伸出五根干扁的手指头,她夸张的表情引人发噱。“喝到最后一碗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的肚子会爆掉,你们说,这会儿我还吃得下你们的东西吗?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想变成大胖子。”
生动自然的搞笑演出,唬得每个人一呆一愣,明明骨瘦如柴的她,就是有办法说服大家她确实喝得了五大碗粥。
“噢,悄悄在荆家真的好幸福哦。”任谁也没那个福气,可以在一个早上就喝掉五碗粥呢。
“就是呀,我们光是伺候主子晨起更衣用膳,就忙得没时间吃饭呢,有时饿到中午头昏眼花,才有一小碗的米饭填肚子。”
“所以你们别再偷藏东西给我吃了,好不好?”荆乔巧发挥大姐头的风范。“可以做到吗?嗯?”
见每个人点头如捣蒜,她松口气地拍拍胸脯。“这就对了,快各自把东西解决掉,免得被人发现。”
“悄悄姐,我有话要对你说。”名为盈盈的小姑娘突然怯生生地开口。
“什么话?”
“今天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这儿了。”红肿的眼说明她已哭过几次。
“噢,是不是你在庄家为仆已经满五年,可以回家乡去了是不是?”荆乔巧打从心底为她感到高兴。
只见她愁容满面,抑郁难安地轻摇榛首。“我我其实不想回家。”
“不想回家?”这倒是令人有些意外。
“其实我喜欢很喜欢枫若少爷。”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她鼓起勇气吐露内心话,一抬眼,却瞧见一张张呆滞与茫然的脸孔。
“你干嘛不喜欢自家少爷,而要喜欢悄悄姐姐的大少爷啊?”另个十三、四岁的云芋不悦地抗议。
“不行吗?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两人似是一触即发,水火不容。“而且我喜欢枫若少爷和悄悄姐姐又没有关系。”
“是没有关系啦,”荆乔巧倒是没啥反应。“那你可以考虑来荆家当丫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这怎么可以!”云芋再度大声反驳,义愤填膺地绷紧上半身。“悄悄姐,你和枫若少爷是一对儿,不能叫盈盈这狐狸精破坏了你们。”
“等、等等,”这不对吧?“我几时和那家伙成了一对儿?”
云芊执拗地把脸一昂。“我敢打包票,你以后一定会嫁给枫若少爷。”
“不会吧?”哇塞,这个保证未免太骇人听闻了,荆乔巧开始觉得自己心脏不太好。“可我这个当事人根本不喜欢他呀。”
“悄悄姐,”云芊义正严辞地拉着她。“你从小就让荆家捡去当养女,这意思不是再明显不过吗?而且荆家老爷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是不可能真把你当女儿一样嫁出去的,所以,他们才会安排你服侍大少爷,要让你和他日久生情啊。”讲得头头是道、有条有理。
一晃眼,盈盈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挡在她面前,把她吓一跳。
“盈盈盈?你别这副德性,我会以为游魂在白天出现了。”
“悄悄姐,如果、如果你真喜欢枫若少爷,我”极夸张的哽咽声。“我会成全你们的。”
果然是见鬼的恐怖,子虚无有的事情被大家这么一搅,想要无风无浪都很难。荆乔巧苦哈哈地看着他们抢着发言,想哭也想笑。
好不容易挨到这些公子哥儿们鱼贯出学堂,她立刻迎上前接过荆枫若手中的厚重书籍。
“我们回去吧,大少爷。”好心情一扫而过,她无精打采地说着。
“嗯。”瞥了她一眼,荆枫若虽觉不对劲,照样昂首阔步地走出书院。
仰脸朝向刺眼的阳光,荆乔巧默默在心里祈祷:老天爷!我的名字叫做荆乔巧,今年十五了,亲生父母不详。请你看在我不过是个养女的分上,别让我和这个又白又瘦又笨的荆家大少爷凑成一对儿!我喜欢的是又黑又壮又聪明的木匠或工匠,拜托你告诉月下老人别牵错红线哦!
默祷完毕,心里还是觉得不安。
“那个大少爷。”她忍不住低唤一声,难得如此小心翼翼。
“干嘛?”
“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庙里拜拜?”
“要去叫我那几个饭桶妹妹带你去。”他头也不回的淡漠答。
“我想要现在去。”
“我不要!”他的坏脾气急速酝酿中。
“现在就去,不管!”再度使出看家本领,荆乔巧在抱著书本之余,用一只手就牢牢扣住他。
“你、你烦不烦呀,在大街上不要和我拉拉扯扯。”
荆枫若又急又气的用十指扳开她的手,不料她的五爪功如此厉害,这里缠完那里缠,他的两条手臂全让她给掐出瘀青来。
“不、不要再抓了我去!我带你去!”他错了,小时候爹要他们学武是对的,就是因为他没学,才会落得这副狼狈下场,连指甲都没她尖,真是欲哭无泪,痛死人啦。
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她甩甩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那就走吧。”
这简直是没天理,主子竟让丫环骑到头顶上,再这样下去,他的脸要往哪儿摆?会被人当作笑话传开的。
愈想愈不甘心,得想个法子治治这个刁奴不可。他暗下决心的想着。但现下脑袋瓜就像一团浆糊,什么法子都想不起来。
“走快点,不然我要踩你的鞋子哦!”她在身后恐吓着。
“知道了。”
唉,遇上这种刁丫头,不先忍耐也不行,等回到宅子里,就有得她好看了,他只能暗暗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盘作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