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皇宫大内中树木花草甚多,倒觉得比别处更阴凉了几分,可是在凝晕殿中,赵祯身着轻纱衣衫却仍是满头大汗。一边打扇的太监也直从脑门子往下淌汗珠子,再看恭身立在殿下的两位大臣,更是满流夹背却连手指头都不敢抬一下。
“依臣之愚见,现下当广修城堡,秣马利兵,约束边境将帅,固守险要之地,不要主动出击与夏国兵马交战。”夏竦字斟句酌地道。
“你怎么看?”赵祯拿着汗巾子抹了抹汗,转头看向延州安抚使庞籍。
“臣以为边境战线过长,要防御夏国的进攻是比较困难的,加之兵力分散,军粮未必能得到保障。,军粮若是不足,士气必定低落,这仗便难打了。”庞籍是被赵祯急催入京的,在路上奔驰了这许久,连眼睛都还未合一下,当此严夏,却仍是精神抖擞没有一丝疲惫困倦的模样。
赵祯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大臣真是替大宋办的好事!李元昊三月间便已发兵侵入边境,下头报上来的却只是夏国宣战的告书!还说正在和谈!你们!延误了多少时机?”
庞籍唯唯诺诺听着赵祯的训斥不敢出声——都是延州知州范雍犯的错!居然轻信李元昊之言,一本正经要与人家和谈,连延州的防御都松懈了,自己劝了好几回,他却不听!
“子乔,你还有什么建议?”赵祯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冷冷道。
“臣以为此时当继续联合归顺的羌人部落及唃厮啰,根据地形特点配置兵力。召募土人以代替原来的戍兵,增派壮丁、弓手等守城,裁省边境地区无用之兵。”夏竦低着头道。
“便依你们之言!子乔你去着人拟旨,削夺赐予李元昊的赵姓和一切官职、爵位。”赵祯将茶碗在桌上重重一撂又望向庞籍道:“醇之,你即刻赶回延州,带领你的兵马替朕把边境给守好了!否则朕要你提头来见!”
庞籍躬身连连称旨,一时之间汗流得更多了,连眼睛都迷糊了。
赵祯看了他俩一眼,再看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下去吧!都下去吧!”
眼看着两人退出了殿外,赵祯这才皱了皱眉,以手抚着胸口,平息胸内烦恶欲呕的不适。又想起知谏院韩琦的废话了!若是这些太医进的汤藥有用,自己难道还会不喝?偏偏汤藥一点效用也无,这些大臣们,见到自己偶尔患病便在那里揣度是纵欲过度,一群废物。赵祯越想越生气——他们一边在那里叫嚷着自己无子嗣以即帝位,一边时时劝诫说为人君者要修身平性止欲。真是太啰嗦了!
若是安心在此多好,以她的医术,一定能够藥到病除,可是——赵祯叹息一声,振衣而起,去找张美人了。
碧波岛上,江傲正半躺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嘴里衔着一片树叶,合目而眠。穿行在林中的微风,轻轻抚着他的脸颊与衣裳,头顶有飞鸟在低鸣,蝉声四起。
沙啦啦一阵脚踏落叶枯枝的声响,有人在草丛间穿行,江傲仍不睁眼,只是微然一笑——这个小丫头,终于忍不住了。
“江傲——江傲你在不在这里?”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是安心在呼唤。
江傲唇边的笑意更浓,忽然想起上回——安心教方便玩一种叫躲猫猫的游戏。方便躲藏好了,安心去寻找,结果这个女人也是这么象征性地喊了两声,便找到别处去了。方便那时正欣喜,以为自己躲藏的好,一动也不敢动,哪里知道后来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安心来找。他甚至早都想好了,只要安心露面,他立刻就跳出去让安心找见自己,输就输了吧!结果直到夜色初临,这小家伙实在忍不住饥饿与疲倦,终于自个走回去了,回去才见到安心居然好端端在那里据案大嚼!原来这女人,早看见方便躲藏的地方了,故作不知,自顾自走开,让方便在那里罚站。这事后来以方便大哭大嚷来收场,安心还美其名曰是为了提高方便头脑的灵活性与警惕性,开发他逆向思维的能力。让自己的姨姨欺负欺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不让外人欺负就好了。从那以后,无论怎样诱惑方便,方便都不肯再与安心玩耍了。
“江傲——你到底在不在!在的话就吱个声!”安心找得有些不耐烦了,这鬼树林子太大了,跟神农架有得比,天知道江傲躲到哪个旮旯里去了,他最近总是喜欢来这片林子里午憩。
直到安心走到了这棵树下,江傲方才一跃而下,正正巧巧站到了她的面前,带下几片树叶在空中盘旋飘落。
安心惊叫一声,待到看清是江傲,这才嗔怪道:“你作死呀!又扇了我一头的灰!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江傲望着安心那俏丽的容颜,止住自己想要去亲吻她的冲动——自从上回吻过安心之后,他总是想再次一尝芳泽。定了定神,微笑道:“你要出岛了?”
安心瞪大眼睛奇道:“你怎知道?”
“某人自从前两天收到了飞鸽子传书,说是夏国李元昊谋反之后就一直坐卧不安,今日一大早起来躲在房中不知在折腾些什么——”江傲说着停顿下来,笑吟吟望着安心。
“这个——好啦,我承认我是想去看看啦。”安心说着,微微嘟起了嘴道:“我没见过打仗,更不知道该怎么打仗,但是想去看看,也许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当瞧瞧热闹好了——”
“我又没不让你去!”江傲仰面看天。
“那就走啦走啦!”安心说着,便死命地拽着江傲的衣袖向岛岸方向行去。慕容修这伙人,常常隔个一两月便要回去看看,玩耍一阵子再回来。偏偏自己已经二年没有踏出这小岛半步了,出去沾点人气儿回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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