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他们没有睡觉。
他们靠在床头一起抽烟,听窗外面雨下个没完。
“你的房子离海近么?” orli问他。
“嗯,白天可以看见海。现在,你仔细听,听得见海浪。”
orli歪着头听,稍稍眯着眼睛,象个正为了什么着迷的坏孩子,让人不费什么劲就会迷上他。
直到他手上的烟灰掉在被子上,他才回过神来骂了一句:“shit!”忙着拍掉。
“一个洞。”他沮丧地说。
viggo轻轻笑了:“ 忘了它吧 你听见海浪了吗?”
orli耸耸肩:“我只听得见下雨。”
viggo自己听了听:“我也是。” 他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点悲哀。
“你相信吗,viggo? 我三天前才收到那幅画。”
viggo怔住,他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就是他在一月十六号寄出去的那幅。他是在一种绝望的冲动下寄出去,他觉得在他而言那是一个决绝的手势,却未必期望orli可以看懂。
orli吐出一口烟,说:“你把它寄到伦敦我家里,但是两天后我就离开了伦敦。我妈每一个月去帮我收一次邮件,你没在外面署名,她以为是影迷寄来的,就攒在一起把它们寄到了我洛杉矶的家。可我一直在澳大利亚排戏,一直也没机会拆那只大纸箱。直到三天前的晚上,我才拆开。”
viggo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阵,他说:“把它丢掉吧,我不知道我都画了些什么。”
orli微微侧了脸来看他,嘴角带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总是该死地不够诚实,viggo。为什么不说那是你知道我和atti睡了,气得发疯才画的?”
viggo觉得脸上烫得快要冒烟,他想自嘲地笑,却觉得脸上僵得笑不出来。最后他说出来的竟然是:“你真的跟atti睡了吗?”
orli爆发出一阵大笑:“你可真要让我刮目相看了,你从来没有这么诚实过,viggo。”
他凑过来隔着睡衣咬了他肩膀一下,才磨着牙说:“我是和他睡了。因为那天晚上你挂掉我的电话,让我想你想得发疯。我让atti给我点药,但他说不,你需要的不是这个。你需要个男人。”
他忽然离开了viggo,把脑袋靠在床头上,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他轻描淡写地说:“那是我第一次跟个男的睡,我本来希望那个人会是你。”
viggo 觉得他轻描淡写的口气比任何东西都更让他觉得伤痛。
“orli。” 他叫了一声。
但是orli象没有听到一样继续说下去:“你那幅画其实画得挺不错。当然我不怎么懂画画这玩意儿,尤其是你还是个抽象派或者现代派什么的。不过我还看得出来你画的是我在海水里亲你那一回,你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颜色,大片的蓝,星星发着光。” 他忽然格格笑起来,声音里却听不出什么笑意“当然在那上面你又添了不少别的东西,你恨我跟别人睡觉,你那会儿是恨不得把我干掉算了,要不就是把自己给收拾了。你再也受不了我了,不是吗?你画那幅画的时候就打算再也不理我,而且你也会真的那么干,如果不是我象个赶不走的傻瓜一样又追上门来。”
viggo 震惊地听着,他从来没有想到orli竟可以从那幅画上读出连他自己都是后来才明白的所有的思想。他看着渐渐激动起来的orli,不知道要怎样反驳,他们两个都清楚他说的是真的。
但是orli究竟想说什么呢?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不安?难道他还不明白自己有多么爱他?不管一向以来都是谁更勇敢谁更主动。
“你究竟想说什么,orli?” viggo想要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
但是orli一下子闪开来。
他把烟头扔在烟灰缸里,又拿出了一支。
他夹着那根烟猛吸一口,象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地问:“好吧,viggo,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viggo一时没有回答,他想,好吧,这个问题终于来了。他知道orli迟早会问的,他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
他没有别的回答,只除了一句:
“你知道我爱你,orli,而且我有生之年会一直爱你。”
“ how?” orli只说这一个字。
viggo觉得自己正被他逼得一步步地退回去,他知道这样的谈话是危险的,一定会出现自己不想要的后果。但是orli认真起来的时候,总是牢牢握住控制权不放。
“我们我们可以继续今天这种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终于艰难地说。
orli笑了两声,对他喷出一口烟来:
“具体怎么操作?打电话给你,说,嘿,viggo,我今天想跟你干,把你儿子送到你老婆那儿去,或者你自己到我这儿来?”
viggo无言以对,半晌他说:“我以为你喜欢henry。”
orli猛地坐直:“你他妈的在说什么?我当然喜欢他,我不是在叫你不要他。”
viggo深深地叹一口气,他知道他将要说出来的话不啻是一种宣判,但他别无选择:
“他不可能明白的,” 他摇着头说“他太小,他不可能。”
两个人都沉默下去。
orli很快抽完了那根烟,他再次伸出手的时候,viggo把烟拿走。
“你抽得太多了。” 他说。
他想orli或许会发火,但他没有。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他说:
“那他大了以后怎么样?”
