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这不是自找吗?但过街蛆却不慌不恼,似早胸有成竹,楞有礼有节地接过了话茬儿:
“那是!谁让您是武林前辈,又是第一个挨枪子儿的!”
“枪?”失惊的怒吼。“对!”沉着的应答“难得呀!头一份儿,就轮您开这种洋荤。喝!喝!整个儿塞外都等着瞧好儿哪!”
“这!”酒碗却被当即砸碎了。
“怎么了?”明知故问。
“你!你”镣铐气得哗啦啦作响“有种的你就给鲍爷我动砍头刀!老祖宗留下的清白身子,怎么也不能让洋玩艺儿糟塌了!”
“说白了!怕?”一针见血。
“什么?”戳到痛处的呐喊“不服!不服!你鲍爷就是死了也不服!”
“那更该挺着点儿!”关怀备至。
“杂种!洋杂种!”无可奈何,只剩下了怒气冲天的咆哮。
“嘿嘿!还有四个!”过街蛆却说。
什么?这回轮到大漠金钱豹目瞪口呆了。只见过街蛆一挥手儿,随之而入的竟是自己的四大弟子:硬弓张、飞叉李、神跤马、顶幡王!不但一人换了一身儿警服,而且都扔了自己看家的家伙,一人背起了一杆洋枪!
绝了!
“瞧瞧!”过街蛆乐了“杂得怎么样?您教的武功,我教的枪法。今儿个就由这四位替您送终!”
天哪!只能够把牙咬碎了!
“各位!”过街蛆竟转身训上话了“一日为徒,终身似子!伺候师傅,绝不能有半点儿差错!与其在刑场上出丑,还不如在这儿练习好了。听我口令:举枪!瞄准!”
哗!四条枪刹时对准了一个脑袋!
大漠金钱豹这回可够惨了!面对着昔日四大弟子举起的洋家伙,顿时更觉得心如刀搅了。此一举不但绝对的出奇制胜,而且绝对有助于调动那大牢里培养起来的神秘恐怖感。枪!眼前尽是徒弟们举起的枪!轰一下脑袋似涨大了数倍,蓦地他只能够两眼发直了。
但四大弟子的枪口却绝不摇晃
“鲍爷!”过街蛆还在一旁鼓劲儿“挺住!要挺往!塞外小天桥的老少爷们儿,可正等着您给大伙儿露脸呢!”
什么?还要游街示众?
狠招儿!专门往心窝子里戳!
但只能听任摆布了。转眼间他已被插上了亡命牌,架上了死囚车,和另外几位江洋大盗一起被押赴刑场了。四大弟子的枪口始终对准了他那好汉的头颅,果然浩浩荡荡先奔塞外小天桥而来。过街蛆挎着盒子枪殿后,美不滋儿地似就等着瞧好戏收场了。
是令人奇怪!可老少爷们儿却紧盯着五花大绑的大漠金钱豹,就只顾着发疯似地喝采了。三步一声好儿,五步一声怪叫。只把个漠北第一条好汉架在了个云里雾里不像去送死,倒像是夺了武状元似的!就连四大弟子也跟上沾了光,差点儿让臭唾沫星子淹死。
可过街蛆还在美不滋儿地笑
猛一抬头,只见刑场孤魂滩已经到了。荒草萋萋,野坟堆堆,四周难得再见一个人影儿。却见几条专啃死尸的野狗在坟头儿旁等待着。一个死囚被押下了车,瘫了!又一个,瘫了!再一个,也瘫了!没一个自个儿能站稳的。面对着那不带钩儿、不带刺儿、不带尖儿、不带刃几的洋枪口儿,像受了传染似地都瘫了。
终于轮到了他
“鲍爷!”过街蛆终于发了话“真不愧漠北第一条好汉!过足了英雄瘾,这就该着您开洋荤了!”
他也几乎站不稳了
“您哪!”更套近乎“实话实说了吧,不白在老少爷们儿面前成全了您!就凭您这好汉的人脑子,我就换了三百块袁大头!”
得!浑身也开始晃悠了
“听着!”却只顾训示部下了“给我瞄准了!只准揭天灵盖儿,不许伤脑浆仁子!”
这回就需要四大弟子扶持了
“走吧!”转身催上了“主儿家还等着趁热乎吃呢!”
神秘的恐怖感调动到了最高点!
一溜几阴风吹过,只见荒坟头儿旁齐刷刷地跪倒着所有的死囚,似都在这孤魂滩里等他一起向鬼门关跨去。枪栓哗啦哗啦地响着,致使那些草丛中的野狗一条条激动不已!
但他却似乎还能让架着走
瞧!愣还能颤巍巍自个儿跪下了后面是那哗啦哗啦不断声儿的枪栓声。过街蛆也一个劲儿高声喊着“举枪!瞄准!预备”逗乐子!乌鸦炸蜢从荒草中惊飞,野狗也迫不及待地长嚎了!
您哪!地狱这就算敞开门儿了
但大漠金钱豹还在为塞外小天桥挺着、熬着、挣扎着。枪、
枪,虽然都隐没在脑后了,却似乎比眼前露着更惨人。他只能咬紧牙一再提醒自己:
我是武林高手!我是漠北镖头!我是名闻天下的大漠金钱豹!但还是发现自己眼看就要自动栽倒了!
终于身后那洋玩艺儿炸响了
他只觉得两眼一黑,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好不容易直挺挺熬了过来,随之便嘴啃着地皮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很满意,总算死了!
警察局子没高招儿!
崩出了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