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西卡达,上台前我就已默记了他的座次,他的身边,是我的爸爸,我的濒近临盆的姊姊,还有小韦。
抱了满怀的献花,俯身答礼时,我在心里轻声说,我为你而跳,龙仔。
你可曾听见,我的声音?
“再说吧。”二哥新点了一根烟,大寒流的天气里,她只穿着卓教授的黑舞衣,并且还冒着汗。
二哥举臂一拨她削薄的短发,我注意到那件黑舞衣的胁下部位已旧得绽裂成缕,又仔细地缝缀以黑色的丝线。
登台演出三天,我们回到教室之后,还是持续日常的排练,接下来是各地巡回演出,因为加演邀约不断,再加上出国演出行程,现在舞团必须和我们延长合约,新的契约中,我们的薪资福利大幅提升。
“怎么能够再说?二哥,这种事不能开玩笑。”我说。
“谁跟你开玩笑了?是你自己不用大脑。”
“二哥,我非常认真地再说一次,新的约我不能签。”我望着烟雾缭绕中的二哥。“我真的和公司约好了,只能跳到夏天。”
“告诉我,现在你喜不喜欢跳舞?”
“喜欢。”
“这不就结了,那还三心二意做什么?这种演出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你怎么这么笨?”
“二哥,我真的已经决定了,巡回期那么长,够训练替代舞者了,要不你找龙仔,他也可以跳啊。”
二哥手指猛地一拗,折弯烟蒂凌空抛出,划过一道漂亮弧线落进小碟中。现在她瞧着我,我想我认识这个神情,那是排山倒海的不耐烦。
“这是你的还是我的舞团?”她说。
坐在车上,望着滨海的风光,绕过了北台湾,东方的海际是上升的暖阳。我们分了几车列队前行,除了二哥留在台北忙碌公务,所有的团员结伴上路,前往宜兰探望卓教授。
克里夫从他父亲的公司借来了一辆九人座厢型车,虽然腿上还带着伤,但他坚持开车,我们依了他,这一车的团员一路上享受了优美的音乐选播,同座的荣恩告诉大家,卓教授静养之地,是她的独生女的住处。
意外极了,从来就以为太过度爱自己的人,不愿意制造下一代,但原来我猜错了,卓教授有个女儿,不是记得她从没成婚吗?
午前就抵达了宜兰,因为住处偏僻,卓教授的女儿相约在市区等我们,几辆车陆续赶到,大家先下了车见面,这个身材雄壮的女儿大约四十来岁,也姓卓,非常明显是个混血儿,但她说得一口宜兰腔的国语,言谈之间很有着男儿豪爽之色。跟着她的车,我们渡过了兰阳大溪,转下省道,再转入乡间小道,望海而行,没想到路还有这么远,只见路旁房舍越来越矮,景色越来越荒瘠,直到了一个遍地稀疏分布着野生铁苏的矮丘地,我们见到了那栋单独耸立的白色小楼房,许秘书正在门口等候我们。