那句话里的执着和忐忑,几乎就是祈求的意味差一点要了viggo的命。他的喉咙忽然被一个巨大的硬块死死堵住,他说不出话来。
“你能和我在一起吗?当henry长大了以后?”
orli天真地又问了一遍,他这会儿抬头看着viggo,他眼睛里有一种勉强压抑的慌张,又有一种强迫自己提前绝望的平静。
viggo觉得这样的折磨再多一次他就要疯了。
他想我或许应该骗骗他,这样至少还可以拥有他几年。但他怎么能骗他,当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的时候。
“你知道我不能。(can’t)” 他终于挤出了自己的声音,他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宣判了两个人的死刑。
“能,还是不能?(ca or ca ot?)” orli象是没听明白地看着他。该死的美国人,他们的”能”(can)和”不能”(can’t) 听起来总是如此相象。
viggo看着他,清晰冷静得象要证实自己的死期一样,又说了一遍:
“我不能 (ca ot),那会把一切全都毁了。”
orli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仿佛仍然难以置信似的,他稍稍张着嘴,眼睛睁得很大。
viggo想要把他拉到怀里,但他一下子闪开,跳下了床。
“告诉我,什么是一切?” 他冷冷地说。
一切就是你的事业和前途,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你的影迷会抛弃你,然后再也不会有人找你排戏。对好莱坞来说,你这个人已经完了。你将不得不回英国去,一辈子演那些你说你很厌恶的肥皂剧。人人都会用奇怪的眼光看你,你不得不象ian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得先标榜自己同性恋的身份,象一种自嘲般的自我保护。
你永远不会有有孩子,不得不和一个比你大二十岁的人绑在一起。有一天你会看着那个老头儿对自己说,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人吗?他是否值得?他满是皱纹的皮肤和松弛的身体是否值得我改变我一生的命运?你将会怀疑你现在的选择,你将会慢慢用新的眼光看待我的价值。最后你会恨我,你的爱将会消失。而当你的爱也消失的时候,你早已失掉了你其它的一切,在这个世界上你将一无所有。
我宁可自己死一千次,也不愿看见那些发生在你的身上。
viggo在一瞬间想了这么许多,那是他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一遍遍思考过的问题,他如果想说,甚至可以在梦里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但他只是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他听见orli在喊:“什么是一切?是你的事业和形象不是吗?你怕人家说这是个恶心的同性恋,你怕被电影公司和你周围的人一起唾弃,说这么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竟然是个同性恋!你太胆小了你也太老,你觉得犯不着为我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把自己给毁了。”
不,viggo想,我并不怕。我不喜欢演艺圈,二十年来我已经拍了十几部电影,即使从此再不能当演员我也不会在乎。至于别人的说法,我的年纪和我对你的爱已经足够帮我对付。我仍然可以画画,写诗,摄影,我甚至可以躲到丹麦无人的森林里去,不会感到孤单或枯燥。但是你不同,你还年轻,你如此地热爱银幕,爱热闹,爱朋友,爱这个繁华世界所有一切紫醉金迷,我不能拖着你把你一起毁了。
但是他仍然一字不吐地望着orli。
他宁可orli在今天晚上就对他绝望,可能会痛得象截肢,但至少不会让他整个的生命因为自己而溃烂。
“那么今天晚上算什么?” orli忽然大笑起来了“把你的身体奉献给我,供我一夜之欢?他妈的viggo,你这副圣人相可真叫人恶心。” 他自己笑了一阵,忽然咬着牙说:“给我一根烟!”
viggo扔过去一根,静静看着他点着。
然后他温和而悲哀地说:“你明知道我爱你,orli。”
orli猛抽了两口烟,手指头抖得厉害。
“你真的爱我吗?” 他说“象爱一个情人那样爱我吗?为什么我从来感觉不到?你一向的爱就是象照顾儿子一样照顾我吃喝拉撒睡,好象很关心我一样不许我这个,不许我那个。你真爱我吗?你爱我可是你从来不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你爱我可是你跟女人去睡觉,你爱我可是你永远不肯跟我在一起。你唯一爱我的证明就是你象个该死的殉道者一样让我干你的屁眼儿,并且告诉我如果我将来想干随时可以。这就是你的爱,viggo, 你就是这么爱我的,象个老爹,象个受虐狂,然后你还假设我是个肛门癖患者,就只对你的屁眼儿感他妈的兴趣!”
viggo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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